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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流了下来。全家人不知道怎么感谢好。
“大姨,放心吧,这是我做得最成功的一例手术。”朴素信心十足地说。
“朴素,你累坏了,快去休息吧,改天我们好好聊聊。”我动情地说。
朴素走了,全家人终于松了口气。
医院就是生死场,神经外科尤其如此。与父亲同一天做手术的三个病人中有一个病人和前几天做完手术的一个病人同一天死在了医院。夜晚的三病区走廊哭声一片。我面对这样的场面不禁对生命的脆弱而悲叹。这真是应了那句话:睡一觉,醒了,一天就过去了;醒不过来,一辈子就过去了。
很长时间没有哭的感觉,没有伤感的泪水,只有小资情调,生命在透支中逝去。此时,走廊里的哭声是悲痛的,也是平淡的,因为普通生命就是在痛并平淡中逝去的,就像一粒沙子扔进湖里,平淡得没有一丝涟漪。看破生死的人渴望这种平淡,因为涟漪即使再大,也会随着生命而逝去,平淡是迟早的事情。
父亲在重症监护室只呆了一天,就被送回了一般病房,由于手术部位水肿导致呓语,有些话听起来十分荒唐。朴素说,这是水肿导致的情绪不稳,水肿消失后会正常的。
这几天父亲睡觉颠倒黑白,晚上闹人,白天睡觉,睡梦中父亲经常想起山东老家的大柳树。
“大柳树已经成仙了,被大风刮倒与我无关。”父亲手舞足蹈地说。
清醒时,父亲告诉我大柳树被风刮倒后,给爷爷做了寿材。糊涂时,父亲顺嘴说胡话。“医院里有四种女人,陪护女、下岗女、妓女、被通缉的歹徒。”父亲呓语道。
“你就是被公安局通缉后躲进病房的。”我哥听了很生气,便回了一句。
“那我去自首。”父亲荒唐地说。
我听了父亲的呓语忍不住笑了。
在省人民医院神经外科有三个病区,一病区是脑外伤,二病区是脑出血,三病区是脑肿瘤病房。
有一天晚上,我从医院的生活服务区回来,走到三楼时,闪出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让人看了只想吐,我紧走几步想远离他,他却紧跟着我问:“大哥,耳鼻喉科在哪儿?”
我告诉了他,他才走开。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我的眼前怎么也抹不掉这个满脸是血的人。走到洗手间时,被一个正在小便的人震住了,胖胖的大圆脸,戴着近视镜,这不是常务副市长杜文革吗?杜文革不认识我,他走进我父亲隔壁的病房。我很纳闷,便走到护士站问小护士。
“杜文革的儿子五年前就得了脑胶质瘤,”小护士说“在北京301医院做的手术,现在复发了,癌细胞飞得满脑袋都是,已经傻了,只能靠放射治疗维持。”
我听了以后颇为震动,我不禁想起在三亚南山寺遇见杜文革的情景,一个八百万人省会城市的常务副市长,跪在佛像前,一跪就是半个小时,这是老百姓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