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小说一个作者一种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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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时代，读了许多中国当代小说。我曾经被那种真诚涌动的清泉般纯净的情感打动过。如今，它们都或深或浅地存留在我的记忆里。有一篇小说尤其不能忘怀，那就是我们已不年轻。

    我们已不年轻——扑面而来便是一股直面现实的勇气，使我喜欢。反复阅读之后，少年的心灵仍是激动。

    当时我读到的这篇小说是刊登在八十年代的一本收获杂志上的，后来我在书店里曾见到这篇小说出了书。当那本收获遗失在一位好友的手中后，我马上到书店里去寻找那本书，可是，已经卖完了。多么可惜呀！我再到哪里去找那样的一本书呢？这么多年了，我再没有机会读到它。如今再翻看当初我摘抄下来的一些句子，已不能从那些片语只言中清晰地忆起小说的细节，可是，那篇小说形成的总体印象总在低首凝眸的时刻涌上心头。

    我们已不年轻这篇小说的作者是严平，这么多年来，我只读到这位作者的这么一篇小说，我常常因为回忆这篇小说而揣想这位作者。我想他（她）如今也许已是一位作家了吧？这些年来，他（她）一定又写出了许多文章，说不定会有那么一天，我能在书店的书架上看到他（她）的另一本书。

    我们已不年轻中有一首男女主人公为摄影作品题的名为希望的诗：仿佛什么都有了可心还在不断地追求在人生的道路上希望永远在诱惑地招手也许一切努力都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也许生命会在寻找中徒然逝去能有那么一天吗你终将自己的世界占有。

    在许多个需要表演节目的场合，我总是朗诵这首诗。每当朗诵着它的时刻，我的心头会浮起许多事，因此，对那位作者又多了一份惦念。

    一个能写出这样诗句的作者应该有一种坚韧的精神，有一份对美好人生的执著追求，有一颗纯净的心灵。无论纷繁的世事如何纠缠，无论岁月的风雨如何吹打，那样的心灵应该总是美丽的。

    那样的作者应该能写出更好的文学作品，应该能够深深地打动、长久地影响许多人。

    在我们已不年轻这篇小说中，使我印象深刻的是人物的目光。

    男主人公阳峰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的目光。女主人公冉妮清澈明亮的眼睛里的目光。那目光中流露着成年人对人生执著的追求，对事业不懈的努力；那目光交织着希望，那目光中也隐藏着潜意识里的因心灵相通而不可避免却又注定无望的爱情，那样的目光使我感动。

    那目光在心中陪伴了我许多年，它使我提醒自己，女人在婚姻之外还要有自己的事业，它使我提醒自己，无论岁月如何流逝人都不该只是一味地随波逐流，而该拥有一颗纯净的心灵。那份纯净在一个人的目光中自然地流露是多么的打动人心啊！

    我曾在茫茫人海中寻找过那道目光，可是，那样的目光实在很难寻找，于是，那目光便始终埋藏在我的心底。

    根据作家铁凝在散文沉淀的艺术和我的沉淀之中的观点，今日，我若再读到我们已不年轻那篇小说，心情肯定会有所不同，我和小说之间会有更深层的沟通。我很希望能旧书重读。

    如今，我们被指导的阅读的方向，是一种理性的剖析，要琢磨创作的方法，思考艺术风格及流派，考虑创作者的意图、创作的视角、小说语言的魅力等等，现在的创作者们为了实现超越，为了达到突破，在写作中不断地打破传统的形式，进行着各种各样的高难度的“技巧操练”真是百花齐放了，可是，真正让人感动的作品却不多见了。理论上素朴是一种美，实际中素朴的东西总是单调，这是很难调和的一种矛盾，它充斥于生活的许多层面。

    阅读中，我依然保持着自己的习惯，那是一种感性的欣赏。因此，我依然长久地惦念着那篇小说那个作者那种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