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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很用力敲门,手都拍疼了,安娜堡这个大学城里,她只认识廖文煌一个人。

    门咿呀地开了,廖文煌侵吞吞走出来,无言地瞪着她。

    李蕾开不了口求问,只拼命探他身后老旧的木屋,屋内影影绰绰中似乎看到御浩,她大声叫:“御浩!御浩--”

    御浩没听到吗?怎么不回应?早知道不该让他来安娜堡,透过廖文煌找他又更糟糕,李蕾后悔死了,又喊着御浩,御浩--

    突然一阵强光刺来,她忙将棉被盖在头上,这动作使她清醒,才发现是一场梦,更难过得想尖声大叫。

    “三小姐午睡该起床了,晚宴三小时后开始,礼服鞋子都送来了,热咖啡在桌子上,我一会去放洗澡水。”银姨边拉窗帘边说,她是佑显大哥的管家。

    “我不要参加晚宴,我只要自由。,李蕾嘟哝,把自己包得像蚕蛹。

    “一小时后太太要盯你梳发上妆,你最好快点准备。”太太即佑显的妻子。银姨拉开李蕾脸上的棉被惊呼说:“又哭成两颗龙眼泡了,得找冰来敷才行!”

    “我要自由,为什么没有人帮我?”她偏要哭,泪水猛滴下来。

    “别!别!”银姨递上手绢说:“最近先生心情特不好,工作又累;太太正为孩子保母的事生气,三小姐可别再火上加油了,快去洗澡换衣服吧!”

    李蕾一脸委靡地好想再睡下去,梦中至少还有机会见到御浩而醒来时只能不停懊恼伤心,明明要去安娜堡,怎么变成华盛顿呢?

    那日,她一回宿舍就按计画向熟悉的代理人订机票,却一时糊涂忘了代理人会向大哥做确认?

    结果,隔天一早大哥就出现了,说爸妈从台北来要家庭小聚,她虽然惊讶却也没有怀疑,因为长她十三岁的大哥向来很有权威,她不得不转飞华盛顿,也莫名其妙成了笼中鸟。

    “抱歉用这种方式,但事情急迫,我不希望在学校哭哭啼啼的难看。”当李蕾发现受骗、并没有家庭小聚时,佑显开山见门说:“我和爸妈商量过了,你暂时休学不回麻州,反正你本来读硕士的意愿就不高,上学年缺课乱跑的也没好好念;如果你想继续上学,华盛顿这儿也有不错的学校,你转学过来,我也好就近照顾。”

    “为什么?”简直青天霹雳,她强烈反弹说:“我不转学,我要回麻州!”

    “爸妈不允许,你回麻州,他们不付你生活费和学费,你也没辙。”

    “那御浩怎么办?我们两个一直在一起,这不是存心把我们分开吗?”

    “就是要让你们暂时分开。”佑显没有否认?“御浩这一年来的表现令我们很失望,天天搞集会游行不务正业,佑钧都拿到博士了,他还遥遥无期在那儿闲晃,偏偏王家老太爷又百般纵容,告诉他要惹大麻烦了还不信。”

    “惹什么大麻烦?御浩没事吧?”她紧张问。

    “我不是才阻止你去安娜堡吗?那个国是大会已有中共的人员潜伏,想借由留学生打击台北,根本去不得呀!”佑显又说:“御浩有自己一套想法,我们管不了,但把什么都不懂的你拖下水就不应该了,你是李家的女儿,我们当然要保护你,也等于是保护李家。”

    李蕾满脸惊愕,大哥句句皆重话,根本无从抗辩,她慌乱说:

    “御浩并没有拖我下水,他也不让我去呀休学的事也该和御浩商量一下吧”

    “商量什么?你又不是王家的媳妇,婚都没订,一切还是爸妈作主。”佑显说:“等御浩把身边乱七八糟的事情处理好,都没有问题了,他又好好当单纯的学生时,你再去找他也不迟。”

    “总不会连电话都不能打吧?”她快哭了。

    “最好都不要,暂时分开,也是给你们双方冷静思考的机会。”

    “太过份了吧,这是二十世纪民主时代耶--”她很小的时候大哥就离家求学,两人并不亲,她比较不敢在他面前肆无忌惮乱吵,但此刻也忍不住失控。

    “小蕾,我们对你也很失望,你知道吗?”佑显声音中有浓浓的警告意味。“那么多年来你不但治不了御浩,反而处处被他牵着鼻子走,这不是我们所乐意见到的,李家要的是强势的一方,而不是懦弱的一方--我们正考虑或许御浩并不适合你,或许你该学学佑钧的理智分手,趁这段时间自己多想想吧!”

    不适合?以前拼命撮合,七年之后才说不适合,人又不是冰冷的机器,说开就开,说关就关,她毫无保留交子御浩的身心感情又算什么呢?

    难道佑钧,培雯分手,她和御浩也非散不可吗?

    她头痛极了,如果御浩在就好了,他会把所有事分析得清清楚楚,一项项耐心地说给她听,她好想他好想他呀--

    已经超过一个月了,完全没他的消息,李蕾相信他一定有找过她,但都被大哥挡驾在外了。

    她也想过逃脱的可能,但美国不比台湾,位于郊区的房子地广人稀,没有车等于没有脚,要怎么逃?

    况且护照、驾照、学生证各种资料都在大哥那儿,又能逃多远呢?

    有时太难受了,打长途电话回台湾闹爸妈和大姐,隔着洋他们心肠似乎狠硬多了,不再吃她撒泼啼哭那一套,常常直接就断线。

    “王家现在并不好,御浩大伯除了大使的职务,御浩爸爸给贬了官,加上御浩在美国的事,这敏感时刻谁都怕被牵连,你就乖乖听大哥的话,等事情过去再说吧!”大姐反复最多就是这些。

    要等多久呢--原本跟上他脚步就很辛苦了,心上的新洞也还没有补平,随着逐日拉长的分离,误解和隔阂愈来愈大,万一成了危崖鸿沟,会不会哪天再跨不过去了?

    担心呀咕噜咕噜她鼻子差点呛到,才想起自己正泡在浴白里。

    如果把脸淹到水里,呛昏了紧急送医,说不定医院里还更有机会联络到御浩吧她真的准备执行时,大嫂在外面敲门说:

    “小蕾好了吗?该化妆了。”

    “我真的很不舒服,头晕想吐的,能不能不参加?”李蕾回说。

    “最好参加,你大哥怕你无聊,临时还请了孙思达,你们是老同学了,见了面心情一定会好很多。”

    才怪,别更沮丧就不错了且慢!李蕾灵光一闪,孙思达一向对她言听计从,也许有可利用之处她踏出浴白,脑袋又迅速活络起来。

    ----

    十一月的华盛顿还没有北方的冷意,御浩先在机场打了一通电话。

    计程车上了高速公路后,他随手拿起一份英文报纸,角落刚好有一篇关于十月二十五日台湾退出联合国的时事评论。

    众多小柄喧嚣,主要大国政策改变,尤其美国与中共交好后,台北政府见大势已去,为维护创立国之一的尊严,以悲愤之心,率先宣布退出联合国,不等被驱逐的羞辱。

    胜者痛笑,败着黯然,这则新闻也许很快会被世人遗忘,但对千万岛民而言是久久无法平息的震撼,他们的命运被深深影响着,却没有人在乎。

    自从安娜堡之行后,这两个月来御浩心境苍老许多。

    柄是大会完全超出控制之外,一群人说北京已被国际认可为唯一中国,极力主张统一;一群人仍坚持台北为正统,义愤填膺泪声俱下,场面几度十分火爆。

    眼看着保钓惺惺相惜的知交好友反目成仇,气氛由热烈到敌对到冷漠,期望中留学生结合成的那股美好力量,顿时碎成惨不忍睹的千万片。

    感觉就好像努力以理想和热情盖成一栋美丽的房子,一个大浪打来就寸片不留,才发现那是海市蜃楼、沙丘城堡。

    那充满理念远景,以为或许能载入史册的“一九七一年新青年运动”就在他眼前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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