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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联想到刚刚走进世中时,各部门正在清点资料,再看看他的办公室,杂乱无章,突然明白了一切。
“什么时候走?”
“2个月后。目前,公司正在走清算程序。”
我的心里突然实落起来,就像一个好朋友突然说要远行,一去不复返了。
“邹雨,我说过的话不变,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一起过去。”久久地,他鼓足勇气说道。
我不置可否。
走出世中的时候,外面正下着小雨。
回到家,邹天正忙着做饭。我轻拍身上的雨水,连心中的不快一起抖掉。
“什么,世诚哥要走了?”我把消息告诉邹天,不出所料,他反应强烈,扔下手上的勺子,冲到我面前。
“嗯。”我默默地答,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姐,你怎么不留他?”
“他要回去照顾双亲,公司也要结束了。”
“胡说,那是因为你一直拒绝他,让他看不到希望。那几天他来我们家,我就感觉他有话要说,没想到,竟是要和我们告别。”
我理屈词穷,一时找不到应对的话。于是,叹气。
“姐,如果你不把他留下来,你会后悔的。”说完,他冲进厨房,把门狠狠地一关。
我有资格留他吗?我能吗?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玻璃窗渐渐模糊。
(三十八)
周四,去高院参加纠纷调解,好不容易压缩成两小时,折回,看了看表,还能赶上午饭的时间。
刚进事务所,就被人事的小许叫住。
“邹姐,郑主任说,看到你,叫你先去会议室找他。”她的声音跟蚊子差不多响,好像作贼似的。
我注意到办公室里的气氛不太对,大家很安静,安静到有点不太正常。
“哦。”我也小声地答,做出嘘的动作。
郑主任和高展旗正在开会,我在门口一眼望去,屋里烟雾缭绕,好似开烟馆。二部的小王正在滔滔不绝地发言。
透过窗子,高展旗先看到了我,他往郑主任那边捅了捅,郑主任瞅到我,立即站起身来。我用余光看了看高展旗,他指着我的办公室,朝我呶了呶嘴,我立即明白办公室一定有什么状况发生。我与他作了眼神交换。郑主任打开门,我配合默契地移到门前,听候领导训话。关上门,郑主任清了清嗓门“小邹啊,你可回来了,快,把衣服整理整理,老太爷来了,正在办公室等你。”
什么?林董!这两个字经常让我的心脏受到超负荷。
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还不快过去招呼。”主任吊高了音。
“好,主任,会议要紧,您先请回。”
“嗯。”他颇为满意地叼着根烟,折了回去。
我的办公室离会议室几步之遥,但我的脚步格外迟疑。快到的时候,我停下,难道他又知道什么了
我深吸一口气,扭动门锁。
合上门,我迎上前。
“林董,您好。”我例行问好。
“邹律师,我在这里恭候你多时了。”
我心跳加剧,有点不知所措。
“对不起,早上有个案子。”
“不打紧,我顺道过来看看你办公的地方。这里的环境还不错,如果事务所以后扩展,来找我,我可以把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拨给你们。”
他起身,走到窗前,向外看去,打量着说。
“林董言重了,我们只不过混口饭吃,不需要这么大的门面。”
“哪里,你们的工作我很满意。刚才有个姓高的律师提了建议,我已经答应他了。”
我吓出一身冷汗,这个高展旗,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我开始魂不守舍,我期待能找到冠冕堂皇的借口,早点离开。
还没等我缓过神,他便开口说道:“今天,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我作为难状。
“你也想知道有关启正的事情吧。也许,对你会是解脱。”他气色凝重。
我的手捏得紧紧,不停冒汗,心里千万个不解。究竟发生什么事能让一个和我交情尚浅、至高无上的老人来这等候。
“见谁?”我小心翼翼地问。
“去了你就知道了。”
我扶着他走出办公室,正好撞见高展旗。他的脸,马上挤出灿烂笑容“林董,您要走了,那让邹律师送送您,欢迎下此再来。”说着,朝我猛使眼色。
“好,高律师,我们后会有期。”他斜过头,低声道。
“林董慢走。”
我从他身边走过,他做了个阿门的动作,此刻我的心阴暗无比。
我与他并排坐着,司机递过来一束硕大的百合花,他接过,拿着,紧紧地拿着。
“上次你介绍的徐大夫,医术很不错。我要好好谢谢你。”他说。
“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一路上,我胡乱猜想。
司机停下车,转过头,说:林董事长,到了。说完,打开车门搀扶林董下来。
我从另一边下了车,一看,竟是万寿园!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无数个疑问在我脑海里盘旋。一个已经过世的人?是谁?会是谁?
白色的墓碑整齐地排列着,庄严而肃穆。来到一座最大的墓碑前,他停下了。几个佣人在那里等他。一片幽静之下,四处绿草。他把百合花放下,拿起佣人递过来的香,鞠躬,随后,他把香插在香炉里,在墓碑前低头私语。我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怔住,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好一会儿,我努力镇定下来,目光开始注视墓碑上的字:林兰致枫之墓,林洪之妻。墓碑正中央贴着一张黑白相片,女子端庄,清秀。
这是谁?难道是?
我的心跳加速,快要无法呼吸。
“这是我最爱的女人。”他用手抚摩石碑边行,开口说道。
“你的意思是?”我颤抖地问。
“她就是启正的母亲,一个美丽善良的女人,可惜我负了她。”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退后,佣人往我这递过几柱香,我机械地接过,走到墓碑前,鞠躬。我的手颤抖着。
她是启正的母亲?她真的是启正的母亲?我一遍遍地问自己。我蹲下身,用手擦拭着她的照片,默默地注视着,鼻子一酸,泪就下来了。
他示意佣人退下,往前走了一步。
“我们在美国曾经住过很长一段时间,她的墓安放在美国。每隔几个月,我就会过去看她。现在我的身体不便,没法长途跋涉,只好在这里略敬心意。我很想她,她也一定很想我。”说着,他的神色黯淡下来,声音消沉。
我越来越迷惑了。
“为什么对我说这些?”我问。
“你还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启正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我惊讶,惶恐,不知所措。
“我记得。”我颤抖地答。
“当年我们认识的时候,我已经有了太太,她和我一起,一手创办了现在的致林,只是我错信了别人的话,把她逼上了绝路。”
“她是被你逼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