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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拳相撞，声如雷响。</p>
气浪滚滚，地面颤动，雨山顶上掀起尘土冲天，如浪如潮，遮天蔽日。</p>
烟尘中叶灵一步未退，“龙君”法袍被打出黑红色蟒袍真容，符文神光涟漪急速流淌，如同一片片蟒龙鳞翻转，消除了拳劲。</p>
竟然挡住了地仙龙王一击！</p>
白穹微微诧异：“不错嘛，承住了我半成力量的一拳。哦。我指的是那件法袍通灵物不错。”</p>
“想要啊？求我啊，爹给你找个妈做衣裳！”</p>
叶灵大口喘息，一脸狰狞相，徒然转守为攻，手握住一把庚金仙剑，拔地而起发起势如雷霆的进攻。</p>
白穹脸色冷如寒霜：“龙蟒袍凡人蝼蚁岂可穿？沐猴而冠罢了，再还你一剑。”</p>
白穹右手落下至强的地仙一剑。</p>
无法抵挡。</p>
法袍黑红色符文神光撕裂，叶灵被一剑当空劈入地下。</p>
雨山上裂开第二道贯穿的巨大缝隙，纯粹光雨如潮水涌出飞溅，山海灵性消失跆尽。隐约有失去意识的山神大蟒哀鸣，在痛苦不堪中逐渐淡去。</p>
叶灵身上那件“龙君”法袍裂开一道缝，无上威严剑意从胸腹的伤口渗入血脉肺腑，四处绞杀，伏山式的火焰力量被迫熄灭。</p>
这件精心炼制的高境通灵物“龙君”法袍，堪称至宝，世上罕见。</p>
但在可以轻易杀死搬山境的地仙力量之前，也要瞬息破灭。</p>
叶灵身上不在有火焰漾出，他忍受着巨大痛苦摇晃着，在坑中站起身，身形笔直如风中翠竹。</p>
他低头看向胸口剑痕处的肋骨脏器，伸手摸出一片血，压抑不住的放声大笑。</p>
“没吃饭阿！这么软？要爹教你用纯阳剑阿，用力啊！”</p>
白穹盯着手中颤鸣想要逃逸的纯阳剑，沉默了一会儿，无奈道：“算了，又臭又硬，不懂敬畏，注定见不到你朝我磕头求饶的场面了。”</p>
眼前的人类少年弱小不堪，但强压却无法使其低头，不知恐惧。</p>
白穹决定结束这一切了，在蝼蚁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而地仙的时间不容虚耗。</p>
天空忽然一片阴暗。云梦泽围拢雨山上空。</p>
神官紫重坠落在叶灵身前，脸色沉重。</p>
“白穹大人，你不能杀这个少年！”</p>
“紫重阿，遥想当年，纯阳还未下山，你也曾在我身前日夜跪拜，恭敬如侍奉神灵。人与妖终究都会变，可你变得尤其快。”</p>
白穹眯起冰魄一般的雪白眼眸，继续说道：“我死不死，世道就是这个样子，不会更好，再过一千年一万年，还是如此。天地有妖气，人间便不宁，把我换成其他地仙大妖，江南此刻情况或许会更差。地仙眼中众生如蝼蚁，你懂么？你不懂！你们想济世救人，我就一定要死，世上有这样的道理？想杀我的人，我难道还要宽宏大量放走他？”</p>
神官摇摇头，没有辩驳，只是艰难回应道：“杀死我等小妖，吃了无数阳气已能泄愤，请放了他，您明白是何原因。”</p>
白穹闻言露出沉思顾虑的神色，忽然仰头大笑，放声道。</p>
“我只知道逆我者都将死去，无论是谁！”</p>
他抬起哀鸣的纯阳剑，一剑将搬山境巅峰的神官紫重劈的身形炸裂。</p>
有不可见的荷花瓣残魂融入云梦泽，化为水神，八百里云梦泽朝着白穹压顶而来。</p>
白穹大袍一挥，犹如改天换地的磅礴力量将云梦泽定在空中，随后楚江横空而来，将云梦泽之水吞了下去。</p>
白穹身形一闪而逝，出现在叶灵身前，神色冷漠。</p>
“问最后一个问题，你这蝼蚁凭什么对我出剑！”</p>
叶灵还没回答，纯阳剑已经捅入“龙君”法袍，穿膛而过，将他高高挑在空中。</p>
屠龙的少年，最终也会被龙所杀，用的是同一把剑。</p>
纯阳剑竭尽全力想要拔离那个少年的身体，但却无法脱离白穹的掌控，只能疯狂发出嘶声力竭的悲鸣之声。</p>
不能！</p>
不能！</p>
不能！</p>
白穹看着叶灵，嘴角勾起，微笑说道：“我要听你的回答。”</p>
血沫倒涌在嘴中，叶灵眼角的余光里，雨山几近黯淡无光，树木枯萎，潭水干涸，山石相继化为尘土飘散。山体裂缝中最剩下几点零星白光。</p>
云梦泽在被楚江吞噬，化成水神的神官一次次冲撞，都被楚江水淹了回去，身形逐渐沉沦。</p>
远处的灵璧城一片寂静，已是死地。不仅如此，肉眼可见的死气冲天而起，笼罩了半个江南大地。</p>
屠龙失败了，龙王的怒火终将燃烧大地。</p>
从前，叶灵的小姨突然离开后，他的人生只剩一条狗。</p>
浑身遍布棘刺，心里全是俗世庸俗恶气，别人要在眼前死，看都不看一眼。他就是那样长大的。</p>
后来，遇到了一些人与妖，养的狗竟然也是妖怪，大家的心肠都是那么好。他掌握了一些力量，突然就想要守护那些美好的东西，但是发现一样都保护不了，最终都要是在眼前被毁灭。</p>
少年破天荒感受到了一些委屈，不自量力，可笑至极，无数种思绪在脑海里划过，独独没有后悔。</p>
他最后想起了那条黑色大狗。</p>
为何要善良？</p>
原来。</p>
一万种理由的抗争背后，是怕那条看着自己长大的狗，会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失望啊。</p>
叶灵血沫渗出嘴角，低下脑袋，他咧牙笑道。</p>
“我只想家里的狗天天有热面吃。”</p>
白穹闻言张了张嘴，如同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地仙见众生，最是无情阿，我比你懂得多……”</p>
曾有地仙大物说过，见自己天地众生，地仙的心态便是得见众生，终于看透，永远冷漠。</p>
事实上，地仙境已是超脱的全新物种，他们的眼中，一万条生灵性命与一万块石头毫无差别，同是玩物蝼蚁，根本不会同情怜悯。</p>
警告过了。</p>
那条境地比他先前还糟糕的狗会来么？</p>
不愿来。</p>
此刻更不敢来……</p>
“从始至终，大家都是一样的。”</p>
白穹对这个答案显然不满意，所以开始吸取少年的阳气，丝丝缕缕的纯白阳气从口鼻七窍中渗透出来，如条条小溪疯狂涌入他的口中。</p>
呼呼！</p>
阳气飞逝的细微声中，叶灵脸色惨白，眼帘不甘的合上，形销骨立，死气萦绕全身。</p>
白穹打了个从挣脱封印以来最痛快的饱嗝，他杀光所有的反抗，灭掉一切的质疑，再次登临王座，睥睨天下，唯王独尊！</p>
不知为何，他忽然皱了下眉，眼眸看向远处的那座灵璧小城。</p>
……</p>
冰雪初融的寂静中，那条黑色大狗眼含冷漠，像是看见了古老雨山的最后一幅画面，缓缓舔掉了大碗中最后一小坨冷面。</p>
“汪！”</p>
……</p>
整座灵璧城，甚至江南大地几万里上空，忽然漆黑一片，不见日光。</p>
不是风停了。</p>
不是夜来了。</p>
而是碳炉降临，一道黑如山岳的庞大身影遮天蔽日。</p>
这是真正意思的遮天蔽日。</p>
天穹之上只剩下那道伟岸身影。</p>
他缓缓抬头，一口吞日，而后如电光般撕开层层天幕。</p>
轰轰轰！</p>
顷刻昼去夜来，天地颤栗，黑色巨兽衔着灼灼大日垂直降下。</p>
碳炉口中倾泻出的赤红光芒，如天地万方里的一切光线尽数骤缩于此，比俗世王朝历史上制造的最高等级核弹爆炸的光亮还要盛大无数倍。</p>
五月初五，端午时节。</p>
大日坠地。</p>
江南陆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