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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天去哪里了?”
一走进1801病房,丁德馨的尊贵病人劈头一个斥问。
奇怪!怎么好像走进这里没发生点火爆场面,就不像是山口哲至的病房一样,丁德馨搞不懂这家伙今天又怎么了!她又没要抽他的血。
“山口先生,你应该要时常保持好心情,不然伤势很难复原,人也容易变苍老的。”
丁德尊故意不搭理他莫名其妙的“关心”自顾自地拿起体温计塞进他嘴巴。上次一进门被他这样劈训,是因为他听说要做抽血检查,这对他这种严重惧血症的人来说简直像滔天酷刑,所以大发一顿脾气,今天不知道又怎么了。
“我在问你昨天去哪里了。”山口哲至不理她的嘲讽,拨开体温计,继续问他的问题。
“昨天我临时有事请假去了,请合作点,山口先生,张嘴!”丁德馨秀眉微蹙,用像看顽皮小孩的眼光睨他。
山口哲至看出她眼中的不屑,忍住气乖乖地张开嘴让她放入体温计,并伸手让她测脉搏,但是一双如鹰眼犀利的眼睛还是透著疑问。
丁德馨哪会看不出他眼神所含的意思,仍旧是默不吭声,啥话也不说。没人规定当人特别护士就得连私人事情都得一一禀告。
想起昨天,她心情又低落不少。
那个猪八戒丁德襄竟然也出了车祸,还到开刀房折腾了三个小时才出来,存心要吓死她才甘心。早告诉老爸不可以买哈雷给他,老爸就是不听,出事了吧!凭丁德襄那一身瘦排骨!牵辆五十cc的摩托车就显得很吃力了,还不认份,买了一辆五百cc的重型机车!现在好,一出车祸,最严重的伤不是那些绽开的皮,而是被重型机车压裂的骨头。
气死她了,老爸千交代万交代,要她好好照顾这个丁家的唯一太子。这下子,那裂开的骨头够他躺上一、两个月,而她的尊贵病人也变多了一个,她怎么这么歹命。
“你怎么可以这样不尽责,说请假就请假,难道不知道我还算在危险期。”
一等丁德馨拿出温度计,见她还是那副“懒得说话”的表情,山口哲至马上续问著刚才的问题。他不明白,难道台湾的护士都像她这么不亲切吗?多少人巴望跟他说话都没机会,这小护士却老觉得跟他说话有仇一样,除了嘲弄他之外就是嘲弄,没一次是和颜悦色、恭敬友好的。
“危险期?不会吧!都过了一个多星期了,除了胸前的撞伤及脱臼的脚外,一切都很好啊!而且你的精神这么好,像是什么危险期的病人吗?山口先生,你不会也犯有‘躁虑症’吧?”丁德馨边记录著一些基本资料,惯有的嘲讽语句又脱口而出。
看来,他们俩每天不来斗嘴一番,像是日子很难挨一样。
怪!从来没这样冷嘲热讽过自己的病人,为什么独对他就像失了某些耐心,是因为他是婕安姊老公的大哥吗?还是因为看不惯他的盛气凌人?
丁德馨这几天来真是无法理解自己,怎么像换个人似的,老爱跟他抬杠,但,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他也没像这次这样盛气凌人。依稀记得那次全身帅气运动衣、棒球帽打扮的他,就像是个邻家大哥一般亲切。她觉得那才是真实的他,这次他像个粉妆登场的演员。
山口哲至冷漠瞪她一眼——这小女人的嘴巴难道都没其他好话可说了吗?还好言一被他支开去办事,否则听到她这席“冷血”言词,包准他又瞠目结舌、眼珠子瞪得快掉出来。
“身为一个护士,你就该知道护士的责任,我不准你随便请假,我可不希望将我的生命,随便交代给一个,根本摸不清病历资料的陌生护士,你懂我的意思吗?”
他说话的语气像对员工下命令。“还有,代理你的那名特别护士真是糟透了,以后不准随便换人,我只要你一个人。”从那天这个小护士露出惊人的换药身手后,他对她的信任更不用说了。她竟能连一滴血都没让他看见就换好药!光这一招就足以让他佩服万分。
昨天那个笨护士,竟连戳他的手腕三次才找到血管,气得他恨不得当场拗断她的手臂。
“你这是在赞美我吗?”听他那又是发飙又是命令的语气,丁德馨有些啼笑皆非。
真难得,这从住院第一天就嫌她嫌得要死的大老板,她才一天off,就突然发现她的优点,口气竟变得这么多。
只要她一个人!呵!多令人受宠若惊。
“别自抬身价,我并不是赞美,是教你如何当个尽职的医护人员,另一方面也是保护我这身宝贵的生命。”山口哲至见她似笑非笑嘴角,不觉又有气。
奇怪,明明不是很喜欢她这个老压榨他的小护士当特别看护,但怎么只一天没听到她怪言怪行,竟有点不适应,少了她的狂妄笑语,这病房好像显得特别的冰冷。
难道不知不觉中他竟习惯被她“压榨”甚至喜欢被压榨!老天,千万别说他得了“被虐待狂”
这一切只是因为病房太闷、太无聊!山口哲至想尽借口说服自己。
丁德馨浅露笑容听他的解释,突然萌生奇异念头——或许这个尊贵病人也满喜欢她的。
叩叩!
“凑巧的一记敲门声,中止了她出言反击的机会。一身象牙白套装的北川雅子推门而入。
“嗨!”她先对忙著挂点滴的德馨颔首微笑,再走到病床边,给山口哲至一个轻吻。
“哲至,好点了吗?”说话的声调还是那么温柔甜美,举止仍然优雅高贵,看得丁德馨都有些呆。
“好多了。”山口哲至用两只缠满绷带的手臂用力拥抱她,像不怎么情愿她的吻仅那么短促,也像是故意做给丁德馨看。
丁德馨知道自己现在的角色就是所谓的电灯泡。
“山口先生,雅子小姐,我先出去了,有事请按铃叫我。”
“好的,谢谢。”北川回她一个温柔的微笑。
带上门,隔断与那两个亲密人影的视线,丁德馨莫名其妙有股落寞的难过。
搞什么嘛!人家是未婚夫妻,打打啵、挨著他身上坐,这是再自然不过的事了,你难过个什么劲?难不成自己也像那天球场的那些花痴一样,要钓这条锦鲤鱼。
钓他?!
丁德馨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一跳。开始回忆起这十多天来的相处,她异常的泼辣形象、对山口哲至一举一动的特别注意蓦然,她惊讶发现自己对这个男人的观察,竟比任何一个男人还多,包括那个号称是她男朋友的杨荣,她都没像现在这样注意过。
他只不过是她一个病人罢了,没道理如此只是个病人?丁德馨突然感觉这理由有些薄弱,她知道不知不觉中,这人已在自己心里存在一种特别的份量!那种份量,是二十多年来除了父亲、弟弟外从未有过。
她不相信一见钟情,但却相信所谓迷恋丁德馨突然一阵恐惧溜上心头。她像中蛊似的猛烈摇著头——这怎么可以,人家早订婚了,未婚妻又是个才貌出众、倾国倾城的美女,你怎么跟人家比。
迷恋?!老天!醒醒吧,笨女孩,少傻了,你忘了“平凡”注定是配“普通”这道理吗,这种稀有品种哪轮得到你。
抹抹眼角的湿润,丁德馨决定快速离开跟他有所关联的病房门边,朝属于她的地方走去。
“丁德襄,你少在这儿丢人现眼了,不准叫!”
趁著阳光普照,丁德馨利用午休三十分钟,推著手脚缠满绷带的丁德襄,到后头花园透气。没想到一路上,那个小鬼就是鬼哭神号、大呼小叫不断。
“老姊,真的好痛。”身为天之骄子的丁德襄,这次受伤除了几个同学知道外,没敢让亲友知道,尤其是老爸,闷得他只能对姊姊撒娇。
“痛死算了!谁叫你爱骚包,飙车,活该!”明知他有一半的哀嚎是故意装出来谋取同情,但丁德馨心中还真是心疼。还好现在是暑假,可以骗老爸说他去参加夏令营,不然老爸一定更心疼。
“我没飙车,只是想考验我的哈雷转弯极限罢了。”他有理由解释。
“是啊,你也顺便考验你自己骨头硬度的极限好了。”她没好气的回这么一句。
“老姊,求你帮我修车子啦!”原来摆出弱者姿态是有所要求,为他的宝贝车子募款来了。
“甭想!帮你修好,好让你再摔一次吗?”一次就够了,她才不拿自己心脏冒险。
“拜托啦!下两个月的零用钱我就还你,以后我会小心的。”
“不要。”丁德馨不相信他的保证。
“我送你一张素描。”那小鬼开始用利诱。
这家伙对素描很在行,上回她曾央求他帮她画张人物素描被拒,现在却拿出来当筹码。
“”丁德馨奸笑一声不加理会。
“外加那辆遥控赛车。”丁德襄不死心继续加码。那是他自行设计制造的遥控玩具,做工之精致、灵巧就不用说了,丁德馨一直想要他割爱。
“真的吗?!那我倒可以考虑、考虑。”不是因为这个典当物,而是因为他那脸哀求,丁德馨有些心软。
“谢了!姊!我好爱你哦!”见老姊软化,丁德襄像小孩一样对她张开双臂。
丁德馨苦笑着接受他的拥抱,在拥抱的同时用十分疼惜的语气在他耳边说著;“德襄,答应姊姊,凡事一定得小心,一定要爱惜自己生命,知道吗?”他们一家三口谁也不能有意外。
“会的!老姊!”在她肩上那张还带著稚气的脸庞,发出略为哽咽的承诺。两姊弟的感情全散发在这一声叮咛中。
“哈你孪迥阏舛?骺苫嵋?顺源着叮 闭馐保?簧你涞耐嫘u谒?┩范ハ炱稹?br />
丁德襄推开老姊,欣喜的看着出声的人。“嗨!杨大哥!”
“杨荣,你怎么有空来。”
丁德馨也跟著笑看着一手拿著两大盒削好的水果、另一手抱著一堆书的男子。他们俩的恋情似有若无的开始了近两年,一直是稳定中求发展。
“我知道你近来只有午休时间才有空见我,只好趁这时间会佳人了,外带也慰问、慰问我们的伤兵,好点没?”
这个在美国长大的男孩做事一向洋化,也不管现在是大庭广众下,竟重重吻了丁德馨的脸颊一记。
“我还痛得半死。”丁德襄早对他的举动见怪不怪,只记得诉苦。
“别听他胡扯,他的伤已经好多了,谢谢你。”丁德馨有些别扭,回个话掩饰刚才的不自在。
“那就好,德襄,我帮你带了最新出版的推理小说,陪你解解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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