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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药之苦,竟把人给唤醒了。
“不要”他张开涣散的眼,浑然忘记自己受着伤,挣扎着要逃开,可背上的疼,又教他躺了回去。
普宁实时抱住,要不然,他铁定又撞着了脑袋。
“当心吶。”
“苦”他呢喃,头就贴在她饱满的胸脯上。
“苦还是得喝,”她好言相劝“你自个儿说过,你会好好活着,还要看我不乱发脾气的样子,所以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把伤治好,我不许你食言。”
他呼息沈浊,表情似懂非懂。
“回答我,听见了没有?”
他不答,手却触上她蹙紧的眉间。
说真话,意识散乱的他根本没听见她说的话,脑中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念头——眼前这张漂亮的脸蛋,不适合蹙眉。
“听见就回答我啊?”
他作梦似地低语:“喝了你就开心了?”
“何止开心,我还乐坏了呢!”
他闭眼叹气地回道:“好。”
“你愿意喝了?等我,我就去端。”她轻轻放下他,端来药碗,舀了一匙到他嘴边。“来吧,只要撑过这几天,伤好了,就不需要喝这苦药了。”
他看她一眼,张口。咽下时,表情多难受。
果真是条汉子,这一回,他没再抱怨。
“太好了。”见他如数喝完,她赶紧倒了杯凉水过来。“喝点,嘴巴就不苦了。”
他迫不及待地啜了好几口,直到肚里再也装不下一丁点,才微转开头。
见他不再喝,她欲把杯子放回桌上,他却突然拉住她。
“不要走”他眼未睁开地说。
普宁看着他,俊朗黝黑的面容,因为伤痛,不但瘦了,气色也变差了。她纵容自己轻碰他烫热的脸,拂开他散落的额发。
她的手,很凉。
他的表情,就像匹跑累的野马,全身的精力尽收束在他额上一跳一跳的浮筋底下。背上的伤如火烧炙,他所以还能忍着不嚎叫,全是因为抚着他的这只手。
他可以从她的抚摸中,感觉到她的心疼与怜惜。
原来,驯服野马的关键,不在驯马人的马鞍与皮鞭,而是无微不至的温柔。
一感觉她手要抽离,他眼又倏地张开,吓了普宁一跳,她还以为他睡着了。
“你让我放好杯子。”不待他开口,她抢先说话。“我把东西收拾好,吹熄烛火,就坐下来陪你一整夜,好不好?”
她的话他只听懂了一半,尤其是最后那句。在她巧笑倩兮瞅着他时,他脑子只有温驯两个字。
他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看,只见她来来回回奔走,一会儿放杯子,一会儿离开草席与薄被。待她经过他身边,正要吹灭蜡烛,他却突然出手,像抓住一只不断飞舞的粉蝶。
还来不及反应,她人已经被压制在床上,微硬的被褥接住她。
她惊讶眨眼,想不到他伤得这么重,依然这么有力气!
“我蜡烛还没”她话还没说完,便被他动作打段。
彷佛怕她再度跑走,他不顾背上的疼,硬是爬起压在她身上,脸就埋进她胸口。
“好舒服”
一听到他呢喃说了什么,普宁在心里叹息。算了,如果这样子能让他感觉舒服一点,就依他吧。
她放松全身肌肉,像摸猫儿似的,轻柔抚着怀中烫热的身躯。
于季友上身不着一物,只有扎捆结实的布条,勉强掩住他健壮的身体。
在她指掌抚慰下,他再一次昏沉睡去。
窗外,一抹月影高挂——
足足睡去了两天,于季友才幽幽转醒。
眼睛一睁开,身体的剧痛便开始扩散全身,感觉全身骨头都移了位般。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喘过气,睁着涣散的眼瞧着陌生的环境。
这儿是哪?他完全记不得自己怎么来到这里。
屋里空无一人。往右看是一张木桌,跟褐土烧成的茶壶跟茶碗。他略略皱眉搜索残存的印象,脑中最后一幕,是他忍着疼痛,央着普宁帮他疗伤——公主!
脑中一浮现她的容颜,他倏地坐起。
天吶!他在这昏了多久?她人呢?该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了!
背上的伤疼得他摇摇欲坠,可心头的焦急,还是压过了其他。
就在这时,普宁开门走进。
一见他人在哪儿,她吓了一跳。“你在做什么,你还不能乱动啊!”她飞快将木盘往桌上一摆,搀着他坐回床上。
“公主”他才刚开口,立刻被她捂住嘴。
“嘘。”她回头一瞧半开的屋门,幸好储大娘没跟进来。
匆匆将门关上,她又走回床边。“先提醒你,我没告诉其他人我们俩的身分,在这,我管你叫哥哥,你可不能说溜嘴。”
“什么?”他一头雾水。
“是这样的。”她将他昏迷后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遍,也提了她隐瞒身分的考虑。“虽然我已经确认这村子跟劫我们的贼匪无关,但开头都说了是兄妹,我不想再多做解释,就暂且将错就错了。”
他这才想到,睡梦中,总模模糊糊听见有人喊着“哥哥”原来是在喊他——他一瞧破旧的小茅屋,然后目光停在她脸上。
直到这会儿,他才察觉她不太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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