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桐英重新面对他人时,又渐渐恢复了当初开朗坦荡的样子,即便有人试探、嘲讽或挑拨,他也四两拨千斤地混过去了。不过比起从前,他把更多的时间放在自己的小家中,除了五日一回去简亲王府请安,连父兄也见得比往日少了。
或许是心中有愧,加上听说桐英的国公府中人手有所减少,内务总管更是离开了,简亲王便示意长子拨些人手过去。其中为首的林吉安,是个不大不小的管事,使了许多法子,才抢到这个差事,却是冲着内务总管的位子来的。
桐英一听说,心中便有数了,只是家务向来是淑宁管着,便交由妻子处理。淑宁见是简亲王府派过来的人,怕当中有什么纠葛,就拉了桐英一起去看。
八男四女的仆役,除了林吉安和四个护院外,其他大都是寻常仆人,不过都行止有度,看得出是受过训练的。但最让人吃惊的,是两个十七八岁的女孩子,说是丫环,看她们的容貌举止,却一点都不象是来做活的。
淑宁打量了她们几眼,向桐英挑了挑眉。桐英白了她一眼,便问道:“这两个是什么人?别跟我说是来做粗活的。”
林吉安要向新主人卖好,便颠颠地跑上来笑道:“回二爷的话,她们都是南边产业的管事孝敬上来的,一共四个,光二爷这边就来了俩。左边这个叫黄莺儿。是蜀地佳人,从小儿在戏班子长大,最会唱曲儿。右边那个叫忆君,是江南闺秀,正经地官家小姐,老子是个知府,去年犯事被砍了头,她才被没入官籍。不过还未接客就被赎出来了。她自小儿读书识字,弹个曲儿论个诗都不在话下。王爷和世子的意思,是想叫她们给二爷解解闷的。”顿了顿,迅速补上两句:“二爷放心,文书都齐全,不会有什么不妥。”
淑宁看他的作派不顺眼,只管去打量那两个女孩子。那位叫黄莺儿的,长相俏丽,一对凤眼灵动有神。虽然名叫黄莺,声音却没有那种鸟儿的宛转动听:“奴家虽然是在戏班子长大,唱的却是小生,让奴家唱娇滴滴的小曲。只怕爷和夫人听不入耳呢。”她不顾林吉安使地眼色,仍旧站在原地,一点都没有上去撒娇的打算。
另一个叫忆君的,算不上很美,却有一种水般温柔的气质。举止也是斯斯文文的。俨然就是一位大家闺秀。她自从听了林吉安的话。便面带戚色,低头不语,脸上犹有泪痕。
淑宁对她们倒没什么恶感。只是暂时摸不准她们的心思。经过这段时日的患难与共,她与桐英之间的感情大增,默契也比往日更深了,静静地端过茶碗喝了一口,没有说话。
林吉安见状,吞了吞口水,微微缩回了脖子。
桐英漫不经心地道:“解闷就用不着了,爷读书画画都受不得吵,有她们在反而静不下心来。她们若不懂针线打扫之类地活,就送回王府去吧。如今爷今非昔比,没闲钱养多余的人。”
好主子,只要她们侍候了你就不是闲人了。林吉安心中腹诽着,嘴里却仍旧陪着小心:“二爷放心,黄莺儿自小学些花拳绣腿,有些力气,打扫的活都能做。那个忆君也懂针线活。绝不会是闲人。二爷就留下她们吧,好歹是王爷和世子的一番心意。”
“哦?说起来她们容貌身段都不寻常,来做丫环会不会太委屈了?我阿玛和大哥有没有什么额外地交待啊?”桐英挑挑眉。
林吉安忙道:“当然是丫环了,专门侍候二爷和夫人的丫环,二爷想要她们做什么就做什么。”说罢还露出了一个猥琐的笑容。
“唔。”桐英回头对淑宁笑了笑“既然是丫环,就交给夫人吧,随便派些差事,免得她们游手好闲。”淑宁笑了笑,道:“方才林管事不是已经说了么?黄莺儿就在外院做些粗活吧,这些事尹总管自会安排好。至于这位忆君姑娘,到针线房试一试,看手艺怎么样再说。”
桐英点头同意了,林吉安却意外地瞪大了眼,心想这位夫人看着贤惠,实际上却似乎是个妒的,今天自己向二爷卖好,会不会得罪了她?
然后他便听到淑宁说:“林管事初来乍到,府里的事都不清楚,就先跟着周管事料理些杂务,熟悉熟悉再说吧。”他顿时后悔不已,方才地话应该背着夫人说才是,看来得另想法子上位了。
周管事正是淑宁地陪房周五福,为人老实,办事周全,在尹总管属下管着府中各处地花木,虽是肥差,却与内务总管的职责毫不相干。淑宁一开始便没打算让林吉安管内院,不是知根知底又绝对信得过的,她绝不会让外人进入自己地私人生活领域。
待众人都退下后,淑宁便好笑地对桐英道:“小公爷,好艳福啊,瞧那两位美人,要娇俏泼辣的有娇俏泼辣,要温柔多才的有温柔多才,爷可别沉浸在温柔乡里出不来啊。”
桐英有些哭笑不得:“我还心烦呢,你还取笑我?大哥弄这么一出,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我瞧这两个女子都有些来头,也不知道在王府那边连着谁呢。你多留意些,别让她们进得内院来。其他人也是,都安排在外院吧。”
淑宁抿嘴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这么一来,我这妒名可就逃不掉了。你要怎么补偿我?”说话间眼波流传。桐英见了,摆出一副烦恼的样子:“怎么补偿呢?唔有了,那就这样补偿!”
他边说边扑向淑宁。呵她痒痒,闹得她笑个不停,一个劲儿地求饶,直到外头传来菊香地声音:“爷,孙大人来了,在外头等呢。”方才停下来。
淑宁一边喘着气,一边整理衣服头发,哂道:“小孙总爱在这个时候来。是冲着咱家饭菜来的吧?方才王府那边送了几篓虾干,正好收拾出来,那炖好的牛腩就晚上再吃吧。”牛肉却正是孙鸣泽最爱吃的东西。
桐英不由得大笑:“这个好,萝卜牛腩我也爱吃,别让他分了去。”然后边笑边出去了。
到了前头客厅,却看到孙鸣泽在门外探头探脑的,便拍了他一记,问他在看什么。孙鸣泽笑道:“方才过去两个美人,就多看了几眼。被其中一个瞪回来了,倒有些意思。她们是谁呀?”
桐英笑道:“是王府那边才拨过来的丫头,怎么?你看中了?”
孙鸣泽忙摆手否认,心想那样的美人怎么可能会是丫头?想必是候补的侍妾吧?桐英却不在乎地道:“这有什么?你看中了就跟我说。只要人家姑娘点头。我才不会拦着。”
孙鸣泽眼珠子一转,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用手指了指茶桌上地一个大荷叶包:“才从刘家铺子买来的酱牛肉,快马送来,还热着呢。桐爷。怎样?喝两杯?”
桐英神色却有些古怪。想起方才妻子说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
新来的几个仆役都在淑宁与桐英家里安顿下来,起初都还安份,日子久了。有些人就慢慢露出些恶习来,也有的人想往上爬,刻意巴结淑宁夫妻和管家。淑宁冷眼瞧着,敲打了其中几个,有两个情节恶劣些的,便让他们在前院公开受人唾骂,没多久便都老实了。
那黄莺儿与忆君两个,都挺老实。虽然一个脾气烈些,不肯受气,一个天天都要哭上一轮,但看起来并没有非份之想。但她们虽安份,却有人不肯让她们轻松。
秋宜与玲兰两人,自从同伴被嫁到昌平庄子上去后,便一直安份守己,指望日后能出头。但黄莺儿和忆君来了以后,容貌都胜过她们,后者人缘还很不错,针线也好,她们心思便有些复杂。其中玲兰妒恨心强些,总觉得她们碍了自己的道,便趁着到针线房去时,对忆君含沙射影地说些酸话,当中尤其把对方曾是官妓的事张扬得人尽皆知。忆君不想得罪人,便强自忍着,倒是旁的针线上人看不过眼,帮着还几句嘴,还通知了黄莺儿。后者赶过来与玲兰争吵,她伶牙俐齿,玲兰争不过,便讽刺她不守规矩,整天与客人调笑。黄莺儿哪里忍得住?结果两人差点打起来,最后还是素馨赶来让人拉开,才把局面控制住。
素馨事后对淑宁道:“那个玲兰和黄莺儿都不是好相与地,夫人想法子打发了吧,尤其是玲兰,我瞧着她就不是个安份的,倒是秋宜那丫头还知道些分寸,晓得帮我去拉架。”
淑宁想了想,笑道:“先放着吧,多给些活玲兰做,不许秋宜帮她,免得她整日闲着没事去招惹别人。黄莺儿那头,也让外院的人多安排些差事。倒是忆君这回受了委屈,我听说她本来就有些郁郁的,回头让冬青多去开解开解她吧。”
素馨点点头,左右瞧瞧,问:“冬青呢?”淑宁道:“方才还在地,兴许是回房间去了。”素馨跳下炕,道:“我去找她。”却慌得淑宁连忙拦住,另叫了菊香去找冬青,回头对素馨道:“你糊涂了?!如今你可是双身子,怎么还这样咋咋呼呼的?这几个月你本来该在家里好生养着才是,结果你到处乱跑不说,还去拉架,要是撞着怎么办?”
素馨微微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闲不下来么。叫我什么都不干,整天在家待着,我一定会闷死的。我又没有亲自去拉架,是叫了旁人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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