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疯狂地落下,刺入屠玡的大腿。鲜血自伤处激喷而出,染红了两兄弟的衣衫,更染了曲蝶依的眼
“不”她听到一声凄厉的尖叫,片刻才发觉那竟是发自她的口中。
她往前奔去,两边的士兵紧紧将她抓住。
曲蝶依心神俱裂地看着屠玡和瞒顿缠斗在一起,从体型和技巧,瞒顿显然不是屠玡的对手,但屠玡受了伤的腿泪泪流出鲜血,减缓了他动作的灵活度。
“住手天啊!快住手!”蝶依哭喊着,泪水糊模了视线。
没有人注意她在做什么,那两兄弟早已杀红了眼,一心只想致对方于死地。
忽地,一声诅咒传来,瞒顿身上中了一刀,他又惊又怒。“擒住单于!”
瞒顿此令一出,一旁的士兵蜂拥而上,将屠玡团团围住。
他以一敌十,她看着他搏斗、受伤、被击倒,然后手中的小刀被砍断,仍然奋不顾身地拼命着。
“屠玡!快走,求求你快走!”蝶依伤心的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她知道瞒顿这回是铁了心要痛下杀手,屠玡再继续奋战下去只有更危险。
屠玡抬头看着她,僵立在原地,他身上满是可怕的血渍,一双炽烈的眸子仍紧盯着她,他的目光移向制住她的兵士,瞬间发出怒吼。他向她奔来,纵使身无寸铁、纵使全身淌血,他还是朝她而来。
只有蝶依知道他的怒意是来自于何处
“屠玡”她心碎地喊着,那一刻她了解纵然身陷危险,他仍不会让她落入别的男人手中,她闭上眼,心中溢满酸楚又充满喜悦地等他前来
然而他始终没接近她蝶依张开眼的那刻,只见瞒顿的刀划过屠玡的背,鲜血迅速染红了他身下的土地。
他眸中有错愕、霞惊,还有更多的不甘心
“快走求求你快走”蝶依哽咽地嘶吼着。
屠玡看着她,他脸上的表情是她希望这辈子都没看过的
“快走!”她无声嘶喊,泪已满腮。
他狂啸一声,那巨吼充满了怨恨及怒意。
她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但所有人显然都被他强悍的气势吓傻了,她见他夺下一名兵士手中的单刀,几个奋力的挥砍,杀出一条血路。
“快追!”瞒顿怒喊。
可是来不及了,屠玡被血染红了的身子迅速没入黑夜之中
蝶依看着他的身影消失,一种又是放松又是哀凄的情绪将她攫住,她颓然地坐倒在地上。下一秒她已失去意识,坠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那夜之后没有人再看过屠玡单于。
从单于庭北方的森林中,他们找到他带血的单刀,由于那一带是野狼出没最频繁的地域,他的死亡几乎已经确立了。但是仍有许多人不愿相信他已死亡,就如蝶依以及成千上百个忠于屠玡的旧部属。
然而大漠的生存法则是残酷的强者为王。
虽然瞒顿以极不名誉的方式夺得政权,但他毕竟是王位正统的继承者,再加上他手中握有传国宝藏,很多人开始宣誓效忠新的单于。
匈奴国目前分为二派,一派坚信屠玡未死,一派则支持新王,一场血腥的内战似乎巳无可避免。
引起这场混乱的曲蝶依从那夜之后,就变得沉默、封闭、自绝于这纷乱的世界。她搬回瞒顿之前为她准备的帏帐中,服侍她的依然是范大娘。
她对外界的一切都不再有任何感觉了,从昏死中回过魂来的曲蝶依,总觉得自己依然处于飘飘忽忽的梦幻之中,并没有真正从恶梦中清醒过来。
她仿佛是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头娃娃,任凭瞒顿和范大娘处置,他们要她吃、她就吃;要她睡、她就睡,她的世界已变成一片空白
她常自梦中惊醒,梦里一再出现的是那夜屠玡全身是血,脸上悲愤怒视她的情景
蝶依独自躺在床榻上,仰视天窗上点点繁星,这一度令她欣喜的景象,现在只引起她无限的哀思,知道她永远不可能再和屠玡共同仰卧在这片星空下,她每一天都怀疑自己还能继续忍受这样的余生多久。
范大娘在她帐中走动着,她哼着一曲轻快的汉曲,那属于故乡的曲调不但没带给蝶依抚慰,反而勾起她内心的愧疚。
它让她想起自己的身分,想起当初她是带着怎样的邪恶意念,来到这块土地,想到一个霸道强悍又和她肌肤相亲的男人,为她而亡
“别唱了!”
她突然出口的斥责,令范大娘和蝶依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已经很久不曾主动开口说过一句话了。
范大娘走到蝶依床榻前,一双锐利得能够看穿人心的眼睛直视着她。
“为什么要哀伤?我们的使命已大功告成,匈奴国因瞒顿的夺位而陷入大乱,国力已远远不如汉室。现在我们应该好好享受胜利的甜蜜果实,为什么你还这样沮丧、消沉?”
蝶依闭上眼睛摇摇头。她无法忘记屠玡,无法庆祝他的死亡。
这样的心事又岂是大娘能了解的,于是她选择了沉默,缩回壳中,不再反应。
“真的爱上单于了?真是傻子!”范大娘并不饶过她,那尖酸嘲讽的语气令蝶依忿忿地睁开眼。
“这不关你的事!”她厉声斥责。
“错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以为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便将身上背负的任务忘得一干二净,要不是我机警,哪会有今天的局面?”大娘说着,唇边不禁泛起一抹得意的笑。
蝶依一震。“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在瞒顿亲王面前说了你有多委屈,说屠玡怎么折磨你,那个爱情冲昏头的傻瓜就什么蠢事都做出来了。”
“原来是你!是你挑拨他”蝶依怒视她。
“我?”范大娘唇畔夹带一丝诡笑“我才没那个能耐呢,是您曲大姑娘本事好,弄得两兄弟为你痴迷、为你反目,还弄得整个匈奴国动乱不安。看来公孙将军没看错人,曲姑娘果然不负众望。”说着,范大娘哈哈大笑,走出帐逢中。
蝶依怔怔地看着她离去,看着空无孤寂的帐幕。范大娘所说的话,一字一句有如利刃,割得她的心鲜血淋漓。
她说得没错。是她是她推他走向败灭山河社稷的路是她害死了自己深爱的男人
她早知道这一天早晚会来,只是任凭她如何说服自己,曲蝶依仍然忍不住颤抖着。
今晚瞒顿来到她的帐中,从他异常的沉默和一双渴切的眸中,她知道他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如同他夺走自己大哥的权位和一切,他也要夺走她屠玡单于的女人。
晚膳过后,他没有离去。
“蝶依!”突然,瞒顿的一只手向她的肩上探来。
曲蝶依像被蛇咬痛一样猛往后缩。
瞒顿浑身一震,显然也吃了一惊。
有一瞬,他们都注视着彼此,一个错愕,一个警戒。
“别慌”他脸上容忍宽厚的表情依然。“你知道我不会伤害你的,给我一个机会,让我爱你,抹去那暴君给你的痛苦。”
这样的深情、这样的挚爱,让蝶依激动地握紧双拳,滚烫的泪水自紧闭的眼中滑落。
“蝶依”他轻唤着,伸手要将她拥入怀中。
“不!”她惊跳起来挣脱他,退了一步,迎视他的目光除了害怕还有嫌恶!
她不要他碰她?瞒顿突然有了这个领悟,他静默了片刻,瞪视着她,像面对一个陌生人。
“为什么?”他嘶哑地说。
“太迟了”蝶依心痛地揪着胸口“我已不是原来的那个女孩了。”
“我不在乎,我们可以重新来过,屠玡死了,属于他的阴影都过去了。”
“不!”她猛烈地摇头“你可以将他在这世上除去,却永远无法抹去他在我身心上所留下的烙印。”
瞒顿瞪视着蝶依,由他紧握在身侧的拳头,她可以感觉到他正在隐忍的妒意。
“那都过去了,忘了他!”他再也忍不住地吼道。
“我忘不了!”蝶依哭喊,一个冲动她撕了开自己的衣襟。
裸裎在瞒顿面前的是她雪白的颈项和胸脯,上面点点转淡的红瘀,见证了屠玡曾有过的缠绵。
他的眼睛张得好大好大,一瞬也不瞬地望着那印记,他的嘴唇毫无血色,脸色铁青,狰狞的眼里充满狂怒。
她应该感到害怕的,此刻的瞒顿就像一间被激怒的狂狮,恨不得吞噬掉整个世界。可是她没有,蝶依直直地迎视他,自她那双哀凄眼眸中不断滚落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更撼动了他的心。
瞒顿颤抖地伸出手,迎向她的泪,摊开掌心,那晶莹的泪珠像是无言的控诉。那一刻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脸色霎时变得白
“你爱上他了,是吗?”他咬牙问道。
蝶依闭上眼。“今生,我不会再将身子给别的男人”微弱的语调却蕴涵坚定的决心。
他骇然的后退,似乎在消化她的话,但从他黑而深的眼眸中看来却是迷茫无助的。
“我不能相信,我为了你做了那么多!”他嗄哑的吼道。
“杀了我吧!我是个不幸的女人。”蝶依心中溢满苦涩,她只一死了之。
瞒顿怒视着她,双掌掐住她细瘦的颈项,疯狂的痛楚,便他只想杀害这个令他又妒又恨、又爱又痛的女子。
蝶依闭上眼,心底澄明清楚了起来,也许这就是最好的解脱。
瞒顿看着她平静苍白的脸,全身一僵,他在做什么?
颈上的力道突然消失。蝶依张开眼,对上的是瞒顿哀怆的眸。
“我不能我下不了手”
蝶依颓然地倒在地上,泪水疯狂地涌了出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何而哭
“我该拿你怎么办?”瞒顿凄然的问道。
蝶依抬眸,哀绝的小脸盈满恳求。“让我回大汉,求你,我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太痛苦了!”
她的话使他背脊变得僵硬。
“这是一个太过分的要求。”他嘶哑地说。
蝶依没有再求他,她抿紧了唇,用一双布满悲哀的眸子瞅着他。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手握紧了又放开,鼻翼一张一合,似乎正克制着极大的怒气。
“瞒顿”她痛苦地低喊。
他的身子一震,这一刻他所有的愤怒瓦解了,只剩下无比的哀凄。
他终究失去了这个女子,又或许他根本从未拥有过?
“去吧!”他凄然道,眼里闪烁着泪光。
“谢谢谢谢你!”她含泪道谢。
瞒顿重重一甩头,大步迈开步子,孤独地消失在帐幕之外。
蝶依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