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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的分离,是长长的五年。
这当中,他们没有再见过面,但是每逢年节,他一定会记得捎来一张圣诞卡,寄上他满满的祝福。
跌破众人眼镜的是,成绩吊车尾的言子茗,顺利考上不算差的高中,这就已经够言家上下杀鸡宰羊来谢神了,之后不但能“顺利”毕业,还“顺利”考上大学
这已经不是杀鸡谢神就能打发掉的了,言立冬简直感动得热泪盈眶,此生再无所求,就算大学读一辈子都毕不了业也无所谓了。
没有人知道,她当初是怎么考上高中的。
贺大哥出国后,她每次看着他留给她的重点整理,总是抹着眼泪,边读、边哭、边想他。
这是贺大哥的心意,她不可以辜负,他辛苦地整理出来给她,所以她会很努力地看力地弄懂它,如果考不好,他会失望。
罢开始,萱萱姊会笑她,说她是爱哭鬼,还说过一阵子,感觉会淡掉,伤心就比较不会那么强烈了,因为那不是爱情。
她没告欣萱萱姊,其实,感觉一直没有淡掉,一直到现在,她还是好想、好想他。
因为贺大哥;是第一个认真倾听她想法的人,也是第一个,不会盲目安慰、也不会像对待琉璃娃娃那样呵护她的人,他用温柔与理性,陪她面对所有的事情。
这几年间,每次一想起他,她就会把他送给她的书和vcd拿出来翻一翻,看一看,想他温润嗓音跟她说话,想他笑着揉她头发的模样。
他走后,她再也没把心事告诉任何人,因为她知道,不会有人比他更懂她。
他送她的手链,她没有一刻离开身上过,考试时,握着它,想像贺大哥就陪在她身边,帮她加油打气,来化解紧张不安的情绪;孤单寂寞、甚至伤心难过时,握着手腕上的炼坠,心里总能得到些许安慰
在她心目中,贺大哥是她的守护神,他送的东西,就像吉祥物一样,代替他陪伴在她身边,给她带来幸运。
爸爸说,不准她高中毕业前交男朋友,现在,她读大学了,还是没有交男朋友。
她身边其实不乏异性追求,但她总是会下意识地拿他们和贺大哥相比,没有贺大哥成熟稳重,她不要;没有贺大哥细心体贴,她不要;没有贺大哥学识丰富,她也不要
直到最后,她才发现,根本没有人可以和他相比,贺大哥是独一无二的!
初秋的午后,清风徐徐吹来,带来些许凉意,然而,言子茗的心情却处在冰冷寒冬!
走在教室的走道上,手里翻着各科平时小考的测验卷,她颓丧得不想再多说一句话。
因为太专注于沉浸在自身的情绪中,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人,擦撞了一下,考卷掉了满地。
“啊!对不起、对不起,你有没有怎样?”男孩有风度,先向她道歉,弯身帮她捡书时,不经意瞄到考卷上一堆红字,还有上头的名字,他咦了声。“学姊,是你啊!”一声学姊,喊得她好羞愧。
她比人家早一年进来,人家一年级新生基于礼貌喊她一声学姊,可是人家读一年级,她也读一年级,而且还同班,这就有点
丢脸、丢脸、好丢脸!
忍着想往地洞钻的羞耻感,她东一张西一张地捡着,一阵风吹来,考卷散了一地,捡一张又掉一张
学弟实在不忍心,同情地伸出援手,她匆忙接过,像要掩饰什么地落荒而逃。
走廊尽头,和系主任交谈到一半的男人突然停下脚步,弯身捡起地面上的考卷一堆赤字。
角落上头,清清楚楚的18分,不容错辨。
系主任正在夸耀本校校风多优良,学生素质有多高,个个都能燃起老师惜才、爱才、育才的热忱,在这里教学定能一展抱负天花乱坠到一半,嘴巴塞下一颗卤蛋。
豆大的汗珠滑下额际,系主任当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个呵呵,是少数特例。”头顶小鸟乱飞,气氛真尴尬。
然而,不合逻辑地,男子微愣之后,唇角浅浅扬起,目光拉向远方模糊的纤细身影,勾出一抹久违似的温暖笑意。
校园一隅。
她缩在树底下,忍着眼眶的泪水。
怎么办?怎么办?这种分数,她怎么拿给爸爸看?
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大家都不会怪她,还会拚命地安慰她,但她就是觉得好难过,如果她的成绩有哥哥的一半就好了,那她就不会看着同学都升二年级了,她还在读一年级,而且还不晓得要读多久
她很担心、很担心啊,会不会四年之后,现在的学弟都拿到毕业证书了,她还在读一年级,然后还要上台为毕业生献花?
呜呜,她不要、不要、不要!那好丢脸
翻出考卷,眼花撩乱的红字,让她好没辙。
如果贺大哥在就好了。
大家都觉得她很没救,连她自己也这么觉得,只有贺大哥,他不会这么觉得,也总是有办法让她自己不这么觉得。
她一直没遇到像他那样的老师,懂她、包容她,最重要的是,他总是有办法教会她。
每当读书读到想哭时,她就格外地想念他。
贺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
呜呜!我好想你
将戴着手链的右手腕移向心口,左手密密贴着、护着,无声掉泪。
对读书,她已经很没信心了,长期的挫折感,已经磨掉了她最后一丝挣扎的毅力,反正她再怎么读,成绩还是一团糟,她怀疑自己可能读一辈子都毕不了业,硬撑只是在浪费钱、浪费时间而已。
“哭得这么委屈,谁欺负你了?”
头顶传来一道低低柔柔嗓音,沉浸在悲伤中的言子茗无心理会,埋头猛掉泪。
“要不要面纸?我可以借你。”头顶的声音不放弃询问。
这两、三年来,类似的搭讪碰多了,已经不觉得奇怪。她无心搭理,头仍是没抬,努力维持悲伤。
“那手帕呢?我不会要你洗好还我的。”简直像不懂放弃为何物的商人在推销商品。
发现这个人持续騒扰,让她很难专心地悲伤下去,她生气了!
没看见她考不好,正在自责伤心中吗?这么烂的成绩,如果不哭,她会良心不安的!他就不能让她好好地、专心地为自己的成绩哀悼一下吗?
“不要不要不要,我什么都不要!你走开”
上头传来一阵叹息,揉了揉她发顶。“那好吧,等你哭完再告欣我。”
这举动
她一怔,整个人像被雷劈到,火速抬头。
癌视着她的男人,眸光清亮,笑意浅浅。
贺大哥!
怎么会?怎么可能会是他?这些年,日里夜里、连睡梦中都盼着他回来,那么深、那么浓的想念,却没敢期望,有一天会真的让她给盼到,
太大的冲击、太强烈的惊喜,倒教她一时回不了神,做不出适当反应。
“还是不要吗?面纸?手帕?”顿了顿,朝她张开手。“还是我的怀抱?我这人很大方的,说一声,我可以借你哭。”
“贺大哥”终于有了动作飞扑上去,一把抱住他,在他怀中哭得一塌糊涂。“呜呜贺大哥,我好想你、好想你呜呜”
“想我是那么糟糕的一件事啊?哭得这么惨烈。”他一脸惊讶。
“才不是呜呜”抱得死紧,哭声更加壮烈,不输给辛亥革命的豪情悲壮。
“是是是,小的受教了。”拍小狈似的安抚她,叹息。“你比以前更爱哭了。”眼流好像流不完似的。
凑来的手帕堵住洪水泛滥,她顺手接过,胡乱抹了一把。
“贺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吸吸鼻子,稍稍止住泪后,抬眼看他。
“上个月。本来想说等一切安顿好再去找你,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到你。”习惯性要揉她发顶的手顿了顿,改为拨顺她细滑黑亮的长发。“茗茗变漂亮了,小女孩长成大女孩喽。”
最后一次看见她,都还是留着及肩的短发,清清纯纯的国中生,现在站在他眼前的,却是个二十岁的大学生了,又直又亮的长符在肩后,没添加任何的化学葯剂,就像她的人一样,有最原始的纯与真,小巧的瓜子脸、秀气的五官,长成令男孩心动的清韵风华,只有那双大大的眼睛没有变,像夜里的寒星,明亮,充满灵气。
五年啊,说长不长,却足够让小小女孩,蜕变成众家君子追求的窈窕淑女,再也不能用以前哄孩子似的态度来对待她了。
她怯怯地笑,扯着他的手轻晃。“贺大哥也还是一样帅。”想了想,又问:“敏婧姊呢?她有和你一起回来吗?”
贺品遥动作一顿,扯了下唇角。“这改天再说。你呢?刚才远远就看你一个人躲在树底下掉眼泪,连我都不理,是谁欺负你啦?”
讲到这个,她就开始别扭,浑身不自在。
她实在没脸让贺大哥知道,这些年她一点长进都没,经常靠老师的同情分数过活
她还是没有变,小脸上的情绪一目了然,一眼就能看透。
“因为这个?”右手不知哪时变出一张考卷,大大的18分,教她羞愧难言。
“我、我对不起对不起我有很努力了,可是”
她会有多努力,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她是那种一考不好,就会觉得对不起全世界的人,如果有十分力,她会付出十一分,只是啊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句话实在有待商榷。
“没有关系,我现在回来了。”他几近怜惜地,拍拍她的脸蛋安抚她。
“咦?”他回来了?什么意思?
“我刚刚才和你们系主任谈过而已,你们史地通论的彭老师要请产假,请我代课,本来我还在考虑,没想到意外在这里遇到你,看来我不答应是不行了。”
“那是说你的意思是”他要留下来教她!
“是啊。”他笑笑地,轻捏她鼻梁。“有我在,你当不了的。”
“太棒了,贺大哥,我好高兴你回来!”她跳起来,忘形地扑抱住他,重重在他颊上亲了一记。“我一定会很用心、很用心上课的!”
他微微一愣,颊畔有她柔润的温度,纤盈身躯在他胸怀,那是属于妙龄女子的细致曲线,她全无男女之防,就好像那五年不曾存在,而她,还是当年那个依恋、信赖着她的小小女孩,全心的崇拜与敬慕。
是啊,这就是他认识的小茗茗,直率,真诚,毫无心机。
她,信守着她的承诺,仍是一如最初的美好。
上完早上的最后一节课,言子茗提着学弟“孝敬”给她的泡芙,到贺品遥的研究室去找他。
这个时候,贺大哥一定饿了,先吃些小点心,晚一点再去买午餐。
她脑中都计量好了,搭电梯上了八楼,踩着轻快的步伐,拐个弯快到时,走廊上一个小小的身影引起她的注意,她在走廊上左右张望,看起来好无助的样子。
转移原定目标,脚下不受控制地走向小女孩,弯低身子问:“小妹妹,你要找谁?”
“爸爸。”
“哦,那爸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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