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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文是千金大小姐,从小花钱是不需要考虑的,捐款跟逛百货公司没有差别。我岳父宠女儿什么都顺着她,就算公司营运状况不佳,也不允许我限制雅文的开销。唉!有时候,更是很为难。”要一个女人倾心!首先要得到她的同情,尤其是这种委屈是因为另一个女人的错误。
一个女人对另一个女人的敌意,有时真是男人征服女人的好武器。纪允伦数年穿梭女人丛,非常了解这个道理。
“这么痛苦,干嘛不离婚?”皇甫滟一口气将桌上食物扫个精光,对他说什么似是兴趣缺缺可有可无的听着。
“她总是我太太,她对我不好,我却不能对不起她。”纪允伦痛苦的凝视她,但皇甫滟机灵流盼的眼神却不符合他的期望。她应该带着伤感的看着他,但她表现的似乎是——很愉快?
“真伟大。”皇甫滟一脸不可思议的佩服,怜悯而且同情的说。“没想到你这么坚贞忠烈!看在我们曾经是朋友的分上,也许我改天找你太太谈一谈,让她改一改,也别让你这么痛苦。我想你太太一定也很爱你,也许她愿意为你做一切牺牲呢,放心吧,你们一定会没事的。”
纪允伦没想到会听见她劝解,整个人傻了,支吾半天,终于说出一句谢谢。皇甫滟笑得甜美娇艳,要他别客气。
纪允伦清了清喉咙,这跟他预期设定的情境完全不合,他不得不另起开头。
“小滟,我以前很对不起你,但看到你过得这么好,我很惭愧又放心。你今天愿意见我,是不是愿意原谅我呢?”
“你没对不起我,为什么需要原谅?”看到纪允伦瞠目结舌的蠢样,皇甫滟十分痛快。“我还觉得应该向你道谢呢!这几年我才开窍,原来自由自在这么舒服,人生就是要过得痛快一点,享受自己。我这么年轻,又漂亮,更可贵的是单身,每天光约会的邀请部推不完,整天玩宴会,比起以前孤孤单单的日子真是热闹了很多,而且我觉得自己愈来愈是漂亮。你说是不是?”皇甫滟别有恶意的挑眉睨他。
“这么说好像我这几年的自责和担心,显得有点多余了。”纪允伦根本没想到皇甫滟会变得这么犀利,难以对付。一番话,说得他背上寒毛竖立。
皇甫滟突然轻盈如铃一串笑声,响乱了纪允伦的冷静思绪,目光凝滞望着不知所以笑得灿烂无比的她。
“谢谢你的午餐,我吃得很愉快,停了这么久,我想我需要工作了,再见咯!”皇甫滟飞快按下内线请秘书文翌昕来替她送客。
纪允伦在一阵莫名其妙的懊恼挫败情绪中被请了出去,相较于他,皇甫滟则是过了她一整个早上最愉快的一段时间,直到文翌昕送走了纪允伦回来向她报备,她嘴角浓浓的笑意都还未散去。
“这么高兴?”文翌昕当然看出她笑容里的恶作剧成分。“看来他得罪你很深。什么渊源呢?”他状若无意的试探。
“学生时代的蠢恩怨,不值一提,我只是拿他来杀杀时间。”皇甫滟看看手表,笑意尽敛。
“工作了。”
文翌昕看着收起好心情的她,又像带了一层冷酷的面具,忍不住轻轻叹口气,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打入她心里,了解她真正的内心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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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在这里。”
皇甫滟远远便看到袁勋麒举着酒杯对站在酒吧门边的她大喊,喊的她觉得几乎酒吧里一半的人都转过头来看她,令她颊边赤艳艳地,有些困窘。但她绝不会在他面前示弱。
“早看到了,你一定要鬼叫鬼叫的吗?”皇甫滟瞪他一眼,向吧台要了一杯马丁尼,接着眼光便在酒吧四周扫来扫去。
袁勋麒啧啧出声看她,动手将她的脸转过来对准自己,恰好正视她的白眼。“约会的时候要专心。”
“谁有空跟你约会?你答应带我见宋先生我才来的。”她拍掉他老是不规矩放在他自己身上的手。
好不容易利用一个上午几乎解决了一半放长假所累积下来的公文、企划书,下午居然又接到他邀约的电话。她当然是当下一口回绝。但这狡猾的男人又利用了她的弱点,让她不得不上钩。不过这次在赴的前她心里已有准备,十分钟内见不到人,她一定走人,绝不再上当。
“对我来说就是约会。你今天很漂亮,嗯!果然纯净自然、剪裁适当的白衬衫还是最适合你。我老觉得你穿小礼服、或者套装,好像很不舒服,眉头皱得紧紧的。”袁勋麒眼光停留在她领口下方黑珍珠镶钻的蔷薇别针上,她清瘦未施脂粉的薄脸趁着珍珠温圆的光华,在吵闹的酒吧里像浮起一轮安静的光圈。袁勋麒第一次觉得安静是美丽的。
“你这嘴除了说废话,好像不太会使用其它功能。”皇甫滟一对上他就无法克制的展现毒舌本领。
对于她不甚中听的评语,袁勋麒听了也好似毫不生气,带着优雅微笑喝干了酒,突然伸出手指将皇甫滟薄薄两片俏唇夹紧,惹得她眼睛几乎瞪出火来。
“这么漂亮的嘴唇,要好好地保养。说话这么没气质,会污染它的美丽喔!”他谆谆教诲的模样,像在对一个小孩说教,但搭在他略带斜气的脸上,偏偏十分的滑稽没有说服力。
皇甫滟本来想生气,一直瞪着他的脸却终究忍不住笑出来,一把推开他手指,半捂着脸,笑得灿烂开朗。
“真可爱。”袁勋麒除了眼光欣赏,也不吝赞美。“你现在跟昨天在山上一样可爱。”
“别再提了。”想起那段被拐走的假期,皇甫滟马上收起笑脸。“人呢?你休想再骗我一次,见不到人,我马上就走。”她背起手袋威胁他。
“听说皇甫小姐想见我。”宋广家从吧台的酒柜后转出来,温和笑容一样的潇洒从容。
“老家伙!笔意躲起来整我。”袁勋麒懒懒地埋怨一下。“人给你引见啦!这次不会再摆睑色给我看吧?”趁着她的注意力放在宋广家身上,他将身体悄悄地,不知不觉地偎近她。
皇甫滟静静地观察宋广家,她小心翼翼提醒自己,事关婶婶的幸福,千万要保持清晰的思路,不要被他任何的讨好言词、动作给敷衍成功。但十分意外的发现这位中年男人身上居然有一股能让她信服的气质,而且令她感到可以依靠的安全感。她对他实在是有意外的好感。
“宋先生是不是真心喜欢我的茵茵婶?”最后她决定开门见山的问,心想面对这样的人物用不着左拐右弯的刺探。
“是的。”宋广家似乎不意外,浅浅的、和蔼的微笑。“我曾经错过她一次。现在上帝给了我一个弥补的机会,而这一回,说什么我也不会让她离开身边。”
“你很自信。但我该怎么信任你?茵茵婶很爱叔叔的,虽然叔叔过世了这么久,一直也没有改变过。叔叔生前留下的花房,这几年她维护得就像叔叔生前一样,有时还待在花房里对满屋子的花说心事,想念叔叔。你有把握从一个死去的人手里将她的心抢过来吗?”而这是皇甫滟与王令鹃期待的。
“我不必与任何人抢夺她,更不会要求她忘记令叔父。”宋广家莞尔一笑。“活到我们这个年纪,回忆是很可贵的,尤其是曾经天真幸福的岁月。人呢!常会觉得自己多半时间里都过得不好,所以那些印象深刻的幸福记忆是很可贵的,至少会带给人安慰的日味。我很感谢令叔父给她一段这么美的记忆,我知道令叔父很爱她,他们的感情很好。正因为她曾经如此幸福,也一直珍惜这分幸福,所以现在的她很美,而且天真快乐,一点也没变,就像二十年前我刚认识她的时候。我打算一直珍惜她,珍惜她现在的天真,还有她过往的快乐。”
乐手吹奏小喇叭独奏,乐曲低沉幽荡,宋广家成熟轻缓的感性陈述,飘摇薰然的眼光,脸上神情就像面对着心爱的女人,柔情款款。皇甫滟其实不曾预期会听见他这番诚恳的表述。她想自己不过是来要求一个保证,或者达成一项协定,以保障她最爱的茵茵婶。但听着他成熟的感叹,她既感激且陶醉,忍不住居然有些感伤。
“如果连年轻时候的天真幸福回忆都没有,那么这一辈到老,岂不是很惨?连一点值得留恋让人珍惜的都没有。”她想起自己不堪回首的青春。
“你还这么年轻,又漂亮,担心什么?想恋爱,随时都有机会。”宋广家有意无意的瞄向悄悄偎近皇甫滟的袁勋麒。
“这世界上好男人是很少的。婶婶跟妈妈是太过幸运。”当然,还有昨天才分开的凌家那群家眷。
“你身边就有一个。”袁勋麒微笑搭上她的肩,预期中的吃了她一记白眼。
“离我远一点。”她右肘一拐,却被他一手抓住动弹不得。
“你真是粗鲁,一天到晚对我动手动脚。”他一脸无辜的指控。
“动手动脚的是你。”既挣脱不了,又无法封住他的胡言乱语,她只好转头向来广家求助。“这人很讨厌,可不可以帮我赶他走?”
宋广家含笑看了皇甫滟一眼,笑得她心里发毛。“你真的很讨厌他?”
她义无反顾的点头。
“但是我听说你们一起度假过得很愉快。”宋广家一脸疑惑。
袁勋麒立刻大笑出声。“是啊!我可以作证。”
“度假归度假。而且我又不是单独跟他过。”皇甫滟一时间竟然有些词穷。
“小滟容许我这样喊你吗?”
皇甫滟默然颔首。
“如果不想荒废一辈子,让未来后悔,要试着坦率一点,不要让过去不愉快、痛苦的记忆绑住自己。”
宋广家微笑拍拍她肩膀后,转人吧台里。皇甫滟望着宋广家背影,怔怔出神。
“发生过什么?”袁勋麒收起笑脸,正经温柔的注视她。
“不知道你们说什么。话谈完了,我该回家了,放开吧!”皇甫滟仍推不开他。
“whathadhappened?”他更认真的注视她,口气是她不曾听过的严肃低沉。
皇甫滟别过头去不理他。
“跟纪允伦有关,还是跟你指甲上已经洗掉的故事有关?或者,都是?”他大胆将所有疑问联想。
“你挺会幻想的。”
“我也希望自己不是幻想,要不然,要等一个心理受伤的女人治愈伤口,再接受另一段感情,要花很长时间的。”他夸张的叹气。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皇甫滟打定主意,不管他说什么都不回应。
‘不如你跟我交往试试看,也许会让你忘记过去,忘记不愉快。相信我,我很可靠的。”他似真似假的说,边摆出一副夸张的诚恳模样,很逗人。
“可靠不是自己说了算的。”皇甫滟忍不住转过头对着他又帅又痞又自大的模样挑剔一番,手指频频点向他胸口。
“哦!需要人证吗?”他一脸正经往吧台那边喊:“小吉,这位小姐此刻需要证人,你愿不愿意马上对上帝发誓,我是一个本性朴实、善良,绝对可以信赖的可靠男人?”
吧台里正在调酒的小吉闻言马上放下酒杯,举起右手大声发誓,袁勋麒则得意的望着皇甫滟。
“狐群狗党,不足为信。”虽然心里拼命克制回应的念头,但她就是忍不住要与他社一杠。
“狐狸也要有狐狸格,才交得上狗朋友,是不是?”他一点也不介意她说话刁钻,她能对他说的话有回应,已经让他觉得足够。至少,不再那么冷冰冰。
“你根本只是贪得无厌的**,连狐狸都比不上。”
“on!no,你误会我了。”他举起手指轻摇。“我是**,但我是很容易满足的**。我记得上次只偷到一个吻,接下来啥事都没做了。是不是?”
“你还想做什么?”她凶巴巴的端起酒杯,做拨出去的预备动作。“是不是上一回的巴掌还不够让你清醒?”
袁勋麒皮懒的直朝她笑,十分欣赏她被逗起来后活泼的眼光,生气时生动的表情。不过好兴致没能持续很久,他眼角余光瞄见门口一道人影,觉得十分扫兴。
皇甫滟也敏感的发现他沉下来的眼光,回头去看,跟着叹了口气。
‘小滟,跟袁先生谈生意吗?吃饭没有?”纪允伦熟捻的走到皇甫滟身边,一副亲近的模样。
“朋友啊?”袁勋麒则老实不客气的将头靠在皇甫滟肩上。下马威的示范法则,他一点也不陌生。
“很久以前的,六、七年没见了。”她不但没推开袁勋麒,还将手轻轻搁在他绵密芳香帅气的头发上。
当日之内第二度见到纪允伦,令她感觉非常不耐烦,而且很累,已没有心思和他瞎扯。
纪允伦脸上热辣辣地,但强把怒气压下去。“我有话跟你说,出来一下。”
“但我还没介绍我的新男友,阿ben,袁勋麒先生。你一定认识吧?商界里大概不会有人不认得他,也许这个国家也很少人会不认识他,他太有钱了。”
皇甫滟对袁勋麒装出一副亲热表情,还热情的钩住他手臂。袁勋麒很有默契的搭配她演出,冷眼旁观的他,不但观看她演出,也在观看她的感情、她的过去。
“我想了一个下午,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我有话要跟你说。”纪允伦避重就轻。
“我男朋友在这,我想他不喜欢我跟别的男人出去。”她用手指轻刮他面颊。袁勋麒则回以帅帅懒懒的微笑。
袁勋麒魅力十足的邪俊外表已带给纪允伦很大压力,加上这么一笑,纪允伦居然有些自惭形秽。一般来说,他也算长得不错,只是年近三十,富裕的这五六年又酒色不禁,不免在身型和外表上都有些老态和憔悴。反观袁勋麒,三十刚刚出头,在身体状态与外表上,却像个二十多岁的男人。
“这里是公共场所,你的行为太随便了?我记得从前你很天真可爱,虽然太过保守古板,但至少懂得矜持。”纪允伦终究压抑不住被轻视和比较之下的窝囊。
“跟男朋友亲热叫随便?”皇甫滟斥之以鼻。“你从前不是想得很?难道一个人老了,就会开始变得清心寡欲?我只听过老不修,没听说过人老了会比较不好色这种说法。”
纪允伦变了变脸色,突然深吸一口气,既感性又慈悲的望着她。“你知道外面的人怎么传你?他们说这个商界没上过你的男人大概找不出几个。你知道我多心痛?我相信你不是这样的人,你只是生我的气。”
皇甫滟翻了翻白眼,正想反嘴,袁勋麒突然哈哈大笑,她奇怪的看着他,不知他想干什么,但静观其变。
纪允伦羞怒交错,脸色胀红。
袁勋麒揽住皇甫滟,打了个呵欠。“阿pan,这是你前男友?你以俞会不会眼光太差?找了一个有罗嗦老头个性的男人来谈恋爱?”
皇甫滟看着纪允伦脸色更差,娇艳一笑。“不是呀?他以前挺前卫,不知道是不是结婚让人老化得快,几年不见。最近才见面,他就变得这么像老头。看起来是不是比宋先生还老?”
纪允伦毕竟是一个中小企业的高级主管,被他俩接连的奚落面子上十分挂不住,却又不好发作,因为这两个人目前都不能得罪,禁忍不住也只得咬牙忍气,默默离开。
“其实我们不是没有重新来过的可能。”
皇甫滟羞辱够了,突然又在纪允伦离开前放下这句话,不但纪允伦惊讶,连袁勋麒都放开了揽住她的手,带着研究的眼神看她。
“我从不不介意你有太太,我想你对婚姻也不见得有多在意吧?”皇甫滟走到纪允伦面前,犀利目光盯着他转,压低声音说。
纪允伦默然。
“但是,你必须记住。我们之间的关系是由我主动,我想见你就见你,我不想见你,你也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别想教我什么道理,也别跟我兜圈子、耍心机。我的生活、我的人,不是你可以干涉的。怎么样?玩得起吗?玩得起就乖乖等我的电话,不要随便的跑来烦我。”皇甫滟巧笑倩兮,媚媚地长眉挑起。
纪允伦心里扑跳,在她近距离的注视下身体竟绵绵地发热。面对这样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弃,而且在袁勋麒面前,不知怎地,他有种胜利的虚荣感。他悄悄递出名片,但皇甫滟没有收,瞅着他一笑,让他尴尬的收回名片。
“我自然找得到你。”
纪允伦忐忑怀疑的离去,皇甫滟回到吧台上握着酒杯,唇边带着恶作剧成功的笑意。
“无论如何,你应该想想他的太太。”袁勋麒收起了微笑,冷静的看她。
“是吗?你每交一个新的女朋友都会先想想他们的男朋友,或者老公?”对于袁勋麒扑朔迷离的风流情史,她也曾略有所闻。
“我们动机不同,我是真的喜欢一个女人,才会展开追求。而且如果她们非常爱自己的男人,那些男人也很爱她们一我就不会介人。你不爱他,只是恨他。据我所知,在社交场合很活跃的纪太太非常深爱她的丈夫,虽然有点愚蠢,但我心疼一个很愿意付出爱情的女人。”
“她的丈夫是个混蛋,如果因为我而导致纪太太认清纪允伦,我觉得是件好事。”皇甫滟冷哼。
“是吗?你对纪太太不带一点恨意?小心玩出问题。”袁勋麒机敏无比的注视她。
“谢谢关心。我想我的事自己可以处理。”皇甫滟留下酒钱离开。
皇甫滟一离开,宋广家便从酒柜后的房间走出来。宋广家替低头沉默的袁勋麒再斟上一点威士忌。
“那个姓纪的看起来心术不正,我怕他使手段对小滟不利。我拜托你一件事,照顾她。”
“不必你开口,我一定会照顾她。但我一定要查出来姓纪的跟她发生过什么事?季女士没提过吗?”
“既然你问了,我当然帮你查。但从茵茵那里,问不出所以,皇甫家的人不会把太痛苦的事告诉茵茵。我想我会找小滟的妈妈谈一谈。”
“谢了!”袁勋麒喝尽杯底的酒,拍拍宋广家肩膀。“我走了。”
走出“骑士联盟”一阵凉风让袁勋麒酒热的面颊微微发凉。对着夜灯灿烂的街道,他长长吐了口气,又想起六年前那个寒冷的圣诞夜。
他不会只靠家广家来帮他。他相信六年前那个圣诞夜发生的事,一定对皇甫滟产生了极深的影响,他一定要完完全全的弄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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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赞成,这样太冒险了。我们这段时间全力扩充企业体,好不容易建立起规模,你竟然想放出资金吃紧的消息?让股票跌价,我们有可能因此一撅不振。”文里昕像看怪物一样盯着皇甫滟。
“是冒险了一点,但我觉得这是将那些老家伙赶出寰宇的好机会。”皇甫滟虽然有点担心,但很有自信。
自从与纪允伦巧遇,而他又自己找上门以后,她一直考虑该怎么给这个不知羞耻的混蛋一个彻底的教训。经过几天的考虑,恰巧那些老股东又为了寰宇和袁勋麒的报社合并合作案闹上门,指责她不懂得利用筹码向袁勋麒多要点钱。
只不过是给了一套书的版权而已,并不是很重要的企划过失。她很清楚那些老家伙找机会宣威的心理,然而她也很不耐烦。如果可以利用他们的贪心和没良心,将这些老东西的股份完全收回,就算有点冒险,她都觉得值得。
“阿pan,不要就为了几个讨厌鬼,拿自己辛辛苦苦建立的心血来赌注。”文翌昕不期望皇甫滟收回念头。她一向固执,下定了决心,就会非常坚持。他只希望她听他几句后,能多一些小心。
“不会有事的,照我的话去做吧!”皇甫滟坚决的说。
直到文翌昕出去,她才卸下强硬的姿态。对于文翌昕出的问题,她当然也几经考虑,但她对自己有信心,而且必须尝试。
为了进行下一步,她打电话约纪允伦,听到电话里他略带兴奋与期待的声音,她暗里好笑。
他们约在凯华餐厅喝下午茶。纪允伦这凯子为了讨她欢心,让她挑餐厅,她当然老实不客气的海削他顿。
刚走出停车场的电梯,皇甫滟意外看到袁勋麒等在她车前。
“我有约会。请长话短说。”基于他对并购出版社一事退让,让她顺利的接手,她选择给他一个微笑。
“真巧!我绕过来想找你喝咖啡。一起吧!“袁勋麒半倚着车盖,双手插口袋里,不羁的及肩卷发轻飘,爽飒的丰采像个赛车少年。
“这是私人约会,恕我不能请你相陪。改天再约你吧!”她绕过他去开车门。袁勋麒却抓住她的手,她回头看他,想挣开但挣脱不掉。
“我送你。”
“我自己有车。”
袁勋麒浅浅一笑后,莫测高深的注视她,看得她心里不舒服。
“你约了纪允伦?想报复他吗?”
皇甫滟扬眉一瞪,冷冷一笑。“你的联想力真丰富。”
“我不反对你整他,不过他很狡猾,在商场上这么多年,他不只是你前几天看到的蠢样,也不是六年前的纪允伦比得上的。你真的有自信?”
“你调查我?”皇甫滟怒气冲冲,用力甩掉他紧握的手。
“我想了解你。因为你看起来非常不快乐,心底像藏着一个痛苦的秘密。既然我决定要爱你,当然要查清楚是什么让你这么不快乐了。是不是?”面对她的怒气,袁勋麒好像更开心,因此笑得十分潇洒。
而事实上也是。他宁愿看她对目己怒骂,也不愿对着她客气的假笑。
“你怎么查到的?”皇甫滟隔开与他的距离,全身都像处在防备的警戒状态。
“不难。”袁勋麒故意靠近她。“老宋告诉我你妈妈。婶婶都知道你失恋,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而那个男人的确是纪允伦,还在你父亲手下做过事。既然知道他在哪做事,查起来就不难了,只要找人问问纪先生从前的同事,他怎么跳槽、怎么忘恩负义、怎么拜金,都一清二楚了。”
唉!少女情怀。爱得深,所以跌得痛。袁勋麒暗里摇摇头。其实失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特别是为了一个混蛋,实在没必要搞得自己几年里痛苦万分。
“你觉得我很蠢吗?”皇甫滟听完他一串话,不怒反笑。
袁勋麒浅浅一笑,不回答。
“我也觉得自己很蠢。论长相,他不出色;论才华,他更差,根本是个草包。但我当年是很爱他,爱得死心塌地、是非不分。他离开我,我当然恨他。不过,我更恨我自己,恨自己愚蠢、死心眼,看不透一个披了羊皮装好人的混蛋。我本来是不想找他麻烦的,自从分手以后,我根本当他是陌生人,但他自己找上门来让我要,我没道理不玩。是不是?”她一古脑说完,才猛然惊觉自己说得太多。她从未对人说起自己这一段心事,今天也不知道怎么搞的,竟然就这么自然的对他吐露。说完,她有点懊恼。
“让我插一手,我们合作?”
“你跟他有过节?”
袁勋麒微笑摇头。“反正都是玩,多一个人也无所谓吧?”
皇甫滟看着他,思前想后,突然明白了他不过是假借名目,想帮自己。“谢谢,我想我自己可以应付得很好,不需要帮忙。”
“看在我把出版社让给你的分上也不行了?”
皇甫滟一脸为难,袁勋麒叹口气拍拍车盖。
“好吧!那让我送你一程可以吗?”再说下去,可能让她躲得更厉害,他只好退一步。
皇甫滟不好拒绝,只好接受。“只能送到门口。”
“当然。”
一路上皇甫滟很担心袁勋麒会不守信用跟进餐厅,幸好一到餐厅门口,他很绅士地扶她下车后便开车离去。看着他的车离开,她感到一阵放松,却也若有所失。
今天的她依然穿着上班的标准打扮,一件细肩带的性感小洋装,外罩丝质小斗篷。艳光照人的她,整理心情赴约,一进入餐厅,就引来大半男人欣赏的眼光,连带位服务生的眼光都特别殷勤。
纪允伦早在位置上等候,当他起身等待皇甫滟入位那一刻,看见所有男人羡慕的眼光集中在他身上,感觉分外骄傲。
皇甫滟一坐下,老实不客气点了一壶特产的新鲜大吉岭、几份维也纳宫廷蛋糕。
“临时约你出来,不妨碍你做事吧?”话说得客气,但她心里可没有半分歉意。
“完全没有妨碍,我很高兴再见到你。”纪允伦完全不掩饰对她身材与装扮的欣赏,若有所图的眼光直绕着她身上溜。
即使对着他不礼貌的眼睛,她心里也很明白那双贼眼里想些什么,但仍是笑得娇艳自若。
“第一次约会,你想到带我去哪里玩吗?”
“约会?现在吗?我傍晚有会要开。”纪允伦愣了愣,无法会意。
“是吗?”
皇甫滟略微皱眉,果然纪允伦马上大感不安。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延期。”
皇甫滟间言马上笑靥灿开,艳丽得让纪允伦离不开眼光。
“你真是体贴。那么喝完午茶,我们上山去吃晚饭吧!我想吃点清粥小菜,看看夜景。你抽得出身吗?”
“当然不会没时间。”纪允伦没想到她的态度转变得这么快,暗地为自己这段时间苦苦等候电话感到值得。别说只是吃饭、看夜景,就算要他陪着去国外旅行,他也得想出方法骗过他老婆。
是好的开始吗?皇甫滟看着纪允伦欣然上钩的蠢样,不知怎地,心里不如预期的涌上复仇的快感。曾经她恨眼前的混蛋,恨得夜夜失眠,直想冲动的做傻事;也在梦里作过几百次看到他悔恨的蠢样,看他有朝一日对她言听计从,像只听信的小狈,忙她驱使。但落实到现实里,她却一点感觉都没有,反而有些空荡。
扮狐狸精勾引男人她做惯了,但没有一次这么不踏实。究竟是什么原因?是她计划得太危险了,还是
皇甫滟心里蓦然浮出一张令她不安的睑,一张邪邪懒懒,却又好看得让人失神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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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山上望下,台北盆地的夜街美得像聚集了一整盆亮丽的珍珠,璀璨耀目。皇甫滟端着浅碟,浅碟里是温热的清酒,搭配清淡的腌山菜。这家日式料亭临山而盖,窗外就是悬空的山崖,与一整个盆地的灯光。近年来,半夜加完班,她常一个人到这里,看灯光,静一静。
这几年她都无所谓快不快乐,反正只是忙,为了把家业拿回来,为了替自己赎罪,为了对父亲的愧疚,拼了命的工作。有时觉得忙过头,上山来看看,疲倦会少一些。很多自己心里的感受,她不敢想,也不敢太陷溺,只能稍稍放任自己在这个地方暂时忧郁。
纪允伦坐在她对面,面临她一上山之后就陷入沉静缄默的表现,他显得不知所措,只好拼命吃菜、喝酒。
“有什么心事吗?可以告诉我,看看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第三次了,纪允伦其实有点不耐烦。未免太过罗嗦,他每隔十五分钟问她一次,但变得阴阳怪气的皇甫滟,连一点回应都没有。他一直捺着性子,勉强压住不耐烦。若换做他老婆,他早翻睑了。
皇甫滟觉得吊够他胃口了,淡淡笑了笑,将漫飘的思绪收回来应付他。
“你觉得我现在过得怎么样?”
“不错吧!事业成功,爱情顺利。至少比起我这个老社会,你的成绩好得吓死人。”
这倒不是奉承的话。纪允伦自与她相遇之后,曾经好好地对她的事业历程调查了一番,除了那些似真似假,多得让人雾里看花的绯闻,她重新创立寰宇的过程精彩成功得让他眼红。
“那些都是表面。外面人都只看的到风光,怎么看得到我的苦处。为了扩充公司,我借贷了很多钱。最近市场景气不好,资金有点调不过来。支票又快到期了,我真的很烦。所以找你上山喝喝酒,算是解闷。”皇甫滟黯然的说。
“开公司总是这样,熬一熬就过去了。别担心。”纪允伦漫不在意的顺回安慰她。她有困难?如果是真的困难就好了。纪允伦不由得希望这是一个大机会。
皇甫滟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着急的抓住他的手。“今天我跟你说的,千万别说出去。我怕公司里那群老家伙会趁机把股权卖给别人,到时候寰宇就真的垮了。我花了六年的心血,绝对不可以垮台的。知道吗?”
纪允伦微笑保证:“我是这种人吗?我很有商业道德,一定守口如瓶。”
皇甫滟看来好似放下心,抽回手,继续看着窗外。
“你找我陪你,就因为心烦?”
“还需要其它理由吗?”
“我们的包厢这么隐密,你不怕我乱来,就这么的信任我?”纪允化靠着窗框。两人的倒影在黑夜的窗片上看来非常亲近,纪允伦看着有些陶陶然,他心里最幻想的,当然还是当前美色。
“怕我还带你来?”皇甫滟挑眉微笑。话虽说得轻松,但她暗自戒备,手悄悄地放在桌子底下的唤人铃上。
跟个浪荡风流的男人上山吃饭,她当然会有一点防范。
“因为我们交情非常。最了解你的是我,而能明白我的也只有你。”纪允伦悄悄移近她,再次按住她的手。
“我们各有男人女人在身边,你这样说,会不会太对不起别人了?”男人看得多,话说不到十句便想着调情的,比比皆是。在皇甫滟眼里,纪允伦算是色心重而色胆小的。熬了近一个钟头,才敢放肆。
“不是每个在身边的人,都能够了解我们。只有命中注定的,才会有这种默契。”纪允伦深情注视皇甫滟,情意绵绵。
“我们已经分过手。当然是没有默契,才会分手的。不然,干嘛你当年会甩掉我?”她不轻不重的戳了他一下。
“因为曾经分离过,所以才更懂得彼此。”纪允伦也接招得很快。
皇甫滟低下头,考虑该怎么摆脱他。目的已经达到,她懒得跟他耗时间,何况——
而就在她低头微微沉思的时候,纪允伦身手矫健的移到她身边,将她因在桌椅与窗台之间。她在一瞬间感觉他接近,但没来得及避开,只好静观其变,没么表情的抬起头望他。
“离开你是不得已,当年的决定,你不知道我有多痛苦。”愈靠近她,纪允化心跳就愈快。闻到她身上芳馥的神秘香味,更是心族荡漾。
“意思是你很爱我咯?”看着他瞳孔颜色渐深,神态渐痴迷,仿佛陷入迷醉。皇甫滟悄悄按下唤人铃,以防万一。
“我当然爱你。”
他将唇凑上去,皇甫滟皱眉挡住。“话都没说几句,就动手动脚。如果真的爱我,应该多了解我一点吧!难道你不想知道,当年被你甩了的我,日子过得多痛苦?或者,我嘴上虽说已经不介意,但现在倒底还恨你多少?”
“言语是没有意义的。我知道你受的苦,所以我现在来补偿你。”
他拿住她双手,准备强吻。皇甫滟抬起右膝,准备给他来个致命的重击。
“砰”地一声,门被撞开了。纪允伦与皇甫滟都看向门口,门边站着目光里杀气锐利的袁勋麒。
纪允伦顿时不知所措,皇甫滟却反应得很快。
“你来啦!”摆出一张甜蜜而释然的笑脸。事实上,她也觉得很奇怪,他怎么会在这里?
“纪先生的手是不是让你很不愉快?”袁勋麒直盯着纪允伦不规矩的手,眼光狠得就像要在上面钉出洞来。
纪允伦赶紧放开双手,向外挪开。袁勋麒学过武术的身手,他略有所闻,既然偷情被抓,他还是老实点,免得挨上一顿冤打。
皇甫滟趁机离开纪允化身边,站到袁勋麒身后,只探出一颗头,瞪着纪允伦。
“我要跟你说的话都说完了,请记得我们的约定。你走吧!”
袁勋麒反手抱住皇甫滟,手掌一摊,让出门口,请纪允化走人。
看着纪允伦摸摸鼻子走人后,皇甫滟马上把袁勋麒推开,指控他:“你竟然跟踪我!”
“幸好我跟踪你,不然你就真的被吞下去了。”袁勋麒在桌边坐下,竟直接拿起酒瓶就口喝起来,而且酒一入口就直皱眉头。“什么东西?这么甜?”
“清酒啊!甭陋寡闻的外国人。”真浪费!皇甫滟抢回酒瓶,坐在他对面,看看瓶口,可惜里面还有半瓶酒,现在只能倒掉。
“原来你喜欢喝这种东西?那这碟又是什么?”这回他拿起筷子在盘子里乱翻,活像个没教养的坏小孩。
皇甫滟皱眉想顶嘴,转念一想,不能让他如此狡猾的转移注意力。“谢谢你及时出现,英雄救美。现在问题解决,是不是可以请你留给我个人空间?”
“不行!救人当然要有报酬,我还没向你要。”他竟拿起皇甫滟的筷子,开始夹东西吃。
皇甫滟浅浅一笑。“那么你想要什么礼物?”
“你。”他抛下筷子,带着深情的注视她。
“原来是正宗**赶走了黄鼠狼。搞了半天,我还是叼在狼嘴上的肉。”皇甫滟板起面孔。
“怎么你曾经很放心我?很信任我?”袁勋麒突然眼睛一亮,像个刚刚被称赞的好孩子。“其实你也开始有点喜欢我了,对不对?”
“外国人果然自恋。”皇甫滟闭起眼,别开头,没发现又被他转移话题了。
“我知道你喜欢我,不然刚刚干嘛躲在我背后?”袁勋麒移到她身边。“老实说,你刚刚躲在我背后的样子很可爱,就像个小女孩。”
“你想太多了,外国人!中国女孩子在这种场合,通常会伪装成弱者,好让自己省点力气,让别人来解决问题。这只是偷懒,跟个人感情完全无关。”她点点他胸前,凶巴巴的说。
“我不在乎。”袁勋麒赖皮一笑。“我只在乎你欠我一次。现在,我要你付现。”他指指自己的嘴唇。“来一下吧!当作我关心你的回报,如何?”
“无赖!”皇甫滟脸一红。不知怎地,她觉得自己很难对他生气。
“我天生热情而且直接。”他又指指自己的脸颊。“不敢亲嘴,亲亲脸颊可以吧!”
一番歪辩,被他东拐西歪乱说一通,皇甫滟居然也觉得合情合理。
欠他人情是真的;他的追求看来还满有诚意,亲一下脸,想想也不过分。于是,她瞪了他一眼,慢慢把唇凑过去。
接触到他面颊的前刻,她将眼睛闭起来,隐隐然居然有些紧张。他身上的香味刺激她的嗅觉,令她不自禁从脚底发热起来,她感觉心跳加快,手脚有点发麻。
只是亲亲脸颊而已!吧什么紧张?她心里咒骂自己没用,咬牙用力亲下去。
但她触碰的竟是完全不同的炽热绵软,并且像一个漩涡的中心,引起她一阵发晕。她睁开眼睛,蓦然发现与他四目相对,惊然一惊,推开他。
“又耍诈?你这人到底有没有老实的时候?”她故意抹抹嘴唇,斜眼瞪他。
“我最老实不过了!”他一副大受冤屈的无辜。“想亲你就亲你,不是很老实吗?”
她两眼一翻,把他推得更远站起来。
“干什么?说不过我想逃吗?”他当然粘在她身后。
“我发现跟你说话,是我这辈子做过最蠢的一件事。我要回家了,别再跟着我,警告你!”她忽然定止,怒气冲冲的朝他吼,吼完就真的像逃难一样飞奔去开车。
由于逃得太快,又太过生气,她没发现站在原地看着她狂吼大怒的袁勋麒始终挂着欣赏的笑睑。甚至在她开车离去后,还满足的叹了口气,似乎是回味方才那个匆匆忙忙的吻,又或者,因为他们言谈里愈来愈亲密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