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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谧从周队的办公室出来, 发现何语又不见了。
她的办公桌上,有张纸条压在茶杯下面,展开是何语遒劲有力的字迹——
“我出去处理点事情,药已经分好类放在盒子里了,每小格是一次服用的量,记得是餐后吃。药不可用茶送服,要多喝水,无事不要外出,外面很冷。网上那些不必烦心,我会处理。想我就打电话发短信。爱你!”
字迹龙飞凤舞, 显得有几分匆忙。颜谧盯着最后两个字,紧咬着唇也难以抑制嘴角上弯的弧度。
“罗里吧嗦的!”她小声咕哝了句, 还是没忍住给他打了个电话。
“——这么快就想我了?”
一接通就传来何语漫不经心的慵懒语调, 还隐隐透着股得意。
颜谧瞬时就想挂电话“想你个头!”
“想我的头?不想我的身体吗?唉, 我就知道,宝贝只是喜欢我的脸”
装模作样地哀叹了句,何语恢复正经, “你们周队说什么了?他不会昏聩到怪在你头上吧?如果是那样”
颜谧刚被他闹了个脸红, 又听他语气危险, 忙道“我们队长才没那么差劲!”
“那就好,”何语的嗓音有些低沉“对不起宝贝, 这件事是我没能早些觉察,要是我早点处理好都怪我,让你受委屈了。”
突然被天降一盆污水黑得体无完肤,说不生气那肯定是骗人的,可是比起这个,还有别的更让颜谧忧心。她压低声音“会不会阿宝?”
“那他们就是嫌死得太快了!”何语的语气中瞬间迸发的戾气令人心惊,很快他的语调平静下来“我去看阿宝的时候,就布置了人手保护他,同时提防是否有可疑的人窥探和打听。网络上也是一样,你放心,我绝不容许阿宝被卷进来。”
颜谧依然觉得不安,半晌才低低地“哦”了一声,又无端地有些难过“好像阿宝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孩子一样是我没用,护不住他。”
另一端,何语正要推开车门的手顿住“宝贝,你要是这么想,那我就该以死谢罪了”
“不许乱说话!”颜谧立刻斥他。
“你不要多想,我们会堂堂正正地把阿宝接回来,他是我们的儿子,没有任何见不得人的地方。只是,也没有任无关的人指手画脚,随意当作谈资的道理。”
何语关上车门,抬头看着眼前这栋半新不旧的商住两用楼,黑眸眯起“乖,不要去看那些不干不净的东西,我保证,很快就会处理好。”
“你要干嘛?”
她听起来很有些警惕,何语不由笑了“放心,肯定不会做违法犯罪的事情,好歹我也身为警察家属,要以身作则不是?”
她身处光明之中,对付躲在阴暗角落的小人难免束手束脚。那种阴沟里的老鼠,也不配耗费她的心力。
何语走进楼道里,身后的人忙为他按亮电梯。他温声道“我还有个发现,等回去再跟你说,有些想不通的地方,需要听听你的意见。”
听筒里传来颜谧带着气恼的声音:“你太过分了!为什么还要特地跟我预告一下?现在好了!直到你回来我都会不停的想,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那宝贝再好好想想?”
何语的目的就在于此,让她多想想他发现了什么,多想想他,注意力被占据,就少一些为那些传闻烦心。
他絮絮交待“再过一个小时,记得吃第一个小格子里的药。体温量了吗?没再发烧就好不舒服就给我打电话,我马上回去接你。”
电梯很快到达目的楼层“叮”地一声,门缓缓打开,他才依依不舍地止住絮叨“好了宝贝我去办点事,爱你——不给个亲亲吗?”
随行的人眼观鼻鼻观心,装作看不见何少爷抱着手机黏黏糊糊的没出息样。
好容易讨到一个隔着电波几乎低不可闻的亲亲,何语才意犹未尽地收了线。
几乎在挂掉电话的同时,那股让人不忍直视的黏糊劲儿尽数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肃杀锐利的冷意。
随行的人胆颤了颤,终于理解,为什么何老总是美滋滋感叹,还是幼孙何语最像他。
这栋商住两用楼的使用率不高,不少单元都空置着,走廊里一个人影也没有,显得格外萧条冷清。
何语经过一间关着门的瑜伽工作室,走到走廊最里端,转进那间没挂牌的办公室。
蔡记者坐在一张椅子上,远离窗边的办公桌,正一脸愤愤地瞪着两个抱臂一左一右夹着他的彪形大汉“你们这是侵犯人权!非法拘禁!我要报警我”
“——你也配报警?”
蔡记者猛地转过头,看见信步走进门来,挺拔颀长的身形散发着冷意的男人,眼睛瞪得更大。
眼中浮起一丝了悟,随即很快掩盖住“这不是何先生吗?何先生这话我就不明白了,人身自由是每个公民的基本权利,还有配不配报警的?”
“你也知道是‘人’身自由啊,”何语在沙发上坐下,长腿伸展开,闲闲朝后一靠,投向蔡记者的眼神满是不屑,仿佛在看一只臭虫“那你,为什么不当个人呢?”
蔡记者游移的眼神瞟过自己身边的两个大汉,又扫过伫立在何语身后那两个面无表情的人柱,格外留意到二人习惯性双脚分开与肩同宽,看似放松却蓄势待发的站姿,心中惊疑不定。
他自认行事还算谨慎,像网络炒作,炮制热点这种活儿,为免于被钓鱼执法,他一向不接生客,最不济也要像韩妙彤这种,是熟客介绍来,保证没有问题的。
今天就又有熟客介绍了个人来,是个房地产大老板,需要搞臭一个竞标对手,挺十万火急的,放言价格随便他开。
这样大手笔的客户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这样的活儿多来几个,他离洗手退休就不远了。不过即便心动,他还是查过了对方,才同意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见面。
之所以要在自己的办公室里见面,当然是因为这里隐藏了摄像头。游走在灰色地带,他知道自己与之打交道的人可能会翻脸无情,反过来咬他一口,所以能掌握对方的把柄,自然是越多越好。
没想到一见面就被大老板带来的人摁在了椅子里,搜走了他的手机,让他没有机会接触到除了这张椅子以外的任何东西。
而大老板客客气气的,确认这里没他的事了,二话不说就走了,全程对他这个被摁着不能动弹的人视而不见。
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这还不算,接着一个戴着棒球帽和口罩,看不清脸的高个子年轻人进来,在这间办公室里转了一圈,动作颇为熟门熟路,把他精心隐藏的三个摄像头全拔了出来。
就连藏在掏了个空洞的书里,他自认绝对隐蔽的那个,都没放过。
他虽然心疼这些东西,但自认手里还有底牌,倒也不是特别慌。
这些摄像头拍摄的数据,都是即时通过无线网络传输,至于接收的存储端在哪里,只有他知道。
但那人就像个外行一样,问也没问一句,拿着摄像头就收起来了。接着麻利地拆了他电脑的硬盘,拎起来一并带走了。
而留下的两个彪形大汉,不知道是不是光长肌肉没长嘴,一句话也不说,在他试图要喊的时候,直接塞了块又脏又臭的抹布塞到他嘴里。
直到何语进门前才给他拔掉。
“何先生,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蔡记者强自镇定下来“您弄这么一出,可真是让人不明白。您绑了我,总不能是想跟我家人换钱吧?我就是个跑新闻的,全副家当估计也不抵您敲几个字的版税”
话说到最后,其间冒出的酸气挡都挡不住。
想想对方年纪轻轻,也就写了几本小说而已,还都是通俗阅读,又不是红楼梦那样的传世名著,可人家挣的钱,开的那跑车,他每每看到,眼睛都能滴下血来。
明明都是搞文字工作的,都是敲键盘码字,凭什么这嘴上没毛的小子就这么走运?
还不就是靠长相,吹什么有颜有才么呵,营销狗。
蔡记者话里的酸气,还有落在他脸上仿佛淬了毒的目光,何语感觉到了,但并不在意。
他惦记着颜谧,没工夫跟他绕弯子“行了,我很清楚是你干的,你自己也清楚自己都做了些什么,装蒜就不必了。我要你把散播的流言都吃回去,一丝一毫都不许剩。”
蔡记者在心里呵呵。
好歹是个舞文弄墨的,连“覆水难收”都没听说过吗?放出去的话,哪有还能收回来的?
还吃回去嘁,说句难听的,吃屎都比把放出去的话吃回去要容易。
“何先生,说话要讲证据。你今天闹的这一出虽然不地道,可我毕竟虚长你二三十岁,可以大度点,不跟后辈计较。但是这种欲加之罪,往后还是不要随便乱扣的好,毕竟不是人人都跟我一样大度,万一踢到铁板就不好了不是?”
蔡记者这话听着大度,却隐隐含着威胁。
他自认有恃无恐——他的硬盘和手机都加了密,是他花了大代价,从暗网上搞来的技术,寻常人就算拿到,也读不出里面的数据。
况且狡兔三窟,他还有别的备份。
至于办公室摄像头的数据,是直接传输到云存储里。云存储的服务器在国外,就算是国内的警察,没有管辖权,也只能干瞪眼。
他行走江湖几十年,手里握着那么多精彩的料,没两把刷子,没有万全的准备,怕是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消失了。
懂点行的都知道,谁都能得罪,最好别得罪你蔡爷爷。也就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警,敢甩脸色给他看,还有眼前这个写了几本小说,就不知道自己是老几的小子——
到底是没见过世面的年轻人,光拿走了硬件设备,读取不到里面真正有价值的数据,又有什么用?
就凭这些被拿走的财物,他完全可以告他个入室抢劫!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何语的手机“叮”了一声,他垂首按了几下,将屏幕调转过来,朝向蔡记者“你用的加密技术不错,你知道,那是谁开发的吗?”
手机屏幕上无声地播放着一个视频,正是这个房间,他被两座铁塔镇在中间,刚才那个戴棒球帽的高个男人在拆摄像头,离镜头这么近,他也没有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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