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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考大学。她严肃得跟我姐姐样说。
当工人可以不想事。宝哎。
你当工人罗,我要考大学。
我就很气愤地走过去,从背后捧住她的圆脸蛋,出去走走,月光几好。我说看什么鬼书?走罗。我把她手中的圆规掰下来往床上一丢。外面月光几好,出去走走。
你好讨厌呆。她盯我一眼。
我就是叫何讨厌呆。我不在乎破坏了她的心境,涎皮赖脸地笑笑。你跟我出去走走,外面月光几好。
我要做数学题呢。
我的数学成绩读高中的时候呷通,等下我告诉你做,保证十分钟还不要就帮你做完。
我不要你告诉。她一字一句地说。
走罗,我就是要你走走。我说。你不走,你今天晚上就莫指望搞学习。
她随我走了出来。她当然是因为拗我不过而一脸烦躁地走出门的,自然就没有心情欣赏月光和倾听讨厌鬼的声音。你好讨厌呆。走了一段路时,她突然这么扔一句给我。
我就叫何讨厌。我又这么说,心里却感到今天晚上是别指望培植感情了。月光再好,她心里牵挂的是她没有解答出来的一道数学题。两人走到大队小学前的塘边,站在一株倾斜得很厉害的柳树前,一个望着水里的月亮,一个瞧着天上的月亮,很沉默地瞧了几分钟。算了,我把目光收回到她的圆脸上。站在这里没意思,我晓得你心里想着数学题。
是的。她说。
我们就转回知青点,各自走进了自己的房间搞学习。
第二天晚上,月光继续很好,我对着马灯看了一气书又忍不住想找她说说话和亲她一顿,她的房门闩着,我敲了敲,里面却没有声音。我正想叫她,见一个女知青拎着马灯和一桶水从食堂里走来忙心虚地走开了。我心虚是怕喊不开门而使自己没脸见人。
我走到坪的当头,假装欣赏月光,其实心慌意乱得不行。知青点和我的爱情好像有点默契地一同演变了,晚上打牌的现象已经绝迹,即使有人吆喝打双百分也没人去响应了,大家脑壳里都萦绕着大学梦!自从过年的时候听h局的干部或父母说今年会恢复高考,回来时人人手里都拎着一捆一捆的书,知青点一到晚上便成了自修大学,个个对着马灯啃书本做习题,好像都很珍惜自己的青春,以致找别人说话都怕耽误别人用功的时间,似乎只要一发狠就能考取大学远走高飞似的。
几天后,我却无法忍受看书的苦闷了,扔下他妈的鬼书就急着去敲冯焱焱的房门。
谁?她问。
老子。我说。
我在洗脚,你等一下。她说。
我就站在门前等,雨不急不慢地下着并如此这般地下了一天了。冯焱焱找开了房门,她因为刚刚洗完了脸脚,脸显得红润润的很迷人。今天你应该休息一下呗?我说,看了一天的书未必不烦躁?
我还有五道物理题没做。她笑笑说。
又没哪个人规定你做。我说。
我今天规定自己做二十道化学题,二十道数学题和二十道物理题。
我看你有神经病咧。我盯着她。这么规定,自己忘死忘命地做,有什么效果罗?
冯焱焱一笑。你不懂。她说。又趴到桌前做习题。
我则站在桌前看她做了两道物理题。做第三道题时她显得有点困惑,脸上就呈现思索且皱眉头的表情,我就帮助她解那道所谓难题,当然很快就解出来了。剩下的两道物理题,她执意要独立思考。我不要你指点。她很好强地说。我就坐到她床上等她做,点燃一支烟抽着。我又抽了一支烟,她终于做完了。
今天的任务完成了。她说,松了口气似地伸了个舒畅的懒腰,又打了个很过瘾的哈欠。我想睡觉了,屁股都坐疼了。
是呗?我说,于是就很情爱地一笑。你睡在床上,我帮你揉揉屁股保证就不疼了。
冯焱焱立即瞥我一眼,你还想搞我呗?不行,我和你迟早要散伙的,还和你搞呗!你想得好。你走开,我真的想睡觉。
我不走开,也不会跟你散伙。
你屋里和我屋里都反对我们谈爱
关他们什么事?!我打断她的话说。只要我们两人坚持好下去,他们就会不反对了。
真的不行,宿舍里的人都笑我找弟弟。
冯焱焱,那些话都是严小平的谬论,不要理睬!我说,自己就有点控制不住感情,走上去抱住了她。我爱你,真的爱你。
我把嘴唇凑上去吻她的红唇,但她把脸扭开了,我就求其次地吻她的脸。莫搞,她说,你讨嫌呆。并想把我推开地伸出手挡住我的嘴与她的脸接触。
我很冲动地搂起她,她想挣脱我,用手抵着我的肩膀,边说莫搞莫搞,本姐姐要生气了。她这些话更进一步刺激了我,我索性把她抱到床上按住,将自己的胸脯压在她丰满的胸脯上,于是又去亲她的嘴。她却紧闭着嘴唇不让我吮她的舌头,于是我的舌尖怎么用力也舔不开她那丰腴的嘴唇。把舌头给我,我火道。
只准亲我啊,再不能搞别的事,听见吗?
其实她已经被我火热的爱情融化了。她不但张开了紧闭的嘴唇,而且也反过来吮我的舌尖,她醉了当然就有了进一步的事情。
就这么回事。
焱焱,我好舒服的,你舒服不?干完一切事情后我问她。
冯焱焱的圆脸上没有舒服,有的只是平静和疲倦。我想睡觉了。她说。你回你房里去。
我就睡在你这里。我说。
那不行罗。她一脸正经地说。慢点这些小弟弟小妹妹会在宿舍里到处乱宣传。
她是指七五、七六这两年下乡的知青。那要什么紧?我无所畏惧说。宣传还好些。
不行不行,走罗,我真的好烦躁的。她说。我现在真的还不想就谈爱,我想考大学。走罗。
我当然就回到自己的房里舒舒服服地睡了个觉,我梦见了方琳,次日早晨我被眼镜鬼叫起床时,四肢很有点乏力。
要出工了,还不去吃早饭!眼镜鬼说。
我干完洗脸漱口的事后就坐在食堂门口吃饭,吃了会饭还不见冯焱焱,我忙问帮厨的知青,冯焱焱吃饭没有?帮厨的知青说他搞不清,我就去敲冯焱焱的房门。
谁?她说。
老子。
冯焱焱开了门,她原来并没躺在床上而是坐在桌前默写英语单词。你还不去吃饭?
就去。她望我一眼,又伏到桌上默写单词。
快去吃饭,我说。等下文叔又喊做事了。
文叔果然就喊做事了。做事做事。
我那时已是所谓的老知青了,一九七三年之前下乡的知青都走光了,除了冯焱焱等几个六三年下乡的知青外,我当然就是老知青了。文叔让我带两个知青去把坡上的几块菜地翻一遍,好种辣椒。我带着两个知青,一人一把锄头扛在肩头上了山。歇气时,扔下锄头回到房里喝茶却见冯焱焱的房门锁着。中午收工回来时见冯焱焱的房门仍锁着,心里陡地就不安起来。我忙冲进食堂问帮厨的知青,看见冯焱焱吗?我装做随便地问他,但马上我就变得不随便了,因为他说:冯焱焱回长沙去了呆,拎着一网袋书。
我一脸煞白。几时走的?
九点钟的样子。他说。
她居然不辞而别,她是有意躲开我!她一点也不看重我的爱情,并无视我和她业已发生的肉体关系。我心里就很有点恨她地想,老子又没吃亏,她身上的东西我都得到了,任何一处角落弯都被老子摸过,有什么骄傲的?!我的自尊心当然就制止我去长沙。
你“春插”总要回来的,我这样想。然而冯焱焱春插期间没有来。
到了五月中旬了她仍没来知青点。一天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下半夜好不容易迈入梦乡,却梦见她和汪宇在湘江河边的柳树下拥抱,早晨醒来,自尊心被梦中的情景蹂躏得四分五裂了。不行,我今天要回去。我对自己说。
那天是个星期天,上午十一点钟我步入了自己的家门。我只是在厨房里洗了个脸就急忽朝冯焱焱家走去。刚刚走到冯焱焱家门口,我便听到冯焱焱的声音说,妈,洗什么菜?
洗把蕹菜,还洗两条黄瓜就行了。冯焱焱的妈妈用半上海话(她是上海人)半长沙话说,天气热,吃不得什么东西。
我有些迟疑,因为冯焱焱的妈妈不赞成我们来往。但考虑了一分钟后,我果断地敲起了门,咚咚咚。谁呀?冯焱焱的妈妈说。
我,何平。
门开了,冯焱焱的妈妈穿着那种男式弹力白背心和一条短裙拦在门口。何平,你有什么事?她不让我入室说。
我找冯焱焱。
焱焱不在家。
我就望住她,想等冯焱焱从厨房或卧室里走出来。伯母,冯焱焱一回家您就告诉她我回来了。我故意慢声慢声地说,我找她有点事。
我会转告她,你还有事吗?
您要冯焱焱无论如何到我屋里来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