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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蔷做余老太太的特别助理已经快两周,两人靠着手写卡片交流,倒也生出了几分默契。
整个圣心都为她能搞定这个挑剔的老太太而啧啧称奇,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因为她曾经缴了足够的学费。
余老太太出身名门,家境优渥,很早就去了英国定居,她一辈子自视甚高,小姑独处从未结婚,对生活里的繁文缛节讲究得惊人。吃穿用度无一不精挑细选,虽然材料不一定是最贵的,然而苛刻细节却是早已融入骨髓,鲜花与情调万万少不得。曾经她为了讨得老太太的欢心,做了许许多多的事,花了不少钱,最后才摸索出老人家的脾性和口味。
说到底,千金难买老太太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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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搞定了余老太太,应该能有机会接近余思危了吧?
——一个身处社会底层的姑娘,没有人脉没有特长,想要近身另一个身处食物链顶端的男性,大概率是要靠攀龙附凤的奇遇。就算是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也得先有一张皇家宴会的邀请券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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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樯提着一篮子采购的花材走在返回圣心的路上,整个人都是若有所思神游状。
“哎!小姑娘!”路上忽然有人碰了她一下。
南樯抬起头定睛一看,眼前有位陌生大叔指着她的背后欲言又止:“你的包……”
南樯迅速低头,不由得大惊失色,原来自己身侧的的斜挎包不知什么时候被拉开了,里面的钱夹不翼而飞,她回头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男子正甩开长腿朝马路另一侧狂奔而去。
“喂!把东西还给我!”
南樯来不及多想,提着手里的篮子朝那个男人背后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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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她是很少带钱包的,但是最近被安排负责余老太太的衣食住行,她需要采买各种高档用品。这些商品累计起来金额巨大,靠她自己的那点儿工资自己根本负担不起,所以顾胜男给她批了一笔备用金垫付,并且叮嘱她一定要留好各种发票,以便对账。而在那个被偷走的钱包里,刚好放着所有的报销票据和剩余的全部备用金。
东西被偷走,那就意味着备用金的窟窿都得自己补上,而就算把她现在银行户头所有的余额都取出来,那也还不起。南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往前拼命追赶,鞋子都跑飞掉了一只。然而娇小的她,到底还是没能追得上对方超过一米八的大长腿。
等追到一个三岔路口,小偷早已不知所踪,看来是这一带的惯犯,非常熟悉地形。
南樯已经精疲力竭,她扶着身边的电线杆慢慢蹲下,冷汗沿着脑门大颗大颗不断滑落下来,心跳剧烈几乎要爆炸。
——完了。
她垂下眼睛,看着自己的脚尖,只觉得天地颠倒一阵眩晕。
——现在该怎么办呢?
她问自己。
——啊,打电话报警?
可她心里很清楚,如果没人去“打招呼”,那些东西找回来的可能性趋近于0。
再看一眼自己脚边的花篮,那些蓝紫色的绣球早已因为自己颠簸的步伐七零八落,饱满不再,花瓣掉了一地。哪里还有半点娇艳动人的样子?
摇摇头,南樯苦笑起来。
人命如花命,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区区几万块钱而如此拼。以前的她要是遇到相同的事情,大概率是边生气边打电话,等着别人来帮自己打点一切后续。
为什么要追小偷呢?那样太不划算了,毕竟自己脚上还穿着名牌的细羊皮高跟鞋,随随便便也要五位数。
对比现在,真是从高高在上的云端,跌落到芬芳泥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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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樯蹲在地上歇息了很久,直到呼吸终于渐渐平顺,心跳也渐渐恢复如常。
在此期间,没有人朝她伸出援手,也并没有英勇的骑士从天而降,路人们行色匆匆,并没有把这样一个纤弱的身影放进眼里,每个人都有自己重要的事情。
——人生真是关关难过啊。
——但是,关关都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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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樯站起身,拍拍自己被弄脏的裙摆,重新提起一篮子残花败柳,朝来时的路一瘸一拐的走去。
她依然要回去给余老太太布置今天的房间。
不管发生什么,当下最重要的任务是让余老太太满意——满意到愿意亲自见她,满意到愿意将她引荐给那个人,那样她所有的努力才不会付诸东流,她有自己坚持的原因。
孤单,倔强,不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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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当,当。
走到圣心园区里,圣心的最高建筑,一座仿欧式的钟楼敲响了。
——时间已经不多了啊。
她这样想着,视线从远处抽回来,猝不及防撞上不远处一个高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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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非常英俊的男人,穿着亚麻白衬衫,领口微松,长裤笔直熨帖,显露出不费吹灰之力的精致与高贵。他身后是一辆并不张扬的黑色豪华轿车,只有懂行的人,才会知道那辆车的车牌比轿车本身的价值还要贵出几倍。平日里前簇后拥的随从们并不见踪影,男人独自倚在半开的车门上,遥遥望着远处的钟楼,似乎所有所思。他的袖口处有丝微光在阳光下掠动,那是一只深蓝色的宇宙之表,表盘上太阳系八大行星囊括其中,最外圈的指针和地球自转的真实速度保持一致。
玩表是顶级富豪的讲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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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南樯仿佛听见了原子弹在脑海中爆炸的声音。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眼前是一片猩红血海。
然后浪潮过去,喧嚣渐逝,重新呈现出苍凉与荒芜的空白。
刻骨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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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想到,会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看到那个人。
命运真是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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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好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我们都彼此珍惜相爱,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
誓言历历在耳,现如今,哪怕近在咫尺,却早已物是人非。
她压抑住内心汹涌翻腾的怒海,努力回想着曾经在脑海中预演了一千遍一万遍的场景,指甲在掌心中划出狰狞的血痕。
Easy,Easy。
她在心底喃喃自语着。
Easy,Easy。
表情终于恢复为一如既往的温和平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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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余思危看着高耸的钟楼,想起了往事。
当年南蔷提议要在圣心里建一座钟楼,他认为这项投入毫无意义,嘲笑她不过是在对欧洲建筑进行拙劣的模仿,还吓唬她说,每一座钟楼下都镇压着一个冤魂,有的是因为修楼而死,有的是因为守楼而亡,修钟楼是非常不吉利的。南蔷显然听进去了,当时一张粉脸苍白如纸,毕竟她对他极其崇拜,对他的话从来都深信不疑。
然而她到底还是固执己见的修了这座钟楼,她告诉他,因为他们定情的欧洲小镇就有一座那样的钟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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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那座确实很像。
余思危看着远处笼罩在夕阳余晖下的钟楼,眼睛轻轻眯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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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铃声响起,余思危低头一看,是宋秘书打来的,显然是提醒他约好的时间要到了。
这次来圣心算私人安排,他并没有通知园区管理方,只是打算看完了姑姑就走。路上他一时兴起下车看了会儿园区内的绿植。现如今,应当是无尽夏快要凋谢的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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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掉电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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