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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踩在油门上别放开!”他对蓝警官大叫。
“你在干吗?”蓝警官眼睛看不见,急得发狂。他把一片片玻璃从眼睛周围扒拉开。
古铜俯身在前座上,更用力地把方向盘往那边打去,朝着它猛撞。他觉得自己都听见乔关西的尖叫声了。古铜第三次用力撞车时,把它撞到了路的外面。乔关西惊恐万状,转过车头开向绿草覆盖的土坡,沿着坡度徐缓的路堤摇摇摆摆地开下去,接着又冲上一个斜坡。
古铜跟着他,几乎与他并排行驶。驶离公路时他觉得颠了一下。汽车开上了浸透雨水的草地,方向盘握在手里感觉轻快些了,他这才松了口气。上坡时他的胃直往下坠。突然,汽车斜对着飞速而来的车灯冲了过去。
“刹车!”古铜对蓝警官大叫,“用力踩!”
车子冲上一个上坡才算刹住了车。轮胎打滑了,在湿漉漉的泥土上发出尖锐的声响,把砾石甩到了路肩上。喇叭声不停地响着。前面,乔关西往一侧滑过去,压坏了树丛,折断了小树,从一个雨水冲刷着的斜坡上消失了。
古铜疯狂地用力转动方向盘,以免汽车从斜坡上直冲下去。他不知道斜坡有多陡,也不知道坡底有什么。他只知道他们必须再减慢车速,“脚踩在刹车上别放开!”他对蓝警官大叫。
车子继续滑向斜坡。古铜则更加用力地转动着方向盘,砾石四处乱飞。他怕车子会翻过来,也怕车子向前冲时会撞到一棵树上。车子打了个转,车尾对着乔关西消失的那个斜坡突然停了下来,古铜的肋骨重重地撞在他俯身其上的座位上。
“天哪,”古铜说,“你还好吗?”
“我想是的。”蓝警官从他满是鲜血的脸上扒拉出更多的玻璃片。“我开始看得见了。谢天谢地,我的眼睛没扎伤。”
“我去追他!”古铜抓起手枪,跳出车子朝前跑去,冰冷的雨水抽打着他。他隐约感到,他身后有几辆车从公路上开了下来,其中一辆甚至停下来查看这起似乎极为严重的事故。他没理会这些,仔细观察着长满树木的黑暗斜坡。
乔关西车子的前灯从坡下朝上照着,看来汽车翻滚着掉下斜坡后,车的后部朝下躺在了坡底上。古铜不敢直接走上前去,那样他将会完全暴露在车灯前,成为一个清清楚楚的活靶子。他快步走到右边,钻进大雨冲刷下的黑暗树林里,小心翼翼地从又陡又滑的斜坡上往下爬。爬了30英尺之后——据他的判断是这么远——他来到坡底,然后向左转,朝那往上照着的车灯处匍匐过去,手里握着枪,随时准备射击。
树枝啪的响了一下。雨水落在浓密的树叶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使得那声音变模糊了。古铜屏息听着。在那儿!又一根树枝啪的一响。就在汽车附近。
古铜蹲了下来,隐蔽在矮树丛中间。一个人影在树林中移动着。一个男人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车头灯光勾勒出他的部分轮廓。他捂着肚子,猫着腰,跌跌绊绊地走着。后来,他呻吟着失去了平衡,往古铜的右面倒下去,从车灯能照亮的范围里消失,被黑暗的树林吞没了。但在这之前,古铜看清那个男人并非捂着肚子,而是抓着一只公文箱。
古铜在树丛中向那人爬过去。虽然他的时间不多了,但他不敢行动得太快。他不能冒险。就在这时,另一种声音使他不安起来:他身后的斜坡顶上传来了说话声。古铜冒险转脸瞥了一眼,看见几支手电筒的光束向下对准了他们的车子,雨水在光束中闪着微光。有一辆车就停在他从斜坡上下来的地方,肯定还有其他车辆停了下来。但愿那些车中间没有警车。
古铜继续往树丛里面爬,沿着他认为是乔关西经过的路线向前移动。在他后面,人们笨拙地爬下斜坡,拖着脚穿过树丛,一边拨开树枝,一边大声说话。由于他们弄出的嘈杂声,即使乔关西可能发出什么声响,古铜也听下见了。他必须躲着手电筒光,弯腰隐蔽在矮树丛里寻找。他想道,那笔钱,没有那笔钱我就没法找到龚玉。
他试探着在黑暗中往前迈了一步,马上感到脚下空了。又是一个斜坡。他差点摔了下去,幸亏他自己的力量把自己拖住了。他抓住一棵树,悬在上面,然后奋力爬上一块滑溜突出的岩石。雨水顺着他的脖颈往下流,衣服冷冰冰地贴在他身上。他做着深呼吸,想使自己镇定下来。他没法知道斜坡往下有多长,但坡度显然非常陡。要是乔关西摔到了下面,在黑暗中根本不可能爬下去找到他。
车子那边,手电筒的灯光在树丛中扫射着。古铜想,他们分散开去找司机了。如果乔达诺没有从斜坡上掉下去,如果他还活着,他会尽量离那些手电筒光远一些。他会往哪边走呢?古铜不得不随意作出一个选择,他转向了右边。
要不是因为古铜弯腰躲过一根齐胸高的树枝,乔关西抓着的那块石头就会砸在他的脑壳上,而不是砸在他弯着的脊背上了。这一下砸得他够呛,也让他大吃一惊。他头昏眼花地倒在地上,枪也脱手了。乔关西疯狂地从暗处向他扑过来。古铜就地打了一个滚,感觉到那块石头挟带着一股凶猛的气流从他头边飞过,重重地砸在湿地上。他抬腿就是一脚,从乔关西的身下踢中了他的腿。乔关西把全身的重量压在他身上,几乎让他窒息了。古铜的身体扭动着,他感到身旁就是斜坡的边缘。乔关西举起石头朝他的脸砸下来,古铜则抓住了他的手腕。就在这时,觉得身底下的地面塌了下去。他和乔关西突然一起在黑暗中从半空中摔了下去。他们撞上了一块突出来的石头,翻滚着,又接着往下掉。突然间,他们颠了两下落到了地上。这反而让他们吃了一惊。
尽管古铜尚未喘过气来,但他没有丝毫的犹豫,举拳就朝躺在自己身边的乔关西打去。在黑暗中,他的拳头从乔关西的肩膀边上掠了过去。乔关西的手里仍然抓着石头。虽然由于黑暗他无法瞄准,石头还是擦伤了古铜的肋部,疼得古铜弯下了腰。这新的疼痛令古铜怒不可遏。他跳起来,抬手猛击过去,但乔关西往后一缩,躲过了这一下,挥着石头又打了过来。古铜感到石头带着一阵风差点砸到自己脸上。他想靠近乔关西以防他再来这么一下,就在黑暗中冲过去,猛推了乔关西一把。两个人一起撞到了什么东西上,乔关西急促地喘了几口气,便僵住了,胳膊直直地伸着。他浑身哆嗦着,呼吸声就像内胎漏气的声音。接着,他的胳膊垂落下来,身体一动也不动了。周围只有淅沥的雨水声。
古铜大口的呼吸,准备着继续战斗,只是过了一会他才发现乔关西已经死了。
但不知为什么,他的躯体仍然站立着。
“我告诉过你我听见了声音!”一个男人大声喊着。手电筒光在雨中的树林里扫过。脚步声重重地向古铜摔下来的斜坡边缘靠近。
古铜想,我不能让他们看见他!他冲向乔关西仍怪异地站立着的地方,用力地去拉他,却感到非常费劲,这时他才极不舒服地意识到,乔达诺是被一根断树杈锯齿状的尖头给刺死了。
讲话声和脚步声更近了。古铜想,绝不能让别人看见他。他把乔关西沉重的躯体放倒在地上,刚要把他往黑沉沉的树林里拖,一束手电筒光从陡坡上照下来,直直地照在他身上,他惊呆了。
“喂!”一个男人叫道。
“我找到他了!”古铜喊道,“我觉得我听见这儿有动静!我爬了下来,而且找到了他!”
“天哪——”另一个男人叫道,他也把手电筒往这边照。“看看,这么多的血!”
“你能摸到脉搏吗?他还活着吗?”另一个人叫道。
“我不知道!”古铜喊道。手电筒的强烈光线直刺他的眼睛。“我想我听见的是他摔下来的声音!他肯定摔死了!”
“但他还有可能活着!我们得叫救护车!”
“他可能是摔断了脖子!我不敢动他!”雨水在古铜的脸上流淌着。“上面的人里有医生吗?”
“我们需要救护车!”
几个人用手电筒照着路,慢慢地从泥泞的坡上抓着树枝往下爬。
“他干嘛往这边走?”一个人爬到了坡底。“难道他没看见州际公路在后面吗?”
“车出事时他的头大概碰伤了!”古铜说。“他很可能是被撞昏了头。”
“天哪,看看他!”有一个人背转过身去。
“他摔下来时大概撞到了什么东西上!”
“和他在一起的女人呢?”古铜说。
“女人?”
“我听见了她的声音!”古铜说,“听上去她像是受了伤!她在哪儿?”
“所有的人注意!”一个男人叫道,“继续寻找!这儿还有一个人!一个女人!”
人群散开了,人们用手电筒扫射着,迅速地寻找着。
古铜利用这个混乱局面,退到了暗处。他往斜坡上爬的时候踩到泥里滑了下来。他抓住裸露的树枝,踩着突出来的岩石继续往上爬。人们每一分钟都有可能想知道他怎么样了,在他们怀疑他不是搜寻人员之前他必须离开。但是我不能不拿到乔关西的公文箱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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