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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敢说你没笑人家?你敢说那微笑是讨好的微笑?你没说谎?”
完了,爹最气的就是打诳语。苗可亲太清楚爹爹瞇起眼睛是什么意思了,那代表他真的、真的很生气。
苗可亲咽咽口水,大厅里有半晌尴尬凝重的寂静。所有的人都被老爷严厉的表情给吓得不敢吭气。惨了,这次真要死无葬身之地。苗可亲硬着头皮小小声地回答:“我我好吧,我是有那么一点笑他的意思。”她紧张地?头辩解道。“可是那只有一点点、一点点。没办法,谁叫他的诗作得那么烂,我真的忍不住嘛,爹,我不是故意搞砸的,我”
“中庸”苗福泰打断她的话,转头命令陈总管。“去把家法拿来。”
一听见老爷拿家法,翠姨掩住嘴藏住笑意。
阿紫赶紧哭着帮小姐求情。“老爷,小姐真的不是故意的啊,小姐这次真的已经很努力、很小心了,老爷”
这爹也太不讲理了,苗可亲又恼又气,干脆绷紧着脸沉默不语。
陈中庸弯腰恭恭敬敬地问老爷。“老爷,是要拿一号,还是二号、三号或四号家法?”这口中的一号是细如绳的棍子;
二号则是粗若树枝;三号就可怕了,粗如树干;四号可就更恐怖了,一样是粗如树干,不过──其上布满小刺。
苗福泰瞪着女儿叛逆的脸。“就三号吧!二号上回打过了,显然没什么作用。”
“哦。”陈中庸点点头转身踱至厅口,对外头的佣人喊。
“去把三号家法拿来。”
外头的仆役应声去拿了,一会儿那粗若树干的棍子便给拿了进来。
苗福泰厉声命令。“中庸,给我好好地教训小姐,打她个二十板,让她记清楚咱家的家教。去!”
“是。”陈中庸遵从地领了棍子踱近小姐面前,小姐抿着嘴已经举高双手摊平细白的手心等着。背对着老爷,陈总管举高棍子哑声地对小姐挤眉弄眼地。“昏倒、昏倒,快昏倒”他小声地暗示。
苗可亲明白过来,和阿紫交换个眼神,当陈总管棍子将落时,阿紫陡然放声痛哭,而那棍子将打上可亲手心的?那,可亲**一声身子往后一软,昏厥过去。其惨烈逼真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可怜极了。
“唉呀!”陈总管叫得比谁都大声,他一把扔了棍子赶紧和阿紫扶住小姐,他放声嚷嚷。“老爷,小姐昏倒了,小姐昏过去了,小姐、小姐──”他用力摇晃可亲的身子。
阿紫也十足凄厉地哭嚷。“你别吓我啊,小姐”她跟着陈总管卖力演出。
陈总管慌慌张张地吩咐阿紫和外头的下人。“快,快扶小姐去躺着,快,快去差人叫大夫,还杵着干么,快抱小姐去躺着。去去去”
就在一团混乱中,阿紫连同下人慌慌张张地将小姐给“偷”出去。
翠姨看得可仔细了,她拉住老爷的袖子指着他们嚷嚷。
“老爷,他们全在耍你、唬弄你,方才可亲还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晕了,他们好大的胆子,竟敢诳你!”
陈总管见小姐成功送出去了,又听翠姨如此说话,他转身往老爷跟前一跪,胖胖的身躯委屈地缩着。“老爷啊,奴才伴着你好半辈子了,您是奴才心中最伟大、最崇高的主子,就凭您的睿智,这世上有谁胆敢诳您,又有谁真能诳您的?说奴才欺瞒您,这简直是间接地侮辱了您的智能,小姐是真的晕了,她今个一早就不舒服,奴才本来要找大夫给她瞧瞧,偏偏她谨记着老爷要她好好陪王公子游船舫,她说为了老爷,再怎样的不适都要抱病去游船舫,她还说”陈总管唱作俱佳,表情诚恳声音哽咽。“她还说只要能讨老爷子欢心的,她鞠躬尽瘁也在所不惜她是如何地尊敬您、敬爱您、拥戴您、恭敬您”“好了、好了”陈总管的把戏苗福泰心知肚明,他挥挥手要陈总管下去。“去伺候小姐吧!”方才其实也只是故意要吓吓可亲,苗福泰根本没有存心要打她。
翠姨不知苗老爷的心思,还不放过地说:“一派胡言,爷,陈总管根本是耍你您别相信!”
苗福泰瞪住翠姨,清清楚楚地问:“这么说,我不值得可亲尊敬拥戴恭敬?难道我的智能低到可以任奴才们诳我吗?
唔?”
翠姨这会儿舌头打了结,怔住了,回神过来急忙否认。
“不是啊,爷,小妾哪敢有这种意思。”
苗福泰瞇起眼睛。“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我”糗大了,翠姨尴尬地拿锦帕掩住嘴,嘿嘿嘿地不知说什么好。这个老不死的陈中庸够狡猾阴险的,和那刁蛮的苗可亲一搭一唱的,她在心中砍了他几千几百刀。
“老爷”翠姨摆上最娇艳、最讨好的笑容,嗔软地伸手轻拍苗福泰的身子。“嗯您明知贱妾口拙,明知妾对您是一片真心,还让陈中庸挑拨欺负妾,讨厌”她冷汗直冒,却力持镇定地撒娇。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翠姨的女人风韵,自然令老爷心花怒放,他放松脸庞,温和地说道:“我当然明白,只是故意跟你开个玩笑。”
翠姨见老爷欢快了,她于是更大胆地倒向他怀里,慎怒道:“讨厌,爷你好坏,把人家吓得”翠姨迫不及待地讨好苗老爷,她深知只有苗老爷开心、喜欢她,那么她才能安安稳稳地巩固自己在苗家的地位。在她心底希望自己是苗老爷的第一顺位,最好超越那个老和她不对盘的苗可亲。只有排除异己才能令她安心。
苗福泰呵呵大笑,他的男性尊严登时被她安抚得服服贴贴地,女人就该这样柔柔水水地,娇娇弱弱地,只要懂得讨男人欢心就够。为什么女儿就是不懂这点?老是太倔、太悍了点,唉这样的个性怎么嫁得到好人家?
苗福泰会这样着急也是有原因,怕是自己哪天真被宫里那些得罪的小人暗算,万一遭受迫害,一个好的亲家至少可以保住他唯一的女儿。可这可亲老是不争气,真是不懂事。
?此时大小姐房间里,只听得苗可亲愤怒的声音。
之前在大厅昏厥的她,现下可是十足完好地坐在床上,她冷冷地喝一声。“阿紫!”
“是。”阿紫称职地站在床边应声。
苗可亲眼睛迸出凶狠的怒火,她一手高举着伸出手心。
“拿来。”
“是的,小姐。”阿紫转身去桌上的盒子里拿了个东西,随即小心地搁到小姐手心上。
咻──咻──只见苗可亲愤恨地将手上的东西往墙上射,原来那是雕工精美男人玩的飞镖,霎时每支飞镖都不偏不倚地正中墙上那幅肖像画里人儿的脸。
那肖像自然不是别人,正是方才厅上处处刁难、?难她的死对头──翠姨。
苗可亲一边射、一边咬牙切齿地嚷嚷。“射你这个阴险的八婆,射你那张害死人的嘴,射你那双不要脸的眼睛,射你的毒心肝”她越骂越过瘾,越骂越激动,越骂越大声。
阿紫忙提醒小姐。“行了、行了,小姐,小声点,要被听见你要惨了,发泄发泄就好了,小声,嘘──”
苗可亲抓狂地吼。“嘘什么嘘,我才不怕,最好被所有的人听见,爹要打要骂随便啦,我不管了!我不怕──”
突然,房门被砰的一声推开,电光火石间苗可亲哇地一声惊叫,吓得?掉手里的飞镖,阿紫飞快用手扯下墙上的肖像图,转身小姐已经躲进被里装病。
两人可说是魂飞魄散,心下以为是老爷来了。
陈中庸见着这滑稽的一幕,再看阿紫一脸惊恐未定的模样,他?高下巴忍住笑意,双手拱在背后。“唔──这房里怎么有一股杀气?”
见到来的是陈总管,阿紫一颗心登时松软。“总管,您吓坏小的了。”
一听见中庸的声音,苗可亲立即掀开棉被,狼狈地坐起,埋怨地瞪着陈中庸。“真是,嫌我今儿个还吓得不够嘛?”
陈中庸睨着小姐忍不住亏她。“呀,方纔我进门前,还听见什么我不怕我不怕地,言犹在耳啊,这会儿怎么地?”
苗可亲白他一眼。“是是是,今儿个的事又够您老笑上好几天了,可开心了?”她嘴里怨着,心底可是比爱爹爹还爱着这个疼她的总管。
陈总管啧啧讥道:“瞧这口气、瞧这口气,方才谁救你的?谁帮你导的一出好戏?演那么精彩可累坏了我这一身老骨头,忘恩负义的”话没出口,苗可亲已经笑了出来,却还佯装生气地指着他──“?!小心小心,别说了啥以下犯上大不敬的话。”她学起爹那一套教训道。“我们将军府可不准有什么违背礼教的事出现。再没规矩,小心我拿家法伺候!”
三人登时笑岔了气。尤其是老总管,被小姐那维妙维肖生动的表演给逗得差点儿没厥过去。呀,这大小姐可是他的开心果、他的宝呢!这王巴戴不识货,哼,退婚的好,退婚的好,小姐嫁他可是糟蹋了。
苗可亲见总管笑得那样激动,她下床扶他坐下。“给我坐着吧你,等会儿骨头笑散了,还累得我扶哩!”她吩咐阿紫。
“给总管倒杯茶,我看他的气要岔了。”
阿紫笑瞇瞇地道:“好好好。”
回想起之前小姐在厅上说的话,陈总管趣味盎然地问起小姐。“那个王八蛋真作了一首什么鸭、什么鱼肚的诗来赞美你啊?”
“是啊!”苗可亲一屁股坐下,迫不及待和陈中庸聊起。
“我当时听了,心里笑得可抖着呢,又硬要憋住,可真是难过,当时我暗暗背下那首烂诗,您知道为什么吗?”
陈中庸附上他的老耳朵道:“为什么呀?”
“我想这诗回头背给你听,你呀泡茶时,又可以拿出来笑上个把月的。”
陈中庸听了又是一阵大笑。“你这丫头可毒了,啧啧啧,那张嘴。”
“啥”苗可亲托起腮帮子懊恼地。“爹就没那风趣,老板着脸,我啊,一见到他就浑身不对劲,心口似被什么大石压着,简直要喘不过气了。他怎么老是那一号表情,见到我就不开心、就皱眉头。我怎么做都不对!”
“唉呀!”陈总管温和地哄。“老爷就那副德行,别恼他,他是关心你的。”
“我看,他关心的只有那个很会伊伊呀呀爷爷爷地嚷的翠姨,那做作嗲劲”可亲打了一个受不了地哆嗦。
“唉呀,被你笑得差点儿忘了来这儿的正事。”陈总管自怀里掏出一张纸签看着。“老爷方才要我转告你,他在近日内会安排你和城内最后一个没跟你相亲过的沈机惮沉公子认识,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苗可亲感叹地托着下巴叹气。“啥去了一个王八蛋,来了一个生鸡蛋,我怎么这么命苦哟”
一番话又笑得阿紫和陈总管直打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