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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才刚爬到石阶上,手机就响了。是半平打来的。
“怎么样了?”
“不行,没堵到。我问了图书馆里的人,他们说他早在我到之前就已经走了。”
“我知道了。害你白跑一趟真是不好意思呢!今天就到这里为止吧!你回去好好地休息一下。”
“我也是这么想的。老实说,我就连回八保的体力都没有了。”
我看一下表,从半平接到小伏町图书馆打给他的电话到现在,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以上了。
还来得及吗?
我环顾整个八幡神社。昨天应该有庙会吧!然而神社里却已经整理得非常干净,让人几乎感觉不到有办过庙会的痕迹。要说有什么还没有收拾好的,大概就只剩下旗子了吧!有一个老人正在把帆布折起来。本来想去问他有没有看到间壁的,但是一想到如果他反过头来问我是谁的话也挺麻烦的,所以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尽可能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近正殿,然后从旁边钻了进去。
我闻到青草的味道,这种味道,我已经好久都没有闻到过了。本来以为这个夏天一滴雨都没下,天地万物应该都已经干燥到快要烧起来了吧!没想到一靠近泥土,还是可以感觉到湿气。抬头看看斜坡上面,围绕着小伏和八保的山地全都覆盖着一片绿油油的杉树。这都拜林业政策所赐。唯独八幡神社后面的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视为神明的领域,所以还混杂着一些不知名的树木。
我从口袋拿出一张折好的a4用纸。那是半平的调查报告的其中一页。我想应该是从江马常光的称之为战国的中世与小伏一书里所影印下来的地图,上头就标示着“谷中城”的位置。
从八幡神社几乎是直直地往东走就可以到达“谷中城”了。以等高线来判断的话,从这里往东至少有三座相连的山,只要越过这些山,就可以进入六桑村。而“谷中城”就位在先从八幡神社的后面爬到山顶上,再往下走,然后再爬上下一座山的山顶附近的位置上。在其北部可以看到两个铁塔的符号,从我现在所站的位置虽然看不见,但只要爬上眼前这座山,视野就会变得开阔,到时候也可以比较清楚地把握住地理位置的相对关系了吧!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变得愈来愈快。在爬上眼前的山,再往下走,然后再爬上下一座山的地方
在那里,或许正上演着一桩杀人惨案。我来得及阻止那场悲剧的发生吗?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现在的状况和前天早上有点类似呢!虽然有点类似,但又不完全相同。
前天早上,我找的是攻击孩童的野狗。,而现在,我是为了阻止犯罪才上山的。
然而,两次的心情却相差十万八千里。在找狗的时候,就像gen说的那样,主要是基于我的宿命论。发现渡边庆子其实是个意想不到的收获,所以我是为了要接近渡边庆子才去找狗麻烦的,充其量只不过是一种手段罢了。就结果论来说,那只狗的确是因为我才送命,但是我并不觉得后悔,也没有罪恶感。说是“必然”可能有点过分,但那的确是“必要”的。说得冠冕堂皇一点,那只不过是工作的一环。
另一方面,接下来我即将要面对的,恐怕不是恐怕,肯定是杀人事件。虽然我在接受寻找佐久良桐子这个案件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会有一定程度的危险,也做好某种程度的心理准备。但是我万万也没想到,自己得在这种热死人不偿命的夏天,而且还是在深山里,和一个下定决心要杀人的人进行对峙。换句话说,这件事既不是“必然”也非“必要”甚至不在我工作的范围之内。
但是,我还是继续往上爬。
佐久良且二、神崎知德、渡边庆子、gen,再加上最关键的佐久良桐子,他们一个一个地轮流来把我从沉睡中唤醒。这五天比我之前的六个月还要漫长。在我辞职之后,这恐怕是第一次基于想做而去做的自由意识所采取的行为。我想要阻止这件杀人惨案的发生,搞不好也只是基于一般约定俗成的社会规范。毕竟我是个胸无大志,只想要平静度日的人,是只彻头彻尾的社会化生物,所以杀人对我来说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不是我杀人,或者是人家来杀我就好了。那为什么我现在又突然认为人不可以杀人了呢?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只知道,此时此刻,自己正要摆脱宿命论的安排。
现在的我一心只想要阻止两个别说是没见过面了,就连话也没说上过一句的人类自相残杀,也许就像小梓说的一样,是因为我复活了吧!
我开始往山上爬。枝繁叶茂的杉树与橡树阻绝了太阳的光线。
突然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因为我们同样都是残兵败将的关系。
刚回到八保的时候,我几乎可以说是一副行尸走肉。所以,对于遭遇和我有点类似的桐子,我也下意识地将她归类为同一种人。而在佐久良家发现的那本笔记本更加深了我这样的印象。我在那本笔记本里所看到的,是一个伤痕累累、只能任人宰割的佐久良桐子。
但是
当我看到半平的调查报告时,我忽然有个不同的想法。半平在报告里介绍了江马常光的作品,甚至还把称之为战国的中世与小伏的第四章第一节影印下来直接贴上。以下是半平的结论——根据江马常光所描绘的中世时代的形象,当时的人们为了保护自己,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看完整篇半平的调查报告之后,我不认为那个结论只是半平自己单方面的臆测。虽然我不知道这些人在历史上的定位是什么,但是至少在江马常光的笔下,这些人强悍得不得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佐久良桐子不可能不知道,谷中的人为了活下去,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他们绝不会只是逃避,而是会把自己武装起来、组织化起来,必要的时候见风转舵,平常的时候就建筑碉堡把自己保护得好好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笔记本里的内容就非常地不自然了。桐子在笔记本里所描绘的自我形象非常地不自然。我记得她是这样写的——
——我以前总认为建造谷中城的那批人,都是些只晓得躲躲藏藏,既可悲又可怜的人——
——在既可悲又可怜、只晓得躲躲藏藏的弱者这一点上,我和他们其实是一样的——
——只能藏头缩尾地一边颤抖着,一边日夜祈祷这场风波早日过去的我,和他们又有什么不同呢——
根本是鬼话连篇!全都是佐久良桐子自己编造的谎言。
就算桐子被间壁伤害了,就算她被打入失望的深渊,她也不可能写出这样的东西来。
而当我发现这些全都是佐久良桐子编造的谎言时,一切的谜底就都解开了。
风都被树木挡住吹不进来,幸好山里的泥土还留有前一晚的冷空气,所以还不至于热到受不了的地步,但是额头上还是冒着豆大的汗珠,已经半年没这么操过的膝盖也开始痛了起来,彷佛是在抗议被我虐待似的。抬头一看,山顶还在好远的地方,低头一看,在杉树的树叶缝隙之间,可以看到八幡神社的正殿,比我想象的还要近。
再不快点不行了。我用力地深呼吸。在爬上眼前的山,再往下走,然后再爬上下一座山的地方
在那里,或许正上演着一桩杀人惨案。
我来得及阻止那场悲剧的发生吗?
那场佐久良桐子谋杀间壁良太郎的悲剧。
回溯整件事情的时间顺序,一开始让人觉得不自然的点是网站“duplicate”的关站与重新开站。就如检举网站“天网恢恢”所说的“duplicate”的关站其实是非常自然的。因为桐子对这个网站,应该还没有执着到愿意忍受莫名其妙的攻击还要坚持下去的地步。如果她厌倦这些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自然就会把网站关掉。这点我是可以理解的。
问题在于才过了一个月不到,桐子又把网站打开。而且居然还把之前引起轩然大波的主战场留言都留着。“天网恢恢”的站长也说过,明明只要把留言板砍掉就天下太平了。我非常同意他的意见。既然桐子都敢关站了,为什么不乘机把留言板砍掉呢?
我曾经想过把网站关起来和把网站打开的可能不是同一个人。但是这点怎么想都觉得不合逻辑。“duplicate”的站长从头到尾应该都只有佐久良桐子一个人。
而她在关闭“duplicate”时的处理方式,感觉上也有点不太对劲。她在每一页都写上“此网页已移除”或许是为了不想让人利用搜索引擎抓到以前的页库存档,但是对于那些早就已经把她的网页储存下来的人根本一点用也没有吧!更何况间壁之前曾经针对她过去的发言不断地鸡蛋里挑骨头,所以这种做法对他更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吧!
尽管如此,桐子还是大费周章地把每一页改成“此网页已移除”为什么?
我迈开大步往上爬。地面上散落着枯叶和树枝。现在是夏天,所以这些枯叶应该是去年以前就掉下来的吧!而且全都被晒得干巴巴的,登山鞋一踩下去,马上就发出劈哩啪啦的声音碎掉了。
桐子是故意要留下线索让间壁找到她的。
只要“duplicate”还存在一天,间壁就会看到。虽然桐子自己的生活可能会因此而曝光,但只要确定间壁有在看这个网站,那么桐子就可以利用这个网站把某种讯息传送给间壁。
从这个角度来想的话,桐子之所以要把已经关闭的网站又重新打开的理由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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