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围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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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夜空不见星光，圆月也被乌云遮挡了个严实。林海回到“76号”的时候，浑身都发着虚汗。他走起路来一瘸一拐，腰上的伤口又裂开了，每一步对他而言都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痛苦。</p>

    他没有回到办公室，而是踉跄地迈着步子去了自己的房间。他趴在那张床上，面色苍白一片，嘴唇都有些发紫，像是病入膏肓时日不多的病人。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他清楚地记得在昨天晚上九点多的时候，竹木雅开着车带他去玩牌九。</p>

    他脖子上还围着那条卡其色围巾，双肘乖顺地搭在膝上。林海觉得车外的世界逐渐清晰，又觉得它们散发出一股奢靡的意味。在那个亮着灯的地方，他跟竹木雅走进了一家赌场。竹木雅对他说，这里面有你的忠心。</p>

    林海拽过床上的枕头压住自己的脑袋，他的双手在颤抖。他闭上了双眼，感受着身上每一处的疼痛。他在这时候才明白自己不过是一具破烂的躯壳，或者是一枚透明的棋子。</p>

    当游魂发觉到不对时，已经是第二天。她看见属于林海的座位上空无一人，甚至昨天晚上他买的小吃都没有被解决，现在它已经变得冰凉。她便一路走到林海的房间，在敲门过后，游魂听到一个低沉而沙哑的声音。</p>

    她在得到允许后缓步走了过去，这时候林海已经坐在了床边，而在他脚下是一堆烟蒂。她甚至都闻得见一股淡淡的烟味。</p>

    游魂看见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的手落在膝上，叉着腿坐在床沿，像是游魂看的小说里的吸血鬼。他的面色和插图里的吸血鬼一样惨白。</p>

    林海突然出声对她说，他会拿到那份他妈的的肃清计划和名单，让他妈的军统满意。</p>

    林海这次终于接近了那份计划，他从同僚嘴里听到了这份计划的名字。</p>

    “计划偷走肃清计划和名单，我只是和三眼猫传递信息，别的我都不知道……”</p>

    同样，也是这位同僚，跟他打了一架。竹木雅在赌场里跟他玩了几局，他赢了三次，在第四次输掉的时候，他下令将那个人抓走。</p>

    竹木雅简直是稳赚不赔。</p>

    在日本领事馆，他的同僚被拷问后，竹木雅命令自己和他过招。他说他很喜欢看这种比赛，又说上次他和周木的比赛是双赢，这让他有些无趣。</p>

    同僚忍受不了酷刑，将能说的都说了个遍，现在他还淌着血，不然仅凭林海这带伤的躯体，怎么可能会胜出。但这种胜利的代价是惨痛的，他甚至怀疑自己会死在那个夜晚。</p>

    在一场可笑的对决过后，胜出的人是林海，他仅仅是站在原地，都感觉天旋地转起来。竹木雅这时候笑了，他让林海拿出那把**手枪，往里面填了一颗子弹。然后他握住林海的手，帮助他开了终结的一枪。</p>

    现在游魂把他送到了医院，他在里面接受了治疗和医生的叮嘱。他说林海以后可能会永远都是个跛脚的，又说他得好好修养几个月。</p>

    林海这时候才明白竹木雅的打算，他想让他在病床上好好待上两个月，等到周木刺杀戴笠的消息传来。</p>

    包括让林海重新回到“76号”，频繁交给他任务，也只是一种变相的“围困”。</p>

    竹木雅不会亲自动手，故此，林海是因公而伤，也必须是因公而伤。</p>

    竹木雅的算盘打的比林海要好，他一直都稳赚不赔。</p>

    在林海再次住院后，第一个来看望他的人是唐音。她为他煮了养胃的粥，似是埋怨一般对他说，她早就让他万事小心。她把满肚子的话压缩成了一句。</p>

    林海多有无奈，他说，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p>

    我答应过阿曼下次带你去参加他们举办的舞会，你上次就爽约了，只让我一人去。</p>

    那下次我们一起去，一定一起去。</p>

    唐音在林海床边坐了很久，她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感到非常难过。终于，在一阵沉默后，她开了口。</p>

    林海，太危险了。</p>

    什么？</p>

    唐音的声音落入林海耳里却变得不清晰了。在整个略显空荡的病房里，她的声音似乎被什么遮盖。或者说，是林海不想听清。唐音笑得有些苦涩，她握住林海的手，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唐音突然说，他送她的那条项链，她天天都有看，却从来不戴。</p>

    为什么？</p>

    林海这回可听得真切。</p>

    因为我们没有回到从前，我不能戴它。</p>

    唐音的回答别有深意，她期盼地看向林海，而后者对她的回答是，他们会在战争结束后，回到她所希望的“从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