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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尚?!”怎会是一个方外之人?
依弹道方向判断,她亮如熠阳的双眼不可能看错,以速度和射程来说,那人所站立的位置绝对是正确地点,她从未错判过。
她也不相信有人动作比她更快,能在她眼皮下逃脱,虽然自己没有百步穿扬的目测能力,但至少一个活生生的人想骤然消失不容易,除非和他们五行使者一样怀有异能,能钻地飞天。
西门艳色在东方人眼中算是高了,即使和欧美人士并排而立也不见逊色,一百七十公分的模特儿纤长身材十分高y,能与她平视的对象并不多。
可是眼前身着武僧僧袍的出家人却异常高大,让一向低头看人的她必须将脖子往后仰,视线调高,才能清楚地看出五官与其表相。
仅仅狐疑的一瞥,弯细的柳眉顿时多了道浪褶,心里打个突,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好像此人当和尚再适当不过,法相庄严有如一代宗师。
只是,长年身处打打杀杀的血腥世界,她有种遇到同类的突兀感,直觉告诉她一个人的外表不可尽信,须防不仁之人。
“施主急匆匆的跑来是否有要事?”翦翦清瞳,含蕴秋水。
“我”她顿了一下,大概审视一番。“没事,打搅了。”
他身上没有烟硝味。
“无妨,行脚者最不怕人打搅。”见她有意离去,不试曝制的长腿往前一移,阻挡去路。
西门艳色瞧了他一眼,认为他的行为有所古怪。“师父可曾看到一名神色慌乱的人匆忙离开,或是神情特别镇定的人快步走开?”
前者为一般寻仇者,不足为惧,若连杀人都显得慌慌张张,可见成不了气候,不过是不见经传的小角色罢了。
可若是后者就值得深思了,龙大的个性不易与人结仇,财务纠纷更是无稽之谈,得结下更深的仇恨才请得出冷血杀手,以取他性命为第一目的。
“我不是师父,只是一位带发修行的佛门弟子,我姓萨,萨胤风。”不知为何,他竟冲动地告知真实名姓。
“萨?这个姓氏十分少见,萨先生不是本地人吧!”他的话中带着京都腔,虽然微乎其微几乎听不出来,但她有一双自动辨音的灵敏耳朵,能分辨出世上近一千种的地方口音。
“刚从日本来。”他照实说道。
“挺远的,千里迢迢来宣扬佛法?”台湾是三步一小庙,五步一大庙,庙宇密集度十分惊人。
“不,来办事。”而他失手了。
他的工作是杀人,也相当自信能完成这次委托,三上村夫给他的光盘资料只看了上半段,他认为有名有姓,以及职业与年龄也就够了,不需要往下看,他从未有过任何失误。
这一次亦然。
在狙杀前他先观察过地形,并了解他要猎杀的人会从哪个诊间出来,一经瞄准便锁定,弹无虚发的直取人命,坑邙俐落。
唯一没料到是“她”身边多了一个她,那张清艳水媚的脸庞让他微闪了一下神,板机一扣竟错失先机,让“她”逃过一劫。
“办什么事,和尚除了化缘就不务正业呃!抱歉,你的僧服太显目,我忘了你不是真和尚,话语多了刻薄。”西门艳色的口气像在审问,又自觉太过造次而稍微收敛。
“你不信佛?”深幽的黑瞳中微掀波涛,他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温度。
“我只相信自己,佛离我太远了,我看不见祂。”神若有灵,世上就不会有各种苦难劫数。
“佛在何处,佛在我心中。”萨胤风将手心往胸口一覆,指出佛的身影。“你信仰祂,祂自然会浮现,佛无所不在。”
她薄笑,不与他争辩佛家道理。“你心有佛,我心无佛,只知道当我需要佛祖庇佑时,祂永远都不在。”
不算是偏见,在她印象中的尼姑、和尚都是自私的,口中说要参悟佛理,与佛同在,但做的事却是私我的行为,以供佛为由收受信徒金钱,享受不用辛苦工作便有饭吃的悠哉生活,任谁也想当个欢快佛。
包甚者,他们修的是自己的成佛之道,与众生有什么关系,厚颜地花费别人辛劳的血汗钱,最后真悟了道还不是飞往西方极乐,自个快活地当起神仙,哪会回过头渡化曾帮助过他的男女老少。
真要修行就不要依赖任何人,渴了生饮露水,饿了就想办法用一己之力换取温暖,屋不必好,能遮风避雨即可,衣不用新,蔽体保暖就好。
可是,有几人能做到安贫乐道,完全自给自足地接受严苛考验?
“那是因为你把心房关得太紧,拒绝相信佛祖的存在,应该试着把心放开,不要关住自己。”心不自由的人无法获得解脱。
“把心放开?”西门艳色莞尔一笑,发现身为心理治疗师的自己居然立场与人对调,反而受人辅导。“萨居士的佛语过于深奥,请恕我佛根浅薄,与佛无缘。”
道不同,不相为谋,生性冷情的她没有多大兴趣谈论佛谒,螓首一点表示对执着信仰者的尊敬,头一转便看向龙氏医院旋转式大门。
她可以确定方向无误,但人却有疑问,修佛者不太可能沦为杀孽深重的职业杀手,除非他精于伪装,骗倒向来精明的她。
阳光下,烈日当空,挥汗如雨的路人行事匆匆,口干舌燥的抵挡夏日带来的暑气,而神色自若的西门艳色不见一丝燥意,一滴汗也没出现,肤白胜雪的如一朵净水清莲,给人一种清爽沁凉的感觉。
在未发觉行凶者的行踪后,她素手轻轻一抬,解开盘在脑后的发髻,泻流而下的波浪长发辉映着黑色光芒,让她的美更显生动,也更娇美。
一出医院,她的身份就不再是需要专业形象的医生,放下头发,取下戴了数小时的平光眼镜,回复她平时冶艳装扮,这才是她真正的自我,没有丝毫束缚。
“等一下,请问你知道这附近有寺庙可挂单吗?”
“挂单?”西门艳色不解的看着再次拦下她的和尚,莫名的疑虑由心中泛开。
他的动作竟然快过她,而且无声无息。
“住宿,我在找一个可以暂住的落脚处。”这是他的理由。
“我不清楚,一般大的庙宇有香客大楼,你不妨去问问。”一说完,那双美丽眸子冷淡的一瞅。“我想你大概也没瞧见有人向我家院长开枪吧!”
“院长?”萨胤风的浓眉挑动得很细微,若不仔细观察,不会发现眉毛稍微动了一下。
而西门艳色看见了,心下多了一抹防备。
“我们美艳绝伦的男院长,刚刚有人想要他的命。”她刻意强调性别,想看他的反应。
丙不其然,他的讶异之色乍然一现,藏不住地表露于表面。
“他是男的?”像是自言自语,大感错愕的萨胤风微露恼色。
笔意装做没听见低如蚊蚋的声音,她不着痕迹的问道:“有什么问题吗?你看起来似乎十分苦恼。”
“没事,我没事”他惊觉回答得太快,气一缓地凝着脸。“我是说没什么事,孤身来台的我迫切需要一个朋友。”
他意有所指的看着她,黑幽的双目透着世外之人不该有的灼热。
“你有欧美血统?”她答非所问的冒出一句。
“也许。”
“也许?”这算是回答吗?
“我打小就被丢弃在寺庙门口,由住持师父一手抚养长大。”方静大师于他既是师父,同时也扮演父亲角色。
“原来如此。”她思忖了片刻又言。“也就是说你当和尚是情非得已,没得选择。”
“我不是和尚,至少还不是。”他难得情绪波动的向人解释。
早就有接下住持位置的意愿,养大他的方丈大师年岁已高,在世的日子有限,基于彼此的师徒情谊,他不认为自己有离开上凉寺的一天。
和尚命是不可能改变,从他知晓自己身世的那天起,便明白他的一生没多少选择机会,命运早为他安排了不一样的人生。
他会成为和尚是无庸置疑的事实,身边的人都晓得他迟早会走上这条路,上凉寺是他唯一的家,青灯常伴将是他日后的写照。
可是那句“和尚”由她红滟樱唇一出倍感刺耳,明明没有他意却让他非常不舒服,心头微带烦躁地想脱下穿了三十二年的僧服。
是的,他从未穿过其它服饰,纵使杀人的时候仍一身僧衣,足踩草履行装简便,左手夺魂坑邙敏捷,口念大悲咒送亡者一路西行。
只是在面对那张冷艳柔媚的容颜时,他一向最引以为傲的冷静却失去一大半,显得不太平静。
“是不是和尚并不重要,我想以你现在的身份应该不造成威胁性,我住的地方还有空房间。”她笑得有几分诡异,暗带算计。
有怀疑就要求证“相信自己”是她还活着的因素之一,从不出错的直觉不会骗她,他的确有问题,而且出人意料之外。
西门艳色发现萨胤风的左手虎口有陈年旧茧,姆指与食指有长年磨擦某物的痕迹,人一出生该有的纹路磨得异常光滑,显示此手常握表面粗糙的物品。
而右手因握着佛珠而看不出来有何异样,他的手指很长,适合练武,若有武功底子她一点也不意外,由他的吐纳之间可知他根本是一个练家子,只有习武多年的人才听得出其中的差别。
至于是虎是狼就要靠她来确定了,就近观察方能得知一切,她可不想有一天看着龙大在面前倒下,血流满地的怪她未预作防范。
“你的意思是”萨胤风的神情复杂,似讶似惊的微瞇起眼。
“反正我家缺个念经的,你就早晚念十遍金刚经折抵食宿费,算是替我们消业障。”平日坏事做多了,也该积点阴德。
“你们?”他的声音略沉,微露迫人的冷意。
西门艳色以指轻点腮边,流露出不符年纪的成熟与深沉。“我拥有一个相当庞大的呃、怎么说来着呢?家庭吧!他们不会介意家里多个吃闲饭的和尚,只要你够有趣。”
“有趣”他不认为这是一句赞美。
“我们家的成员很多,不过你要注意的对象不多,看到最无害的那个痹篇就是,我没替和尚造过坟。”也不想开先例。
送终入土是夏侯老大那口子的家传事业,阿喜大姐治丧抢尸的本事没人敢出其右。
“对了,顺便提醒一下,家有恶犬,你进门前先眼观八方,提防巨大的黑影朝你扑来。”咬死不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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