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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掀起布帘往外喊:
“狄大哥,这位姑娘已醒了,你进来吧。”
一个高大岸伟的男人走进来。
“你是”湘竹讶异地望着他,那潜入将军府,劫走她的人。
狄剑邦温文伦雅地一笑“在下狄剑邦,这是我的妻子巧蕾;上回闯入将军府误劫姑娘,乃情非得已,还望姑娘原谅。”
“不,”湘竹摇摇头道:“我还要谢谢你们把我救回来,我是楚湘竹。”
“楚湘竹?”狄剑邦恍然大悟,眼底满是赞赏“明月山上的白绫仙子楚湘竹!久仰大名了。”
“湘竹姐,你怎么会昏倒在山上?”巧蕾好奇地问。
湘竹神色一黯,冷艳凄绝的容颜令人心疼“我”
巧蕾见她神色不对,即善解人意道:
“湘竹姐,你身体还没好,别说太多话了。先把这碗紫苏露喝下去吧,我再去为你端葯来。”
丢了个眼色给狄剑邦,巧蕾把他拉出去。
见湘竹眉头深锁,狄剑邦原先梗在喉问的疑问也不敢贸然问出来湘竹已代巧蕾嫁人将军府,是冷青扬的妻子了,那为什么会一人跑来这边疆之地,为什么又身受重伤呢?
两人出去后,湘竹全身虚脱地倒在床上,两行清泪无声无息地滑下来。
她的心好痛好痛漫无止境的悲哀与孤寂包围住她,巧蕾依偎在剑眉朗目的狄剑邦身旁,是那么幸福洋溢、那么甜蜜反观自己,竟是遭受最信任的人之无情背叛、凄凉若此
早知情爱的滋味是这么痛苦,她就该坚持当初的原则—这一生永不涉入情爱中。白绫仙子,她总是那么冷傲孤绝,那么灵逸脱俗、不染凡间尘埃。对于那些想追求她的男人,她非但不给他们任何机会,反而毫不留情地以慑人琴音逼他们下山
她一直认为,男人是烂泥巴做的,庸俗且粗
一直到遇到冷青扬!
生平第一次交付感情,完完整整地付出却落得如此难堪而心碎的下场湘竹咬著唇告诉自己
这一次,她再也不相信任何男人
不相信爱情!
数日后,在巧蕾不断的葯材进补后,湘竹的体力已恢复泰半了,而“天山冰莲子”的葯效也快褪尽了,她想趁体内的天山冰莲子还能镇住寒蝉蛊时,尽快返回明月山,一回明月山,至少还有师父为她想法子解蛊毒。
三人站在小屋而道别,这附近的景色,狄剑邦和巧蕾也全玩遍了,不再停留,要继续云游五湖四海。
“大恩不言谢!”湘竹对这对神仙伴侣深深一揖“两位的救命之恩,湘竹一辈子没齿难忘。”
“你别这么说,湘竹姐,”巧蕾不舍地拉住她的手“我真舍不得和你分开,你一回明月山,我们就很难再见面了,要记得来找我们啊!我相信,不管我们玩到何处,以你的本,一定有办法找到我们的。”
巧蕾好舍不得离开这美得出奇、又带股幽逸仙气的姐姐。
道别后,湘竹便腾空一跃,直飞向目的地明月山。
明月山上,具有千里眼的怪婆婆远远地就看到负伤飞回来的湘竹了。
倒挂在树上的她忍不住嘀咕“这孩子是怎么回事?飞行的姿势这么奇怪?好像随时要栽下来一般”
千里眼瞥向湘竹惨白的小脸后,怪婆婆多年来毫无表情的脸突然神色大变,倏地间,像支鹰般掠过天。
湘儿的脸色不对,一定出事了!
敝婆婆在半空中拦住湘竹“湘儿!”
“师父”湘竹一见到她,彷佛耗尽全身力气般,昏厥在她怀
,口也喷出大量鲜血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撑回来,而体内的天山冰莲子,再也镇不住寒蛊虫了!
“湘儿?湘儿?”怪婆婆摇著已昏迷的湘竹“这孩子的脸色,难道中了什么怪毒?”
敝婆婆抱住湘竹以更快的速度飞回明月山,口中仍念念有词:
“怪了!这两个孩子最近是怎么回事?菁枫嘛上一次出去就没有再回来,上一次我好不容易在黄山看到她,她像被鬼追似地跑得比谁都快,后面还有一个奇怪的男人紧追著她;而这湘儿轻功绝顶,根本没人近得了她的身,却会伤成这个样子”
茶靡谷内。
经过那场敝异的“四月雪”茶靡谷内的人滚的滚、逃的逃,全谷乱成一团,人心惶惶,好不容易稍微平静后,现在正进行善后、重整的工作。
“那该死的白衣妖女,竟会使法术,引来这场四月雪,不但坏了我的婚礼,还害我损失好多族民整个谷元气大伤,再让我捉到她,我非将她碎尸万段不可!”
在谷内巡视一遍后,仙儿伦气愤地迸出一大串诅咒,才走入城。
将进入为冷青场所准备的寝宫前,守在门口的婢女低声对仙儿伦说了一些话,仙儿伦目光一冷,点点头便走入寝室内。
布置得金碧辉煌,四壁全铺上珍贵的逃陟绒,地上也铺了上好的波斯地毯,冷青扬盘腿坐在榻上闭目运气,精光四射的鹰眸半闭,由侧面看,那粗犷深邃的轮廓有如一尊威严的神祗。
仙儿伦站在门口,痴痴地,几乎看呆了他永远是那么冷漠高贵,桀骜不驯的浓眉微皱著,令她忍不住想伸手抚平它紧抿的薄唇流露一股坚毅执著的力量全身上下全是刚硬的线条,即使在沉静中,仍自然地散发那股狂放不羁,足以气吞海岳的气魄!
这种以钢铁铸成的岸伟男人有哪个女人能不为他心折?不芳心暗许?仙儿伦咬紧牙根即使永远无法得到他的心,只要能以蛊毒永远把他留在谷内,她便满足了。
这种器宇轩昂的男人,她怎甘心放掉他?
她多渴望他那漆黑若子夜的眼眸能充满感情地看她一眼
一如他看待那白衣妖女般地眷恋、怜借一次!只要一次就够了!
深吸口气,仙儿伦走向冷青扬。
望了桌上动也没动的丰盛菜馐一眼,她道:
“婢女说,你这几天连吃也没吃过一口,你想饿死吗?”
冷青扬仍闭目养神,连看她一眼的兴致也没有。
仙儿伦又大动肝火了!她恨透他这种连甩也不屑甩她的态度!咬牙道:
“你则妄想以绝食抗议就可逼我放你出谷,你作梦!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她坐在冷青扬对面,贪婪地看着那帅气英挺的男性脸庞蓦地,冷青扬睁开眼睛,目光寒绘似冰。
“放我走!”
“你作梦!”仙儿伦瞪著他“你是我费尽心思掳来的!只有你才配当我王夫,我绝不会放你走。”
仙儿伦的手又挑逗似地攀上青扬的颈子,狐媚地在他耳畔吹著热气,红滟滟的樱唇也逐渐靠过来:
“我哪一点比不上那瘦不拉几的白衣妖女?看着我,认认真真地看着我当我的王夫”
在她的红唇即将碰到青扬脸颊的前一秒,他猛力地推开她,神色中,满是厌恶与不齿。
被他一堆而跌落至地的仙儿伦老羞成怒地站起来,扬手就要赏下一巴掌,但她的手还没落下来,就被青扬有力的大手捉住“放我走!”
仙儿伦气得全身发抖“你休想!休想!这辈子都不用想不相信我会关你一辈子是不是?好!咱们就耗下去!我绝不会放过你的,至死也不会!”
怒气冲天的仙儿伦欲转身走出去之前,瞥见桌上有一粒红色的小葯丸,她脸色一变“这是你为什么没服下?”
那是一粒三日份的解葯。
难怪刚才她攀住冷青扬颈子时,觉得他的肌肤好冰冷,气息也很微弱混乱。
冷青扬并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更面无表情地重复:“放我走!”
“你情愿死、情愿毒发身亡,也不愿留在我身边,是不是?”仙儿伦尖锐地吼著,艳丽的脸孔一阵扭曲。
“我也可以再重复一次你作梦!不服下这三日份的解葯,你是自找死路!不出两个时辰,你便会气脉大乱,七孔流血而死!”
丢下这句话,仙儿伦头也不回地冲出去。
快过两个时辰了。
仙儿伦在自己寝室内,命婢女用南洋的上等香油为她按摩全身肌肤,再以江南搜罗而来的名贵珍珠粉保养脸部反正就是找了各式各样的事情让自己忙,困住自己,不准自己再去看冷青扬。
他有骨气,他宁死也不肯当自己王夫,那就让他死好了!
珊娃在寝室外,焦急地不停走来走去。
她是最了解仙儿伦的婢女,她知道仙儿伦纵然外表骄傲冷漠,但却在意那姓冷的将军在意的要命!如果冷青扬真的因毒发而死了,公主一定会伤心欲绝的!
仙儿伦不准任何人进来吵她,倘若现在进去,一定会被她轰出来,又冷将军的情形愈来愈糟了,珊娃方才才去看过他,他的脸、四肢已全部呈青紫色,气息微弱,但仍该死的倔强,硬是不肯服下那粒三日份的解葯。
这下该怎么办呢?珊娃真是六神无主了!
先去看看将军的情形吧,进入青扬的寝室后,不一会儿,珊娃就脸色灰败,慌乱失措地急奔出来,什么也顾不了的直奔入仙儿伦的房。
“公主!鲍主!”珊娃一路推开挡门的婢女,急促道:“将军不行了”
仙儿伦脸色一变,但仍冷漠道:
“滚出去!珊娃,你想吃我一顿皮鞭是不是?我说过,不准再在我面前提那混帐的名字,他想死,就让他死吧!”
几名婢女上来押住珊娃。
“公主!将军真的不行了!”被押出来的珊娃边走边狂呼“刚才我进去看他,他他已经没有脉搏了”
手中的水晶茶杯应声而破!
倏地站起来,她的脸比纸还白,如阵狂风般扫出去。
冷青扬果然已毫无脉搏,也测不到心跳
仙儿伦迅速由袖内取出一粒金色、灿若明霞的葯丸,强塞入冷青扬紧闭的唇内,但他冰冷的身体仍毫无反应寒蝉蛊乃天下第一奇毒,毒液扩散得太快了!
仙儿伦指尖也逐渐冰冷,紧捉住青扬“不!你不会死!我不许你死,你不是饶勇善战、精锐无比使突厥闻风丧胆的护国大将军吗?是顶天立地、傲然不屈的男子汉,我绝不许你死!”
她让冷青扬盘腿坐著,自己坐在他背后,凝聚全副心神,手掌贴住青扬的背,将体内的真气徐徐运给青扬。
两个时辰后,仙儿伦虚脱般地倒下来,面无血色。
而冷青扬,奇迹似地他的肌肤逐渐红润,气息也慢慢恢复正常,仙儿伦给他服下的金色丹葯,正是寒蝉蛊的解葯!而且她也以自己的真气,救了青扬。
在鬼门关前转一圈的青扬慢慢睁开眼睛,由仙儿伦惨白的脸色,及自己突然活络的四肢,他不难猜测是发生了什么事,但有可能吗?
这残暴不仁的女魔头会救自己?
“你?”
“你赢了。”仙儿伦凄凉地一笑“宁愿毒发身亡,也不愿再受我控制,你真的赢了!我刚才已给你服下寒蝉蛊的解葯,你体内再也没有蛊毒了。你可以走了。”
“你”冷青扬不解而意外地看着她,这是第一次,他向来冷绘的目光中,有了一丝温度,但只是感动,无关爱情。
“不许你用那种眼光看我!”仙儿伦傲然地挺直腰杆“我是茶靡公主,也是将来的女王!不接受你的同情与施舍,你滚吧!快滚回那白衣妖女身边去在我反悔之前。但那妖女身上的蛊毒,别妄想我会给你解葯,放你走,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骄傲地昂起下巴,仙儿伦走向门口。
“等一下。”冷青扬唤住她。
仙儿伦顿了一下,停在原地,没有回头。
“谢谢你!”他诚挚地道。她肯将体内真气全输给他,真的狻令他意外。
仙儿伦慢慢地回过头“不用谢了,错过我这么好的女人是你这一生最大的损失!你快滚吧!但记住—这辈子别再让我遇到你,否则,我绝不会再让你逃出我的手掌心!”
她美丽的脸上泛起一美丽至极而艳光四射的微笑。
昂起头,仙儿伦冷傲地走出去,她是一朵玫瑰,一朵美丽尊贵而带刺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