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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东的一些同事和下属。唐卫东和蒋云都不是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对待事物有自己的想法,深知生活是自己过出来的,一场盛大的婚礼除了让自己劳累外没有任何收获。
当然,再怎么简约的婚礼,作为当事人的唐卫东和蒋云都会很忙,客人和来宾虽然不多,但大浪淘沙,凡是受到邀请的,都是和夫妇两人关系相当亲近的人,少不得都要看到李知行,唐卫东瞬间闪过一丝惊讶,但他旋即释然,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臂。
“你能来我很高兴。”他说。
“唐叔叔,应该的。”李知行礼貌颔首,随手拿出红包放到前台。
蒋云打量面前第一次见面的年轻人,笑着表示感谢。
现场确实不适合聊天,唐卫东视线转向唐宓,指了指大厅:“外婆在主桌,给你和知行也留了位置。你们先过去。”
大厅里来客暂且还不算多,外婆和蒋云的父母兄姐坐在主桌闲聊。蒋云的父母是宁海人,外婆现在也可以听懂一些宁海话,可以简单聊上几句,但正如她这些年在宁海所遭遇的尴尬一样,语言习惯生活环境受教育的程度,都决定了他们很难真正聊起来。唐宓和李知行到的时候,基本上是蒋母说,外婆只能勉强听听再点头的程度。
李知行和唐宓无论是外表还是气质都是万里挑一的水准,在人群中熠熠生辉。两人在身边一落座,就引来了附近的所有目光。两人简单介绍了几句,至于李知行则用了句“我是唐叔叔的侄子”来模糊概括,反正婚宴上的亲戚关系非常复杂,不会有人来追根问底。
两个人的出现,极大地改变了这一桌的气氛和重心,唐宓还没来得及跟外婆说自己工作上的进展,就遭到了蒋家人调查户口一样的询问。
蒋家人对这桩婚事的心情有些复杂,支持固然是支持的,但也不会完全没疙瘩。唐卫东虽然各方面条件不错,但到底是二婚且比蒋云大了十岁,要让蒋家人发自内心赞同这桩婚事总归有点儿勉强,看待唐家的时候也难免带上偏见。但是此刻,蒋家人也只能服气——唐宓华丽的履历让蒋家挑不出任何毛病。
一个家庭出一个唐卫东还可以算巧合,但再出一个唐宓,就绝不是普通的巧合。
蒋母感慨地跟外婆说:“您还真是会教育孩子,一个个都这么优秀。”
外婆摇了摇头,她自己不认字,从来不觉得自己在教育的问题上有什么功劳。
她说:“我没有管过他们的。”
蒋母当过几十年老师,在教育上有一定的发言权:“怎么会不管呢?言传身教才是最好的教育。”
李知行报过话题:“外婆,我听唐宓说过,您从来不让她干活,只让她一心一意读书,还告诉她尊重知识,爱惜书本,这已经是最好的家庭教育。”
外婆温和地看着李知行,没再说什么。
“是这个道理呢,张大姐。”蒋母也说。
家庭教育这事儿,是因家庭而异的。通常来说,不同的阶层对孩子教育的关切程度有所不同。社会的上层阶级对孩子的教育投入极大,李知行还没进入小学就有了单独的外教,社会的中层,则会注重孩子的学业,请不起单独的家庭教师但是各种培训班总要上的;在社会的下层,因为贫穷常常导致自顾不暇,无法顾及孩子的教育不说有时候还会牺牲掉孩子求学的机会。
但外婆考虑到了教育问题。她知道自己没有能力,也知道孩子只有读书才有出路,因此她任劳任怨,从不抱怨,耗尽了自己的每一分能量送孩子去读书,坚决不让孩子负担家务劳动,这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随着预定时间的到来,大厅里的客人也基本齐了,十几桌客人陆续全都坐满,正如世界上大多数婚宴一样,客人基本不认识。唐宓原以为她不会在大厅内遇到什么认识的人,却看到了江源生夫妇。
他们的座位就在邻桌,两人对视一眼后,江源生过来和祖孙俩打招呼。外婆没见过江源生,但也客气地对她表示了一下感谢,毕竟人家是来参加婚礼的客人。
李知行和她聊了几句,叫她“江阿姨” 。
江源生有点吃惊,态度亲热地说:“知行,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
李知行笑着说:“唐叔叔再婚,我应该来的。”
两人说话间,全场灯光暗了下来,江源生回到座位,婚礼开始了。
这场婚礼总的来说很简单素雅,司仪也很有水准,台词写得很棒,主要回顾了一下夫妇两人从认识到结婚的过程,随后夫妻上台跟全场客人道谢,简单的一段演讲后,客人开吃。
李知行要奔赴下一个出差地点,在这顿婚宴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就起身离开,出租车已经在大厅外等候,唐宓送他走到宾馆大门外,李知行叮嘱她要好好吃饭,又俯身吻了吻她,上车走人。
婚宴还没结束,唐宓目送出租车离开后,准备回到宾馆三楼的餐厅,岂料刚刚转身就看到江源生对她颔首微笑。
江源生笑着指了指一楼的咖啡厅:“去坐一坐?”
唐宓脚步不停:“我要上楼。”
江源生再一次叫住她:“阿宓,是这样,我想跟你谈一件事。”
唐宓充其量只是放慢了脚步,侧头看了看江源尘那张看起来有点严肃的脸:“那现在就谈吧。”
江源生深谙商场社交之道,知道环境对于商务洽谈的重要性,一个好的谈判环境往往会带来更多的方便和益处,所以她选择了环境一流的咖啡厅,但唐宓的态度表露无遗,她压根不想和她多接触,所以选择边走边谈。
江源生道:“我听说,李知行成立了一家it公司?”
“是的。”
“他们公司的主营业务是什么?”
唐宓没什么兴趣地回答:“我想你应该看过资料。”
“确实看过,根据我看过的分析资料称,知科可能会掀起互联网的变革。但我也很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
江源生笑笑:“我没记错的话,你在国投的岗位是量化分析?”
她维持着不依不饶的作风,似乎非要问出唐宓的态度不可。
唐宓道:“如果你非要问我,我想你的分析师的判断没有错。”
“看来确实是这样,难怪我知道的几家投资公司对知科都很有兴趣,排队等着投资呢。”
两人顺着大厅光滑可鉴的楼梯上楼,唐宓随意“嗯”了一声,没接话。她已经大致明白江源生的来意了。
江源生也明白唐宓不想多谈,但她还是自顾自地说下去: "当然,我们公司也是其中之一。目前我们接到的反馈是,知科那边拒绝了。”
“那这就是他们的态度。”唐宓道。
“这点我明白。但我希望从你这里进一步了解李知行的具体想法而不是没有任何商谈余地地拒绝。毕竟完全拒绝投资者的行为并不可取,知科架构大,投入高,一旦有什么万一,创始人的投入会打水漂,有风投的话可以减少风险。”
唐宓还真没想到,有人打李知行的主意居然迂回到自己头上。若是问话人不是江源生,她肯定毫不犹豫一句“我不知道”打发回去。
“在商言商,如果你真的有意向,可以找机会和李知行当面谈。”唐宓道。
“刚刚是有这个打算。”江源生摊手一笑“但在我想谈之前,他就已经离开了。”
这话忽悠小朋友都显得弱智,商场上生意往来,联络信息都是公开的,还怕找不到当事人?
唐宓只说:“你可以得到他的联系方式。”
江源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之前联系过有次,我们见到了知科的cfo,没有见到李知行本人。我想,可能通过你的渠道和他谈,见面的速度会史快一些。”
她说的应该是实话。某种程度上说,李知行在知科公司的管理上,像独裁者或者偏执狂。
他不希望公司有自己控制不住的资产,对投资者的热情有限,造成了投资者有钱都送不出去的尴尬局面。但是江家和李家关系非同一般,江源生真是一定要见李知行的话,并不难。
唐宓沉默了短短一刻,抬头看向江源生。
“你是在试探什么吗?有事请直接说。”
江源生一愣,然后笑了:“那么明显?”
唐宓用一脸“有事你快说”的表情看着她。
江源生摇了摇头,也决定不再迂回说话:“我确实想知道,你和李知行现在的关系。”
唐宓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她是那种一旦下了决心就不会后悔的人,和李知行的关系她也不觉得有什么非要隐瞒的,直截了当地承认。
江源生问:“那他家里人知道了吗?”
唐宓回答:“我不确定。”
江源生沉默了一下:“我是想说,倘若你遇到什么困难,可以找我们。”
唐宓忽然笑了笑。她觉得真是挺神奇的,凡是知道她和李知行恋爱的人一个个都化身恋爱专家,拼了命要给她意见,仿佛不这样不足以体现自己的权威和专业一般。
她道了句“我知道了”然后走进了餐厅。席上众人尚未散去,大都围在主桌旁,气氛热烈得简直要开了锅。她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只看到唐明朗笑容满满的俊脸出现在电脑屏幕里。
“爸爸,新婚快乐! ”他拿着镜头比了个庆贺的姿势,然后又看向蒋云“蒋阿姨,我爸就辛苦你了!”
——
首席财务官
——
蒋云喝了酒,脸颊发红地对他点头:“放心吧,明朗。”
“那就好啦!”唐明朗问“奶奶,您身体还好吗?”
外婆笑得眼角的皱纹加深:“很好呢。小朗,你还没睡觉吗?”
经过唐宓交换生的培训,外婆现在对中美时差十二个小时的概念把握得非常清晰。
“没问题!为了庆祝爸爸再婚,我可以晚一点睡的。”
唐卫东隔着屏幕将蒋家人都介绍给他。唐明朗嘴甜,对着这些今天才隔着屏幕第一次认识的亲戚一个个“叔叔” “阿姨”叫过去,哄得蒋家人眉开眼笑,也让蒋家人心头些微的阴霾散去了不少。
这通电话耗时半小时,结束的时候客人大致已散了,只剩下最亲的自家人。
服务员们收拾着餐桌,唐卫东侧头微笑着看了看唐宓:“是你告诉明朗的?”
“也不算主要是李知行决定的。”
唐卫东感喟地笑了:“谢谢你们。”
唐卫东没有将自己办婚礼的具体日期告诉自己儿子——因为没能给唐明朗一个正常完美的家庭环境,唐卫东对他一直心怀愧疚,他认为,让儿子来见证自己二婚总是不太妥当。李知行不这么想,他觉得来自亲人的祝福非常重要,唐宓也认为,唐明朗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男生,他一定会支持父母的再婚。
两人告诉了唐明朗,叫他今天中午打电话过来,送给父亲最真诚的支持。
参加完唐卫东婚礼的第二天,唐宓带着外婆从宁海回到燕京。
外婆本来是觉得没必要去什么燕京,不过架不住唐宓的“参加我的毕业典礼吧,别人的父母都会参加”的恳求,还是点头了。
前几天她从房东那里拿过了钥匙,花了一天的时间打扫和收拾,此刻房子十分干净,所有需要的家具用品也已经全部安排妥当,房子的采光很好,她让外婆住卧室,自己睡客厅的沙发床。
“外婆,房子怎么样?”
虽然外婆觉得这装修漂亮的房子远不如自家老房子,但她也不愿意打击唐宓的积极性,点了点头。
外婆对房子满意唐宓也心情愉快,接下来的两天,她带外婆熟悉附近的环境,譬如附近的公交站地铁站、公园、超市、商场,外婆之前因为照顾唐卫东,也在宁海待了几年,繁华都市的特征都有所掌握,熟悉环境并不难。
第一个周末的时候,她带外婆去商场买了几套新衣服。
她坚持要买衣服,外婆也真是无奈得很:“你花这个钱干吗?”
她露出大大的笑容:“我现在有钱,就应该消费,促进市场发展,何况这些衣服并不贵。”
外婆摇摇头:“不要有一点钱就乱花,你要给自己多存点钱,有时要将无时想啊。”
经历过贫穷的人才会有这样踏踏实实的想法,唐宓微笑着搂紧了外婆的胳膊。
“外婆,我会认真攒钱的,但是衣服也是要买的,很快就是毕业典礼了,外婆你要去参加我的毕业典礼,穿得好点才不会输给其他同学的家长啊。”
这理由简直无懈可击,外婆瞬间被说服,果然不再争论。
研究生阶段时间短暂,唐宓和大部分同学价值观不合,没有那种关系很好的朋友,更多离愁别绪——然而她还是觉得不习惯。高中毕业和本科毕业时,同学们身上都还有学生的青春,金融硕士们毕业更加世俗和势利一些,所谓的毕业聚餐更是让唐宓很不习惯,同学们勾肩搭背地交流,谈话的核心总归就是一个字,钱。谁谁的“offer”如何,谁谁收入如何,以后要互相帮助好像一辈子没见过钱一样。唐宓都觉得诧异,就连她从小贫穷的人都对钱没有那么在意,这些同学怎么能一门心思钻钱眼里去呢?
尽管如此,她还是参加了几次不得不去的聚会,剩下的全以“很忙”推掉了。
读了这么多年书,毕业对唐宓来说完全不陌生,她原以为可以轻轻松松地毕业,没想到,这次毕业她居然多了一个任务,担任本学院的毕业生代表,在毕业典礼上代表硕士研究生发言。
她不喜欢出风头,对这类活动都是直接拒绝,但这一次她找不到拒绝的理由,点头应允。
京大经管学院的毕业典礼是全学院所有人一起举办,从本科生到博士都在其中,学生们可以携带一两名亲友,因此可以容纳两三千人的会场满满当当。
本科毕业时她已经参加过一次毕业典礼,流程已经很熟悉,在金色红色为主的大厅内,领导校友讲话发言后,轮到了唐宓。她深呼吸一口气,略一整理厚重的学位服,径直走上前台,站在了话筒前。
站在讲台前才知道,光线那么充足,讲堂里的几千人一览无遗,连角落里同学们的面孔部清晰可见。相机的闪光灯在大礼堂的每个角落闪起来,在那么多璀璨的灯光中,她准确地看到了外婆。外婆坐在第三排,这是学院领导特地给她安排的座位——外婆面带微笑地看着她,花白头发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发言稿是她自己写的,早就背得滚瓜烂熟,此刻她却觉得自己这篇发言稿根本不足以概括内心万一的情绪。她抛开了已经背熟的稿子,另起篇章。
“站到这个讲台上的时候,我才明白,诺贝尔获奖者奥斯卡获奖演员为什么一上台就开始感谢,因为他们的内心真的充满了感激,就像现在的我”
她发自肺腑述说着这几年来学院的帮助和支持,在全学院那么多人里,真的很难找到像她一样感激母校的人。学校的教育让她的精神变得丰富,让她的生活变得精彩,大学彻底改变了她的人生。
她平生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述说了自己的家庭,说自己和外婆相依为命,说自己为了改变人生所付出的努力。
“外婆跟我说,不要诉苦,不要抱怨,不要往左右看,我们只需要看着前方就好了。我这样做了,我看着前方奔跑,尽自己的一切努力。然后,我走到了今天,和你们站在了一起。谢谢,谢谢你们,一路和我同行。”
她深深弯腰,致谢所有人,给老师,给同学,给外婆,给所有帮助过她的人。
雷鸣般的掌声后知后觉地响起来,几乎要将礼堂的房顶掀翻。
唐宓在掌声中直起身,宣泄了这么多年积累的情感后,她只觉得热泪盈眶。
然后,她看到有人抱着一大束玫瑰上了台,大跨步朝她走来。在毕业典礼上给校友送鲜花本来不足为怪,但送给学生尚属首次,之前的本科学生代表讲完话都没有这一环节——但是,算了,为什么这个时候要计较这等细节呢?
李知行微笑着把一大束鲜花放到她的怀里:“恭喜毕业。”
她看着面前的李知行,又抱着鲜花,看着济济满堂的师生和家长,眼泪忍不住落到鲜花上——她即将收拾行李离开学校,京大的一切对她来说从此刻成了历史。
而她发现,还没有离开, 自己就已经开始怀念母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