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咪咪地招手再见,正要回宅子里,另一边的道路上忽然驶近车来。
“旭日。”车就停在她面前。
“汤非裔汤大哥。”她的笑容隐蔽。
汤非裔意气风发地坐在驾驶座上,另一边的座位坐着另一名男子;后座也有人,但看不清是谁。
这一个星期来,汤非裔不见人影。晚饭时她大多是跟费璋云一块在书房里吃,所以也乐得不必与汤兢声见面。对汤氏父子她老撤不掉心头的认生。
“少爷以往是想到才动口吃饭。自从你来了后,少爷定时定餐吃,都是为了盯着你吃。”老劉曾悄悄地告诉她。
费璋云是不太爱理人的,对汤競声却是十分尊重,所以过去是勉为其难地笞应去相亲,但能避则痹篇。费璋云是没说出口,但她有这种感觉。
“旭日,我来介绍介绍,这是我的兄弟定桀。”汤非裔笑容满面杝介绍身边严肃的男子。“不过,跟你介绍也是白介绍,大概今晚你就得被扫地出门了。”
韦旭日不自在地退了一步。“我我不懂汤大哥的意思。”
“不懂?我一直以为能攫获璋云的女人不是泛泛之辈,原来”汤非裔大笑几声,命令后座的人摇下车窗。
“瞧瞧看我带回了什么吧!”
夕下黄昏
司机小李遙控铁门,缓缓将车驶进汤园。
“小旭?”他眼尖地瞄到汤宅的阶梯上坐着瘦小的身影。
费璋云从手提电脑里抬起头。
“外头风大,她待在那里等死吗?”他让小李先行停车,跨出车门,迈向那蠢丫头。
“你嫌葯不够多或是命太长了?”他沉声地怒斥。
汤宅的另一头柱子,或坐或站着北岡、老劉、汤姆,个个面露凝重而不满。
韦旭日则傻呆呆地坐在汤宅正门的阶梯上头。
“该死,你们站在哪里纳凉吗?为什么不带她进屋?”
“璋云!”急怒的声音引起她的反应。圆滚滚的大眼有了焦距,又惊又喜又怕又气,她整个身子毫不考虑地扑向他。
他连忙承受她的力道,用力搂住她。在近距离下隐约地嚇了跳,随即怒气腾腾。
“你的脸色白得像鬼,身子冰得踉死人一样!你在外头待了多久?要我说几次,你只有一条命,想活活冷死冻死吗?”
没错,他说话是恶毒了点,却是出自于关心是关心。他咬牙承认。
通常对于他的恶毒关心,她只有一种反应,撒娇似的窝进他的怀里,黏着他、缠着他,直到他烦死还不罢休。
但,今天有些不对劲
韦旭日茫茫然地仰起惨白的脸蛋,迷惘地说:
“我忘了。”
“她从您出门后就呆呆坐到现在。”汤姆的声音从柱子后尽责地传来。
“出门就坐在这里?”他捉住她的肩,拖着她往阶梯上走。“进去。”
“不,我不要,我不要。”她吃力地想挣脱他。“我不要进去,我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璋云,我喜欢你,我喜欢你!”韦旭日愈喊愈嘶哑,明媚的翦眸浮着雾气。“我喜欢你,不,我配不上你,配不上你”“够了!”他沉声喝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我”她的双肩抽搐着,发白的唇顫抖着。“我”她的胸口好疼。“我们离开汤宅保护你喜欢你不要离开我”她断断续续地说,捂着发痛的胸,喘不过气来。
费璋云见状,低咒一声。慌忙抱起她,朝躲在柱子里的人怒喊:
“叫救护车来!”他快步迈上阶梯。
混蛋!明知道她的心脏不好,是谁让她在这里受刺激的?
“老劉,跟我来!”
不等老劉动手,先一脚踢开家门。
“旭日的蓝色葯罐里的葯丸应该还有剩”
他停住脚步,无法置信地瞪着前方,不不,是青天霹靂,如遭雷殛。
死去九年的人如何爬出黄泉之国?
“希裴?”声音发出,才发现喉口是紧缩的。
“璋云。”站在汤非裔身边的女子迟疑地轻唤。“是你吗?璋云!”
娇弱熟悉的相貌、白里透红的肌肤,清纯秀丽约五官虽不复依然,然而人的年岁增长,记忆中的花希裴永远是十五岁的少女,青春而活泼、光采而夺目;而眼前的花希裴斂去青春飞扬的光采,取而代之的是二十多岁女人该有的端庄沉稳及一丝迟疑。
九年了!他无时无刻不想的娇颜终于再现了他情绪如波涛狂涌。
“璋云?你不再认得我吗?”花希裴的声音软绵绵的,如天籟,似音符。
他惊骇狂喜地朝她跨了一步,熟悉的面容牵起他的熾热爱情。
他等了九年,九年的奇迹
“希裴”凝着那张朝思暮想的容颜,费璋云只觉心口一股热血百般翻腾,难以自抑;双手不自觉紧缩了缩。
“啊痛”怀里的韦旭日无助的呻吟如万般的針狠狠戳进他的心,将狂喜熾爱给狠狠戳破。
彷由高峰直墬山谷般,他的心一沉,惊觉怀里的重量随时可能消失。
“老劉,跟我上来。”他强压下胸口那股激情,快步转向楼梯。
“我来帮忙。”汤定桀拿起葯箱跟上楼。
“汤叔叔,璋云不太愿意见到我”花希裴的声音与汤兢声的乾笑消失在二楼门扉后;他的心一抽。
“她的葯呢?”汤定桀趁着韦旭日被放上床的时候,瀏覽屋內摆设,眼尖地拿起櫃子上的蓝色葯瓶,倒出三粒混着水逼她吞下。
费璋云在旁看着他一气呵成的快速动作,不动声色地冷冷问道:“你确定这样就行了?”
“是的。”汤定桀抬起头,发现费璋云的脸色高深莫测。“连我这金牌医生都不信了?”
“不,不是不信。”他揉揉眉峰,叹息:“我只是太吃惊了。”
“因为希裴?死而复生是奇迹!不下去见见她?”汤定桀量着她趨于稳定的脉搏,随口道。
“我不能”他是该喜极而泣地拥抱着失而复得的希裴才是,可是,在触及床上那张苍白的脸蛋时,双脚却是沈重得移不动。
为什么会这样?九年来,他不是日日夜夜思念着希裴的吗?为什么她现在活生生地就站在楼下大厅,他却
“没关系。她睡着了,就算把手拉开也不会发觉。”汤定桀沉稳的建言。
费璋云这才发现这蠢丫头从进屋后,死捉着他的手不放,连睡梦中也是。
她睡得很不安稳;雪白的眉间打着小褶,桃红小嘴紧紧抿着,像处在恶魘中。
他盯着她看了好半晌,才坐上床沿。
“老劉,叫北岡弄点营养的东西过来。”
老劉应声退下。
“等等”他闷着声音说,清楚地感受到缠着他的小手冰凉、无力:“告诉希裴,我晚些时候找她。”
老劉深深望了他一眼,退出臥房。
一片静默。
汤定桀拉下百叶窗遮掩外头夜色,打破沉寂。“我以为你一直没法子忘怀希裴。”
费璋云注视着韦旭日,意味深长地回答:“我是。我一直是。至少,我一直以为我是的。”他抬起眼,深沉的黑眸望着汤定桀。“你打算什么时候回英国?”
“一年半载是不会回去了。任何地方当医师都一样,过几天我就要走马上任,到时再带旭曰到我那家医院去看看。”
“看看?”
“她的心幟不好,最好做个检查。”
费璋云的眼停在那瓶蓝色葯罐。希裴回来就没有追根究柢的理由,但
“九年前希裴‘去世’之后,你在哪里?”
突如其来的冒出一问,汤定桀楞了楞,随即含糊笑带过:
“九年前的事,怎么还会记得?”
“那时候在英国?”他提醒。
“是啊。”汤定桀点头。“我想起来了。那时候刚到英国重新开始,什么事都要适应你问这个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费璋云脸露疲累之色。
“我还是下楼好了。”汤定桀自动自发地走向房门,回首不忘拋下一句:“有空就带她到医院来检查。”小心地閤上门。
“璋云”韦旭日睁开睏盹的眼,勉强发出声音。
“我在这里。”他凑近她的身子。“你应该休息的,怎么醒来了?”
“我必须醒来在梦里我一直告诉自己,一定要醒来如果再睡下去,我会失掉一项很重要的东西。”她怯懦懦地凝视他,沉重的纤细手臂想伸去摸他的脸,却半路停下来。
“想确定我是不是真实的实体?”他的嘴角是一贯的嘲諷。“来摸我啊,能在寒冷的天气里坐一整天,是想自杀或者叫我愧疚?”
“我我”一时急了,脸红气喘起来。“我没有”
他皱眉。“什么时候说起话来又结巴了?如果不能好好表达,你认为谁有耐心听你说话?”
“我喜欢你。”她鼓起莫大的勇气。“我喜欢你。”重申一次,眼眶浮起泪。“我真的喜欢你。”
半晌。“为什么不看着我?”
她努力地抬起睫毛直视他。“我,我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没想到那个花希裴会回来,她不应该回来的,我一直以为”忽然,湿漉漉的眼睛困惑起来。“你在这里陪着我?”
花希裴回来了,可是他在这里陪她?
“別相信这是现实。”他厌恶地哼了一声,因为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在希裴与这丫头之间,他竟然选择了她。
“可是花希裴呢?我以为,我以为”她睁大眼。是梦吗?如果是梦,就不要醒来了。
“我可不想拋下一个病危的傢伙。我的惻隐之心是会抗议的。”他当然有冲到楼下拥抱希裴的冲动,可是她却更有教他留下来的动力。
她的手很冰凉。
“我”扑簌簌地掉下眼泪来,抽噎地说:“我应该要说,我不要你的同情。可是,可是,就算是同情也好,我喜欢你,喜欢你”最后一句的“喜欢你”消失在他的嘴里。
他吻了她。
温暖的唇贴着她的,火热的舌溜进她的嘴。
韦旭日睁着圆眼,傻呆呆地望着他。在近距离之下,几乎可以数清他所有的睫毛,他的脸、他的鼻、他的眉俊秀飞扬,一撮顽皮的发丝垂在他的额际,她想抬起手拂开那一撮黑发,却再度沉重地提不上来不是病的因,而是他种的果。
他离开她的唇,凝视她红霞遍布的脸蛋。
“你的唇很冷,眼泪是热的。”他修长的指尖滑着她热滚滚的颊。“这样不好多了吗?”
韦旭日压根没听见他的轻声细言。耳边,响着的是如雷的心跳声“碰、碰、碰、碰”一声紧跟着一声,像永远也跳不完似的。
他听见了吗?只怕全屋子的人没一个不听见的。
他皱起眉,注意到她急促的呼吸,心脏起伏很快。“別急,慢慢吸气,你没跟男人接吻过?”
“我,我,我有!”她努力克制住结巴,没发觉到他阴森森的反应。“我曾经接过吻,不是没有经验,只是,只是那已经是十年前的事了。”最后一句又教他舒开了眉头。
“小丫头,凭你这种接吻技巧,很容易嚇跑男人的。”他调侃道。
“我才没嚇跑过男人”心情一松,眼皮就沉了下来;韦旭日硬是拉着他的手臂不肯放开。“我不睏、我不睏”
她努力地说服自己,不让自己睡着,却看见费璋云脱下皮鞋,松开皮带。
“你你你”哑然失声。
碰!碰!碰!蹦动的心跳再起。
他慢条斯理地掀开棉被。“嘖,被你老抓着手臂,又没法子去別的地方。”
他钻进温暖的被窝里,触到她柔若无骨的小手仍是有些凉;除了不定时的感冒外,她的体温似乎比起一般人要低上许多。
“你要睡在这里?”她的声音几不可辨。
碰!碰!碰!碰!
“为何不?难道要我睡在你的狗窝里?”他眉头一皱。在她的惊呼声中,轻而易举地拉过她瘦小的身子。
温暖的胸贴着她的脸颊,温暖的双臂环抱她的背,他的温暖大脚丫缠住她的。
他的体温像是火爐似的,迅速升高她的低温。
几近燃烧。
碰!碰!碰
他听见了吗?听见她如鼓的心跳声。对于虛脱的心脏而言,她没昏厥过去已是奇迹。
是取暖,他只是为她取暖!韦旭日不得不重复着,因为怕自己胡思乱想;她已经跳脱爱作梦的年纪了,她身上的疤是配不上他的原因,不能奢想,不能奢想
碰!碰!碰
碰!碰!碰
急促的心跳声混杂着他平稳的心跳,像首宝宝催眠曲。不见得好听,但亲切地引人昏昏欲睡。
“快睡吧。”他的下巴靠着她的头顶。
“我不要睡不能睡”她囈语着。
她不能睡、不能睡的,暖气淹没了她。
不能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