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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玉立,眉眼温和,却又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并不像是过去的那个端谨谦逊的青年。
几步之后,他站定了,极轻地叹了口气,微笑道:“叔父也好,更早的长辈也好卢家人也未必真的全都温雅敦厚得千人一面,可那又如何,数千年来的清名厚誉不就是这么积累下来的么。没有道理我自幼承长辈谆谆教诲,受旁支晚辈尊崇供奉,到了家人需要我的时候,我却只念着自己一人快活。”
卢质眼中蓦地一亮,却又很快地划过一丝不忍。
可还不待他说话,卢景琮便又笑道:“叔父说得对,虽然卢家子弟中并无心怀恶念作奸犯科者,但毕竟良莠不齐,若无家主庇护、绸缪于未然,只怕远宁之事就是教训!叔父再殚精竭虑,终究无家主之名,做许多事情难免掣肘,而如今伯父已闭关半甲子,从未再出现于人前,连七星定灵盘都已再度择主,我我自欺欺人了这么多年,也该到头了。”
世间灵物,若非前一任主人殒命,绝不会另择新主。
正因卢氏的七星定灵盘在二十年前突然选了个名不见经传的童子为主,世人皆猜测卢家那位“闭关”数年的家主已经陨落,只因始终不见元婴修者陨落的天象,传闻这才渐渐平息。
而如今看来
连叶清桓也不由为之一叹。
虽说生死有命,但只要生而为人,这些事大约永远是看不开的。
卢质还在笑着。
可这时的笑却又与方才全然不同了,有湿意从他眼角微微蔓延出来,与他鬓边星点的花白一起,在灯火之下泛起细碎微凉的光。
他深吸一口气,撩开衣裳下摆,单膝跪了下去:“卢质拜见家主!”
卢景琮没有避开,他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面色已沉静下来,微弯下腰,伸出手去:“叔父请起。”
除了在场的四个人,或许不会有人猜到六大门派之一的停云城就在这简陋的方寸之地突兀地换了一回家主,而即便是在场的四个人,也没有任何一人在片刻之前预见到事情的发展。
就连卢景琮自己,多年之后回想起这一日,也只能感叹一句仓促草率。
然而,虽然仓促草率,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而这个时候,新上任的停云城主只吩咐了一句:“明日令人将伯父陨落的消息通告各处,准备迎接吊唁之人。”
随后就认真地听卢质讲起了名叫云麓山水志的不足为外人道的秘辛。
卢质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口中说着是秘辛,却连屁股都没有挪动一下,完全没有离开这间客院的意思。
他先略略说了此书的成书年代与存放之处等琐事,随后盯着叶清桓,将话题一转:“你们所遇见的那一位先人的名讳,从未被知晓,但先祖曾留下笔记,其中有过些许蛛丝马迹,让吾等后人能够推断出她应当是先祖的一位女性长辈,对他有教导抚养之恩。”
叶清桓道:“是他婶母。”
卢质明显地愣了一下,温雅的面容上掠过一丝怅惘。
“含光前辈,”卢景琮突然插话“可否请前辈告知那位先人的名讳,以便晚辈等人世代祭拜供奉?”
叶清桓略显惊奇地看向他,难得没有惯常的不悦,审视地打量了他一会之后,稍作沉吟,出人意料地抬手将素问剑抛了过去:“虞姨若见到卢家后人如此,应当不会太过失望。”
这在他而言,已是很高的评价了,卢质自然不会不知,当即继续投桃报李道:“方才我所说的那部笔记,正是云麓山水志,不过我们这些后人能翻阅的仅有寥寥几册,其中多是家中或周遭乡野间的琐事,余者大多设有封印。”
他叹道:“你们若想找到什么珍奇异闻,只会是在那些封印书册之中,可惜我爱莫能助。”
叶清桓刚刚虽然被引开了注意力,但这会儿已回过神来了,又记起了仇,便刻意摆出了十二分纡尊降贵的神情,鄙夷地冷笑:“无用。”
活脱脱一条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大尾巴狼。
姜云舒叹了口气:“你可赶紧闭嘴吧!”转头向人解释:“剩下的是那位虞前辈的手记,她已将封印破解之法传授于我师父了。此事事关重大,若可以,还望尽早借阅”
卢景琮便没去在意那些带刺的言辞,对旧友微笑道:“这有何难,明早我便亲自送来。”
卢质这回被亲侄子噎了一下,看上去很是糟心,却没提出质疑。
卢景琮在他的目光中起身告辞:“明日尚有一番忙乱,晚辈先去安排了。”
叶清桓颔首:“云舒,代我去送一送。”
这句话的时机与涵义都太过微妙,姜云舒一怔,随后若有所思地将搁在旁边的素问塞到卢景琮手中,笑道:“我们逃难而来,没有什么东西可拿来送你的,就只能借花献佛了。好在那位前辈心地很好,又十分爱护晚辈,想来她应当会喜”
“承明。”
卢景琮无奈地打断了姜云舒的废话:“你不必如此。”
姜云舒蓦地停住脚步,默然良久,轻声说:“你往后会很辛苦。”
卢景琮愣了愣,失笑:“这是我自己所选之路,我会很好。”
“不是这样,”姜云舒抬头认真地看着他“眼下看起来还算风平浪静,但恐怕已经不会平静太久了。你资历太浅,此时接任家主,会让许多人觉得有机可乘,到时候会很”
这一次,她并没有说“辛苦”而是斟酌着换了另一个更加严重的词:“会很危险。”
卢质就在不远处,虽然让开了一点空间让两人说话,但也把这些话收入了耳中,他神色轻轻一动,许多隐约的预兆与看起来孤立的风波又一次一件一件地闪过他心底。
卢景琮却镇定道:“放心,卢家不会乱。”
他略作思索,将素问剑抱在怀里,低头轻轻笑了笑:“修者一世,总有生死波折,谁也逃不掉,你不也刚在宁苍城遇险么?更何况,若是早就有暗潮涌动,让他们措手不及,总比等到他们准备好了主动发难要好些,你不必为我担心。”
姜云舒叹了口气:“我这么多年也没几个朋友,所以你可一定要小心,要活着,只要撑过最初,天下正道同气连枝,绝不会隔岸观火。”
卢景琮便又笑了起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