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恒说道,“德州吴桥那块漕河淤起来,粮漕盐漕各不让道儿。
    我去料理一下,那个吴瞎子也去了。
    我从山海关去,回来时径直就到了北京。”
    说罢笑嘻嘻从腰间解下个包儿,“这是德州马家小月饼,馅儿天下一绝,我随身带着消夜,老刘撞上了,就是你的口福。”
    抖开来放在刘统勋面前。
    刘统勋见那月饼只有罗汉钱大小,花样做工新奇精致,拈起一块嚼着,笑道:“果然不错!
    随身还带着这个,你是腰里别着牌,逢谁跟谁来啊!”
    阿桂这才笑道:“我昨天才回来,后来到承德见驾,没什么要紧事,特地来看看你。”
    众人说笑一会儿,刘统勋揣度着高恒来意,说道:“粮漕、盐漕都是朝廷的漕,北京京畿这么多人,没有盐没有粮都了不得。
    大布政使,你尽管放心,盐粮两漕出毛病,我只有打吴瞎子板子的理,断不会护短。”
    “我是气老吴无礼,”
    高恒笑道,“——带着一群青帮兄弟找到德州盐务局闹了一个多时辰,吓得盐务局掌事儿的蹿后门溜了。
    我好生说合才算没事。
    你延清大人如今在皇上跟前说一不二,所以来见见,就是我有不是,也请多担待一点。”
    刘统勋笑道:“别忘了你是国舅爷,你当我真是包龙图。
    连贵妃娘娘都不放在眼里么?”
    “你说我姐?”
    高恒哂道,“她在皇上跟前连个屁也不敢闲放!
    她没儿子,还不抵人家即(高佳氏)贵主儿敢说话呢!
    你说的那欺压良民横行霸道的小国舅,是戏上胡他妈捏造的!”
    阿桂笑道:“你这国舅也够风流的了,我看你用心公务上头有限,偷鸡摸狗的事也不少。”
    高恒笑道:“去你妈的吧,谁在后头嚼这种烂舌头?就有点,也是两厢情愿。
    我大节不坏,不伸手从库里掏银子,谁敢说我是个坏官?如今说贪官少,鬼都不信,你去各钱庄走走,钱垛得都像小山似的——那是兑过银票的。
    如今并没有这样的笨驴,直白白地给上司送银子送金子,听我说——天不冷你也要披上件新大氅,把银票塞在里头兜里,去见尹继善说话,走的时候不言声起来就走,大氅就‘忘’到继善那里。
    下次明保暗保,头一个准就是你!
    ——不然你小阿桂怎就升官这么快?”
    阿桂忙不迭笑着摆手,身子趔趄着道:“你别攀比我,我不是这种人,继善也不是这种人!
    我说也许你特制这些马家小月饼,里头塞上祖母绿猫眼石什么的,或者送一副金子做的围棋子儿,外头涂上黑白漆,送给傅六爷,升个尚书九卿什么的,也是易如反掌!”
    高恒学着阿桂的样子摆手道:“罢罢,我引狼入室!
    我不是这种人,傅恒也不是这种人……”
    “阿桂,听说你近日起号叫‘佳木’?”
    笑了一回,刘统勋恢复了正容,问道:“如今讷公去了成都,调度大小金川,到底前线情形如何?张广泗还像从前那样么?”
    这是件大家都关心的事,所有的人都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阿桂说话。
    前线的情形其实很糟,讷亲在成都,张广泗去了重庆“就医疗病”
    。
    南路军、中路军现在是偏师,缩在川南贵州,只管催粮要饷养精蓄锐,纷纷请了好师爷给讷亲写进兵条陈,人人献计,都自说是必胜之道。
    成都的三次军事会议吵得一塌糊涂不欢而散。
    讷亲知道是自己威不压众,又不愿借重张广泗,一边写信催张广泗回军“就地疗养”
    ,一边将自己写给乾隆川北进军、川南策应的奏折和乾隆嘉许的手批下发给各副将以上,并给张广泗带去口信,说如不能赴行在共同治军,自己就要请旨辞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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