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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噢,女人!”他说“我可以明白别人这么做,但不是你,丹。”
“我也是女人,你忽略了。”我说。
“明天你打算见我吗?”
“不,这样子见面一点补偿作用也没有,你永远不会与我结婚。”
“你真觉得结婚那么重要?”
“是。”
“为什么?”
“因为你没有娶我。”
“那很笨。”
“你才笨,娶那个女人做老婆那是你的选择。”
“我不会原谅你那么说。”
“唉,你如果不原谅我,我还是拿六千元一个月,老板不会扣我二十巴仙,如果你原谅我,我也是拿六千元,老板不会加我二十巴仙,你说,你对我生活有什么帮助?有什么影响?”
“你加了薪?”他说“高薪得很,一天两百港元!”
“我要睡了。”我说着挂了电话。
百灵进来看见了,她说:“你怎么忽然精神焕发?发生了什么事?刚才你一副要自杀谢世的样子。”
“我精神焕发?”
“当然。”她说“照照镜子。”
真的?就为了那么一个电话?简直不能令人相信,我颓丧的想:太难了,谁说他对我的生活没有影响?
“你怎么了?”百灵问“你有什么烦恼?”
“多得很,百灵,你不知道,我曾经有一个男朋友。”
“我知道。”
我扬起一条眉毛。“你知道?”
“唉,丹薇,在香港,每个人都知道每个人的事,你何必大惊小敝?”
“你知道?”我张大了嘴。
“我知道。他是有老婆的,是不是?很有一点钱,是不是?你那件灰狐与貂皮,是他送的,是不是?”
“有点是,有点不是,事情就是这样,很难说是不是谣言,因为有些真,有些假,我不能句句话来分辨,这两件大衣并不贵,谁都买得起,我自己买的。”
“不知道。”百灵说“我对别人的故事不感兴趣后来怎样?”
“后来?后来我们告吹了,现在他又打电话来。”
“你在等什么,叫他拿现款来买你的笑容,快快!”
“男人不是那么容易拿钱出来的。”
“才怪,除非你不想向他要钱,否则的话你并不是要他的钱。”百灵回到自己的房间。
我隔了很久才睡着。
我在与自己练习说“你原谅了我,我的收人并不会增加百分之二十,你不原谅我,我的收入也不会减少百份之二十,你对我的生活没有影响。”
但是肯定对我的精神有影响。练了一个晚上,天亮的时候像与人打过仗,累得贼死。
拉开门拾报纸,铁闸外有一束黄玫瑰。
我关上门。
黄玫瑰?
我再拉开门,是黄玫瑰,一大束,茎长长的,竖在铁闸边。我连忙打开铁闸把黄玫瑰捡起来,上面签着他的名字。皇后花店。
百灵满嘴牙膏泡沫的走出来“什么事?耶稣基督,玫瑰花?”她惊叫“什么人?什么人会送花来,我们不是被遗忘的两个老姑婆吗?白马王子终于找到我们了?”
我小心地撕去玻璃纸,数一数。
“有几朵?”
“二十六朵。”
“为什么二十六朵?”
“因为我二十六岁。”我说。
“你那个男朋友?”百灵说。
“是他。”我说。
“丹薇,看上帝份上,快与他重修旧好,说不定他用车子载你上班的时候也可以载我。”百灵抹掉牙膏。
“他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我说“他很狡猾。”
“唉,又没有人要嫁给他,谁理他的性格如何呢?”
百灵把饼干自瓶子倒迸塑胶袋中,把瓶子注满水,把花放迸瓶子。相信我,花束把整个客厅都闪亮了。
我觉得与他保持这样子的距离是最幸福的。
但是男人与女人的距离如果不拉近,就一定远得看不见。女人与女人的距离则一定要远,远得看不见最好。像我跟百灵一样,连牙膏都是各人用各人的,她买她的罐头食物,我在酒店里吃,是这样子。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会回头,他可以找到一百个新的女朋友,像我这样的女人不知道有多少。
我再去上班,但事情不一样了。公路车还是那么挤,但是我不介意了,路程还那么长,我也不介意了,下了车还得走五分钟,也不介意。
一大叠一大叠的事要叫我做,我也不介意,我心平气和的把它们一件件做清楚。昨夜踢到罐头的脚在作痛,我安静的搓搓它。
我很满足,只不过是为一束花。
当然别的女人会说:“哼!大件事,一束花。”但是花这样东西是不能真送的,真的送起来,那效果是很恐怖的,只有从来没收过花的女人才敢说花不管用。
下班后我匆匆回家,我看了看那束花,在厨房哼了一首歌,做一只蛋糕。许多许多的回忆都上来了。
百灵回来时闻到蛋糕香,从烤箱中取出,我们吃蜜糖茶。
“丹,你今天很漂亮。”她说“为什么?”
“或者我们应该节省一点,买点画挂在墙上。”我说。
“我们甚至不会负担得起画框。”百灵说。
“画框?”我问“买一本印象派画册回来,把图片贴出,那比贴海报有意思多了。”
“在伦敦有很多店是卖这种画的!”百灵惋惜的说。
“英国人也会说:在香港,帆船油画一街都是。”
“毕加索说:‘女士,艺术不是用来装饰你的公寓的。’”
我的眼睛看一看天花板。老天。
“为什么?我们会有访客吗?”她问。
“我们一天有大部分时候呆在这里。”
“我不关心,只要电视不坏,我不关心。”
我笑笑,我们继续吃蛋糕。
“你的脾气倒是真的犬好了。”百灵说“有没有钱?我想问你借一万八千的去买点衣服过节。”
“我没有钱。”我笑说“有钱也不买衣服,你想想,吸尘机才两百三十元一个,凭什么衬衫要五六百元一件?”
百灵自我一眼“你可以穿吸尘机上街吗?”
我想起来“杰,他有没有约你出去?”
“告诉过你很多次了,他已经失踪了。”百灵说。
“他伤心吗?”我问。
“我不认为,人的心往往是最强壮的一部分。”百灵笑。
他终有一天会结婚的,那个叫杰的男孩子,他的妻子将会是一个贤淑的好女人,才不介意他喝咖啡用白糖,与他守住一辈子,一个好女人。
一个好女人,他买什么结她,她都开心,他可以把他伟大的见识告诉她,她将会崇拜他。但是我们活在两天地里,我们的生活经验不一样。她们的幸福不是我们的幸福。
百灵说:“咖啡冷了。”
我一口喝光,站起来。
“今天星期六。”百灵说“有啥节目?”
“新闻处有什么新闻?”我问。
“市政局说市民不爱护花草,影树幼苗成长的机会只有百分之十五。”百灵说。
“乱盖。”我笑着出门。
或者张汉彪会打电话来。
他不能替我解决困难,但是他可以陪我消磨时间。虽然我们忙得那个样于,不过是身体忙,但是精神上益发空虚得很。我们像是那种僵尸,天天做着例行的工作,其实已经死了很久了,不知如何,身体还在动来动去,真恐怖。百灵大概不会赞成这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