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一个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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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经常无缘无故地想起一个词，一个曾经温暖过我灵魂的词。想起这个词，我常常摇头、叹息，痛不欲生。她曾经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字眼，伟大、神圣、不可侵犯。我们曾经把她当成母亲，用内心的火炉驱走她身边的严寒；我们曾经把她当成新婚的妻子，不允许恶人亵渎她如玉的身体。我们一遍遍用最干净的棉布擦拭她的名字，把灰尘与污渍赶跑。

    我们曾经多么自豪，因为自己是她其中的一员。如果她是浩瀚的江河，我们就是一朵愉快的浪花；如果她是巍峨的高山，我们就是她身上一块坚韧的石头；如果她是宽广的大地，我们便是那成片庄稼中优秀的一棵。

    对我们来说，她并不是高不可攀的。相反，她是柔软的，舒服的，像我们身上母亲亲手做的合身棉衣；她是可亲可敬的，像我们笑容可掬的祖父、祖母。我曾经在工厂的机器上抚摸过她的肌肤，我曾经在玉米穗子上看见过她的面庞，我曾经在一片树林里听到过她匀称的呼吸，我曾经从儿童纯洁的眼神中看到过她的身影，我曾经从老师和父母的叮咛中感受过她的气息——要热爱她、服从她。我曾经匍匐在地，把耳朵贴紧地面，聆听她不朽的歌唱，她的歌声比夜莺的更美妙。

    我们宁可付出宝贵的生命，也要捍卫她的尊严，把那些损害她利益的蛀虫，把那些抢走她钱包的小偷，把那些出卖人格和尊严的汉奸，一个个押上道德的法庭。在我们心里，她的尊严高过头顶的太阳，高过珠穆朗玛峰的峰顶。

    不知道从何时起，她的尊严遭到质疑，继而是一落千丈。她蒙羞，成为被遗弃的婴儿、遭到背叛的妻子、满街流浪的老人。她的身上落满灰尘，她的脸上落满唾液。那些势利小人，那些居心不良的人，那些吃得肥头大耳的政客，那些拿着国宝出卖给外国的人，合起伙来，将她的财产瓜分，有的卸掉她的轮子，有的抢走她的车厢，有的连鞭子也不放过。瓜分完她的财产以后，这些不屑的子孙一起将她蹂躏。

    她善良的子孙，为找回她失去的尊严，进行着不懈的努力。他们一次次阻挡住庸俗强加给他们的污泥浊水，他们一遍遍把善良的铜器擦拭得铮亮，他们不停地呼唤着她崇高的名字——归来吧，重新接受我们的朝拜和敬仰，重新庇护您的儿女幸福安康，不受邪恶势力的侵犯。尽管他们有的人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价，但他们仍然一如既往，为了捍卫她的荣誉不惜抛头颅洒热血。

    我一次次在文字里写到她，每一次写到她，我的心都隐隐作痛。她虽然只有两个字，不到20划，却深深镶嵌在我的骨子里，像一面铜墙铁壁，赋予我一种威严，一种震撼。我试图用文字挽留她、提升她，但我的努力总是微乎其微。那些力气比我大的人，那些脸皮比我厚的人，用一块“卑鄙牌”橡皮，把她擦得越来越模糊。

    今天凌晨，我再一次想起她，我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就像一个儿子，在异乡遇见失踪多年的亲娘，我不禁泪流满面。

    2010年1月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