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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终于安静下来,我责怪她说:“你原来我掉根汗毛你要找半天,今天竟然动手打我。”
“我身上痛,全身痛,我这样子哪里像人哦,像木乃伊。”
“你是女木乃伊我就是男木乃伊,行了吧?”
“你骂我吧。”
“怎么舍得骂你呢?”我松开她的手,我不敢摸她的手,怕掉头发。我说:“别胡思乱想了,你要是想打我,我明天带个刀片来,你杀我都可以,只要你高兴。”
她看了看我,说:“你喂我吃。”
她几乎把那碗稀饭全部吃下去了,我很高兴。趁着她的状态还好,我借口丢垃圾的时候去找那个护士长,我说:“赵一朵疯了,怎么办?”
护士长叫我别担心,一点点地说。听完后她说:“她的病本来只是右乳痛,做化疗会全身痛,很痛苦的,病人的情绪波动会很大,你千万不要和她计较,不要再意。她就是打你你也别朝她发火,否则她会自残的。忍着点,会好的。”我连忙谢谢她,正准备出来的时候,护士长又说:“对了,你最好每天上午她打针和验血的时候在这里,帮着稳定一下她的情绪。”
那天晚上,一朵真的发了疯,我牢牢地记着护士长的每一句话,我的左手被她掐肿了一片,我没有躲,我还笑着叫她掐重些,她还用拳头砸我的头,我也算了。可是到她安静的时候,她又为她的举动道歉,又很伤心。一晚上说快也快,就那样在不停的反复中过去了。一朵还指着另外一张床说,前天一个人就从那里去抢救就再也没有回来。我知道她成天就想着这些事情。不止如此,她还对她的未来感到担忧,说自己可能某一天病又会发,如同悬在头上的一把剑,随时会刺下来。
我问自己,该怎么办?我想唯一的方法就是以后一生守着她,让她知道生命的价值和活着的幸福,可是我又在多大程度上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受着这样的痛苦?可是这种痛苦我无法代替她。我也变得悲观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阿姨就过来了,一朵闹了一晚上,大概是累了。正在睡觉,我想她此时的梦中会不会有疼痛。趁着这个时候,我就在楼下的空地上抽烟。我知道不会有其他的方法。不会有的,除非她死,然后我再死。可是我又想到阿姨以后一个人的生活,便没有办法可想了。
我蹲在树阴下一连抽了五支烟,树上有蝉在声嘶力竭地喊着,像是受了莫大的冤屈,我正用尽力气想站起来时,忽然感觉地面向自己直冲过来,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当我醒来时,已经是中午了,头昏沉沉的,正在打吊针。旁边很多人,分别是老陈、华华、爸爸和妈妈。
我问他们:“我怎么啦?”
妈妈厉声说道:“怎么了?昏倒了!”
我才想起一些事情,说:“我三天三夜没睡觉没吃饭,也可能是中暑。”
老陈说:“你要好好休息啊,你这二三天我都没睡好觉。叫你别逞英雄你不信,你这要是有么事,是追问为烈士还是什么呢,怕是要搞得一个整个系统都伤脑筋。”
华华笑着说:“真正的爱情,兄弟我真是服你了。”
我问:“这是哪里?”
华华说:“广州军区武汉总医院。”
我说不就是陆军医院吗?哪那么复杂。我想起朵朵,可是不敢在他们面前提她。当老陈和华华走后,妈妈过来摸着我的头说:“建建,听说你和一个得癌症的女孩谈朋友?你给我说实话。”
我轻描淡写地说:“哪里是癌?明明只是一个良性的瘤子,还没转成恶性的。我不想你管我这些事。”
“我不管,哪个管?那好的乌乌你不要,我看你不是眼睛有问题就是脑子有问题。反正不许你再和那个女孩交往了。我才和你的领导说了,把你搬回家住,你说你在外面都搞了些什么名堂?”
“你管多了莫后悔。”说完我把头调过面去。
妈妈叹了一口气,说:“你这伢就是在我面前狠,我这不是为你的将来着想?”
我又调过面来,说:“你晓得你的伢怎样才幸福?我幸福我知道,你不知道。当初你嫁给我爸的时候,只有两只碗四双筷子,在外面搭草棚住。我看你这一生也过得蛮幸福的。”
爸爸听了,就对妈妈说:“他说得也有道理,你能管他一生?他觉得好就行了。你逼他恐怕还要起反作用。”
我说:“就是的啊!你们一天到晚念的乌乌,都怀别个小伢了。你要是真要我搬回去住,我就住在楼梯间里,坚决不进家门!”
“你还越说越有理。你这长时间进了几次家门?从四月份开始到今天八月初,加起来才不到五次!”
我摆摆手,说:“算了,我心情不好,不想吵架。我以后每半个月回家一次该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