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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川白微微一偏头，还是对着陈桐生身后的人：“那你为什么要杀本侯？”</p>
王澄南听见房选麟嚷叫的时候简直气的发抖，还是陈桐生手伸到后面去抓了她一把，王澄南一愣，不知道她意图，但幸好没有再冲动。</p>
被阳和侯一问，王澄南脑子里念头千回百转，只是冷笑而不说话。</p>
“交给我，”陈桐生忽然道：“把她，交给我。”</p>
宋川白眼神终于转到她身上，他眼梢长而上翘，红烛香风中，他眼睛里面潋滟的光一转，笑意几乎是一闪而过，他点了头：“你先带下去吧。等结束后我再来过问。”</p>
陈桐生便行了礼压着人快速离开。</p>
然后就把人放了。</p>
陈桐生不仅把人放了，送了盘缠和通行证，把自己的弓拿了回来。</p>
“你不怕侯爷罚你么？”王澄南问。</p>
陈桐生摇摇头：“我不知道，他的想法。”</p>
根据宋芷兰不情不愿给的情报，宋川白手下人确实是跟暗部一脉相承是惯下死手。既然宋川白可以猜到王澄南与最近事件的关系，也摸准了她的行踪，那王澄南对他而言是没有什么留存价值的。最好也最省事的做法，就是把王澄南交出去，做个人情，自己也清闲。</p>
更何况——陈桐生想起王澄南说自己在牢里无事的呆了那么久，其实是有些怀疑宋川白的。</p>
否则如果没有人在牢中上下打点，不管是王澄南原来被怀疑的罪名也好，她被拿去顶替陈桐生也好，罪责都不轻，没被交到暗部去就算洪福齐天，竟然也未曾让轮流审讯逼问。这不合常理。</p>
那刑部明知抓错而不放人的行为，很有可能就是宋川白为了保护陈桐生而授意的。</p>
虽然没有多少人知道陈桐生的存在，可百密也有一疏，总是死人更保险。</p>
但他最后却留下了王澄南的命。</p>
事后回忆起来，宋川白那句“目标是谁”简直是在故意给借口，他怎么会不知道王澄南的目标？</p>
陈桐生也给阶梯就麻溜往下走，一点机会不放过，“成功”地把人带出来了。</p>
这件事还真不是她胆子多大，多不怕事，陈桐生想，实在是侯爷有意放人啊。</p>
——————</p>
王澄南最后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兰因巷一眼，突然问：“你觉得我真的相信能靠自己，那么容易就刺杀成功吗？”</p>
“我在兰因巷埋了火药……”</p>
“侯爷已经，拆下来了。”陈桐生说：“这就是，我为什么拦你。”</p>
王澄南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p>
“他身边的人，宁杀不放。”陈桐生沉默了一会儿：“如果你就，就这么死了，那么会去履行约定的人就一个也没有了。”</p>
话语间夜风吹来，冰凉得让人下意识打了个激灵。</p>
那天晚上好像下雨了，王澄南忽然想，淅淅沥沥的小雨在黄昏不停，空气闻起来也是这么凉，大都督府后院偏院里，破旧木门吱吱呀呀地响着，两只小小的手一里一外，穿过两扇门间的缝隙，手指紧紧地扣在了一起。</p>
两个很小，很消瘦的小女孩，彼此不约而同地把脑袋凑到门缝间，睁着去看对方的脸。两人咯咯笑个不停。</p>
她们澄净而浑圆的黑眼珠中映出对方相似的模样。</p>
两个人都扎着小辫子，一个佩金戴环，一个则只是穿了件布褂子。</p>
“姐姐。”那个稚嫩的声音嘻嘻笑着喊。</p>
她额头上有一道新鲜的红色伤痕，伤痕下面的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p>
她从自己的小兜里摸出白日里藏的，已经黏成一块儿的酥糖，很小心的往门外塞。</p>
“姐姐，”她又说，声音很快活，很雀跃，带着邀功一般的得意语气：“你吃，给你吃。”</p>
王澄南恍惚间也笑了一下，但她只来得及低头去看，时间便已转瞬而逝。黄昏黑夜眨眼颠倒，雨雪与暖阳顷刻交替，她们就这么迅速的长大了，容颜变化，脾气改变，只有那彼此伸出去的手，永远坚定而牢固的扣在一起，隔着那扇破旧废弃的木门，隔着偌大都督府，隔着两代人可笑的恩怨，从来也没有放开过。</p>
只是现在她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