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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从香港来了,带来一个不以演技却以大胆暴露出名的女明星同来。
三天来,我只看见老板的背影和女明星的满身肉,老板比我想象中年轻得多,看来顶多只有三十几岁--虽然听说已四十多了。态度很傲慢,举止也不斯文,不像受过良好教育的人,倒像是半路起家的暴发户。老实说,我对他可没有什么好印象,虽然他是老板!
雅莉跑到我身边来,悄悄对我说:
“听说老板送了女明星八箱衣服和一只五克拉的钻戒,算这次陪他来台北的代价!”她的声调显得非常羡慕。
“是吗?”我不高兴地说。
自从上次撞见雅莉和经理之后,我心里对她充满了鄙视,说句良心话,我觉得她下贱,脏!对她,只是一味敷衍。
“当然!这消息绝对可靠啊!”她自鸣得意地说。
可靠!我冷冷地哼了一声,自然可靠啦!经理是老板身边的红人,他说的话还会假?
“八箱衣服和一个钻戒就买下了她,我觉得她可耻!”我不屑地说“没有感情的低等动物!”
“什么话?”雅莉眼睛一翻。“各人有各人的看法,她不像你,能遇见百万富翁还不要,你也不能断定她和老板没感情呀?”
我心头火起,不想跟她辩,偏偏她又露出那不可一世的气焰,于是,我说:“如果是你的话,你怎么样呢?”
雅莉呆了一下,想不到我会这样直截了当地问。
“我--哼!”她眉毛一挑。“我可没这份荣幸!”
一扭身,回到她座位上去。
我知道已惹恼了她,但是,我不怕她,大不了她向经理告状;经理抓不到我的错处,也不能随便开除我,我惟一的错,是与她合伙!
吕纬坐在一边,冷眼看着我们,不痛不痒地说:
“贝迪的眼睛是越长越高了啊!”我本来已经有火,再也忍不住他的冷言;令语。
“你什么意思?”我毫不客气地说“眼睛长得高是我的事,我不会像背后告状的人那么卑鄙!”
吕纬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他强自镇定地说:
“你说谁,我吗?”
“我说的是谁,谁心里明白!”我冷冷地“天下没有永远不拆穿的谎言,你也别想纸能包住火。”
“贝迪,我没有得罪过你,我不懂你说什么!”他还在辩。
“不懂吗?”我已火透了,顾不得得罪同仁。“让我告诉你,你去对经理说我对客人太亲热,又说客人送钱给我,对吗?”
“这--贝迪,不是这样的--”他的脸色变得好难看。
“那么是怎样的?”我冷笑着“你只是跟经理聊天,无意中提起了,对吗?”
“是的,是无意的!”他一点也不知耻。
“好!算你无意,我敬领你的好意,请你以后少管我的事!”我用力关上抽屉。
有人在柜台前咳嗽,我收拾起对吕纬的怒火,抬头一看,吓了一大跳。我们的老板,那自认风流小生的老板,正似笑非笑地望着我,眼中有一抹戏谑神色,也带著些讶异表情。他看看我胸前的名牌,用不纯正的国语说:“我的房门钥匙,”态度傲慢极了,一副命令人的口吻。“还有,拿一万块现钞给我!”
我连忙露出不自然的微笑,老板虽然不是客人,但更加要巴结。我慌慌张张地拿了钥匙,又从雅莉那儿接过一万块交给他。我看见他左手小指上带著一粒好大的方钻,男人也带钻戒?未免太娘娘腔。
“贝迪,唔!贝迪!”他再看我一眼,施施然走了。
我像在巨大压力下被解脱出来,下意识重重吁了口气。我觉得老板的眼睛非常可怕,好像要看透人似的,他嘴角那抹轻视,那抹嘲弄,那抹不可一世的微笑,令我由心底生出反感,他也是人,除了命好一些,从父亲那里继承大笔产业外,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地方。他如果想以金钱来夺取别人的自尊,在我这里,他永远办不到!
“哇1老板样子很潇洒呢!”雅莉对阿咪说“怪不得那么多女人喜欢他!”
我觉得一阵恶心,这是什么世界?
我重新坐下来,无意中看见吕纬那亮闪闪的眼睛正暗暗注视著我。我心中一动,一种坏的预感涌上来,莫非他会对我不利?
我有点不安,心怦怦跳。但是,他能做什么?破坏名誉,告状?这些我都受过了,并不惊人,他要怎样,由他去吧!
没有客人,清闲得很,越清闲,越胡思乱想,越不是味道。老板来了,大家又都不敢擅离职位,不像平日那么自由。我拿出本书,看了一页,什么都没看进去,放下来,叹一口气,忽然远远看见郑荫站在那儿。
看见郑荫,我心中有种奇怪的情绪,似乎是歉疚夹著惋惜。好久没看见他了,也没把他放在心上,不知他近来怎样,很想跟他打个招呼,又怕惹来闲言闲语,只好忍住。他站了一阵,就默默地走开了!
吕纬忽然站起来,匆匆走出柜台,我看见他朝郑荫那方向追过去。我咬著嘴唇,不去理他,我又没做过什么亏心事,我什么都不怕!不一会儿,吕纬回来了,脸上有一股洋洋得意的神色,好像胸有成竹,抓住了我的把柄似的。我冷笑一下,看他去变戏去吧!
无聊的时间终止了,我的接班人接去我工作的担子,我拿著皮包,看看柏光,无奈地说:“我今天延长一小时下班,你先走吧!”
我挥挥手,独自走出酒店。
似乎很久没有单独走这条路了,平日总有柏光一起,到火车站才分手,今晚走起来,似乎益发显得孤单。路灯把我的影子拖得长长的,我想到辛,以前,总是我俩携手而行,走过许多艰辛的路程,度过许多甜美的时光。如今,他在海那边,可曾像我一样孤单地走着?想着他可曾也像我一样遭遇到许多困难、阻挠?我又想到在东京那痴情的异国青年,心中顿然一乱--
“贝迪!”有人拦住了我,路灯下,一看是郑荫。
“郑荫?”我叫。有些高兴,有些惶然。“是你!”
“我--有一点事,打搅你了!”他低著头,我看不清他的脸。
“不,不会!”我接连地说“你说吧!什么事?”
他沉默著,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看着一班十七路车开走,我有点着急,回家迟了,全家都会为我担心,却又不便催他。
“你--不再理我了,是吗?”他说。
“不--”我拉长了声音,不知怎样回答。事实上,是我没再理他。
“我知道,我们身份悬殊,不配你理我,”他咬著牙,苍白的脸色非常难看。“但是,人世间就没有一点同情心、没有点温暖?对于不幸的人除了打击、残酷之外,连一句话也是多余的吗?”
我哑口无言,惭愧得无地自容。我是个基督徒,应该爱世上所有的人,幸与不幸的。但是,我自私的,为了自己的前途,为了将来的幸福,为了现在的名誉,我毫不留情地抛开一个需要温暖,需要同情心,需要爱,需要帮助的人。难道,一年的酒店工作,真使我的心变硬,变冷?变得现实,冷酷了?
我看着苍白,瘦削,落寞,失意,现在更带著愤恨神色的郑荫,他是那么可怜,那么孤独。看来,对我给他的一点点同情心,他看得非常贵重,我真那么吝啬?不,不,绝不是,我--但是,那些谣言--
“郑荫,你误会了,”我深深吸一口气,略为平静一下。“并不是我不再理你,而是--谣言使我害怕,你知道,我无法不重视名誉,一个女孩子,名誉非常重要!”
“什么谣言不谣言,”他咬著牙,苍白的脸上透出一片怪异的红晕,怪得出奇。“我们是清白的,何必在乎人家说些什么?耶稣当年也背起羞辱的十字架--”
“耶稣是神,我是人!”我摇头打断他的话。“我本来也想,问心无愧,坦坦然的,但人们的眼睛使我抬不起头,谣言像一把刀,你得明白,我受不了!”
“你不理我,难道我就受得了?”他大吼。我大吃一惊,什么话?什么意思?难道,他又误会了我的同情心?不,不可能吧?我惶恐地摇摇头,再摇摇头,颤著声音问:“你--什么意思?郑荫。”
“我--”他呆一下,显然发觉说错了话。“我--”
“你得明白,我所给你的是朋友之间的关怀和同情。”我凛然地说“你不能误会了我的意思,而且,我疏远你的主要原因,是我有未婚夫在美国,我不愿谣言伤害了我和他之间的感情!”
“我没有误会,没有误会--”他喃喃地说,忽然冷冷地笑了起来“我明白了,你只是自私!”
“是的,我自私。”我不否认。“世界上有谁不自私呢?”
“那么--以后,你真不再理我?”他问。
我想不到他把这理与不理看得这么严重,朋友,并不在乎亲近与否,在乎相知,对吗?
“我们是朋友,理与不理根本不值得说,你何必一定要弄得全酒店的人对我注目呢?”我说。
“见面时像陌生人,连招呼都没有,算朋友吗?他说。他直愣愣地瞪著我,神色好怪。
“我会打招呼。”我叹一口气,只想早点回家,看来,他却没有离开的意思。“只怕有时我忙,看不见。”
他朝黑暗的远方看了一阵,回过头来,问:
“你已经订过了婚,怎么没告诉我?”
我心里开始不满,即使是朋友,也没有一定得告诉他的必要,他似乎有些过分了。
“还有没有话?我得回家了,我家人会等得着急!”我皱著眉,有些不高兴。郑荫,怎么今天变了个人似的。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说“陈柏光来了!”
我回头看,果然是柏光,他延长一小时的班都已出来,我已被郑荫阻延了一小时,我叹一口气,叫:“柏光!”
柏光看看我,再看看郑荫,眉头自然地蹙结起来。
“我先走了,还有点事!”郑荫说。也不招呼柏光,匆匆朝另一条路隐去。
“怎么回事,你又和他在一起?”柏光不满地说“别人看见了,又是谣言满天飞!”
“他在这里等我,说要眼我讲话,”我委屈地说“正好今天我一个人走,真是!
“别说了,时间已经晚了,快回家吧!”他摇摇头。
我感到一阵温暖,酒店里,至少还有个人真正关心我,而又没有任何企图。
一上班,我就发觉柜台里的气氛不对。
柏光低著头不看我,显得有点颓丧,其余的人都用一双怀疑的眸子向我注视,尤其是吕纬,那对亮闪闪的眸子,一直不怀好意地盯著我。
整个上午,我都在恶劣的气氛里工作,别扭极了,一直想找机会问问柏光,到底是怎么回事。偏偏是那么忙,连一点时间都抽不出。
好不容易空下来,轮到我去吃中饭,我对柏光说:
“一起去,好吗?”
柏光犹豫了一下,终于点点头。我发觉他今天好怪,似乎不愿意眼我在一起,刚才头点得好勉强。
“到底怎么回事,告诉我,好吗?”我恳求著。
“如果你骗了我,我告诉你也没用!”他叹一口气。
“怎样?”我站定了,脸上凝著一层霜,连柏光都不相信我了。“我没骗过人,尤其是你!”
他凝视我一阵,再叹一口气。
“我总觉得没看错你,但他们说得那么真,使人无法不信!”
“到底他们说了什么,快告诉我!”我急坏了。
“他们说--”他脸上是无可奈何的惋惜表情。“昨晚你和郑荫约好,你--根本没回家,你们--”
“绝没有这回事!”我叫了起来,气愤,使我连脖子都涨红了。“他们造谣,我--”
“我也绝不信,但是,他们说明地点,时间--唉!贝迪,你--”他说不下去。
“柏光,你绝对要相信我,你可以去问我父母、弟妹,问问看我昨晚几时回家的,我--绝不至于这么没有人格,如果我真爱他,我可以正大光明地嫁给他。但是--我不爱他,你要明白,只是同情--”我哭了,哭得很伤心。
“别哭,贝迪,有人过来了,”柏光警告说“我也怀疑他们故意这么说是不是有目的。”
“谁,谁说的!”我冲动地叫。
“如果你这么冲动,告诉你只有害处,”他冷静地摇摇头。“你想知道是谁,你就得安静下来。”
我现在才知道,激动时要安静下来是那么困难。
“你说柏光。”我慢慢说“我只要知道是谁,报复是后一步的工作。”
“我记得你是基督徒,基督徒是没有报复的!”他说。
“好吧!”我咬咬牙。“你说!”
“吕纬和叶雅莉他们!”他说。
我叹一口气,其实,我早知道是他们,柏光说出来之后,我的情绪反而完全平静了下来。对于两个卑鄙的小人,实在不值得跟他们斗,何况雅莉还那样贱,那样贪!
“早就想象得到!”我耸耸肩。“让他们去说吧!他们总会有报应的一天!”
“哦!叶雅莉下个月开始加薪五百,升职做柜台出纳的领班,你不知道吧!”柏光说。
“如果我像她,我能升经理!”我不屑地说。
“真的吗?”柏光带著奇异的眼光看我。
我脸一红,催著他快去吃饭。
我为什么会说那句话?下意识里我想做经理?简直不可思议,别胡思乱想了。
“我的意思是,你看见郑荫连招呼都不打,当作不认识。”柏光说“他们说得真难听,说你--不说了!”
“说下去,我不在乎!”我说。
“说你不爱钱爱小白脸!”他摇摇头。“真低级。”
“如果我爱小白脸,早就接受了七三三,对吗?”我笑了起来“其实我和吕纬没仇没怨,想不出他为什么那么恨我。”
“还不简单,对他,我太了解!”他不屑地说。
“怎么样呢?”我问。
“得不到的东西就毁了它,这是他的一贯作风!”他说。
“真的?”我沉思著说,吕纬并没对我表示过好感呀!
“对女孩子,吕纬需要的不是感情,是欲!像经理一样,大学时曾有个女同学被他害过!”他说。
“真的?”我惊讶地睁大眼睛,怪不得有段时间,他一直要请我上夜总会,请我消夜,想起来,真替自己捏一把冷汗。
“闹得几乎他被学校开除!”他点点头。
“那么,对这种人的话你也信?”我反问。
“我不信他,只是,昨晚我碰见你和郑荫,郑荫又鬼鬼祟祟先走,我--只是听了不舒服!”他笑笑。
“不舒服就一上午不理我?刚才还不愿跟我一起吃饭?”我带笑瞪他一眼。
“老实说,对你,我比对自己还关心!”他摇摇头。“走吧!好回去了!”
我温顺地点点头,心中觉得实实在在的安慰和感动。
回到柜台,吕纬和雅莉结伴去吃饭,我不和她们打招呼,也不想报复她们,我知道,坏人一定没有好结果。
老板从电梯里走出来,身边没有明星。我们都精神一振,坐得端端正正的。他把整个柜台看了一遍,颇为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笔直朝我走来。
“贝迪,我的钥匙交给你!”他把钥匙扔给我,那似乎带著色情的眼睛就停在我脸上,我难受极了。
我接过钥匙,放回架上,再回到座位。老板还是站在那儿,那种混合著轻视、嘲弄、不可一世的笑容,隐隐显露在嘴角。
“你刚毕业,是吗?”老板问。
“是的!”我低垂著眼帘,不敢看他。
“在这儿工作得满意吗?”他再问。一副权威的口吻。
“满意,谢谢你!”我不得不说。
听见老板的声音,李妮从办公室出来,带著难见的温柔笑容,老板傲慢地对她点点头,又对我说:
“有什么不满意,来告诉我!”
“是的!谢谢你!”我再说。
老板得意地哈哈大笑几声,昂然穿过大厅,走出电动门,我看见阿兴作了个九十度的鞠躬。
“贝迪,老板倒真关心你0阿!”李妮走到我旁边。
“是吗?”我不看她,我能想象出她的脸色。
“如果有老板撑腰,贝迪,是你的运气来了!”李妮笑笑,慢慢走回办公室。
李妮的话我不明白,也懒得去研究。老板总是老板,就算他撑腰,我这个小职员还真能当经理不成?再说,我也没那么大的野心,度过这个时期,辛回国后,我不会再来受这些闲气,更不想成为一个冷血的酒店经理!
老板出去不到五分钟又折回来,后面跟著四五个妖艳的女人,他对阿兴不知讲了些什么话,阿兴匆匆带著那几个女人走进电梯。他耸耸肩,走到我面前。
“酒家的,推不掉。”他说。
我知道他是指那几个女人说的,却不懂为什么要告诉我。他似乎把我当成一个熟朋友。
吕纬和雅莉也回来了,看见老板笑嘻嘻地和我说话,露出满脸惊讶的神色。我并不认为老板对我好些是光荣,但我喜欢看雅莉脸上又妒又羡的样子。
“露露小姐呢?”我故意搭讪著,露露是女明星。
“在楼上房里。”他笑着“让她去对付那几个酒家小姐!”
说完又是一连串放肆的笑声,那双令我害怕的色眼不住地打转,好像要把我吃掉似的,我已开始后悔刚才的搭讪,我何必自找麻烦呢?
“你几点钟下班?”他问。
“八点!”我心中一阵乱跳,他为什么问?
“很好!”他拍拍我的手,说“很好!”我马上缩回放在柜台上的手,他说很好,什么意思?他--一刹那,我的思绪变得乱七八糟,有点怕,有点惊,却又有点--喜,喜从何来?我说不出,为什么会这样呢?我变了吗?
“你是只胆小的兔子!”老板指指我,大模大样地离去。
我呆怔了一阵,这不是老板对下属的态度,经理骨子里虽不是好货,表面上也装得一本正经,老板他--那么放肆,那么狂,我惊异于金钱所给予人的勇气。
“就快成凤凰了!”吕纬冷冷地在旁边说。
“哼--哼!”雅莉冷冷地哼著。
我心中升起一股无比的厌恶,一种再也无法忍耐的情绪,几乎是没经过考虑的。我转过身,面对著他们,压低了坚决得绝无退路的声音,一字字地说:“我们的合伙,到此为止!”
雅莉呆住了,吕纬呆住了,我也呆住了。看着他们变白、变青、再变白的脸,我几乎忘了自己说了什么。我已拒绝了他们,等于拒绝了自己。他们不会放过我,以雅莉和经理的关系,除掉我并不是难事。在这“利益”的圈子里,他们绝不容许有个叛逆的毒瘤,他们会除掉我。天!我将失去工作,失去这份收入,天!我这么傻,我做了什么?
我想着父母忧郁的神色,弟妹们盼望的眼睛,以及家中无法缺少的这份薪水,我的心软了,我几乎要收回我刚才的话--
“你不后悔?”雅莉狠狠地逼视著我,那神情,好像猎人对著一头被困死的野兽,她不以为我能从她掌心逃出。
我本已软弱的心又刚硬了起来,我从小就有吃软不吃硬的脾气,你逼死我远不如好言求我。我咬咬牙,甩去困扰我的忧思,毫不退缩地说:“我说话算数!”
“你以为有老板撑腰了吗?”她说“我们走着瞧!”
老板!是呀!雅莉有经理,我也能去见老板呀!他刚才不还在说有困难找他吗?我放心一点,只要不失去这份工作,我愿意去求老板的。
但是,我的想法太天真,我的确太幼稚,太没经验!
虽然火葯味弥漫在四周,我还是平静地工作了两星期。
两星期来,所有的事都是那样按部就班的,跟往常一样,一点没有变动。我仍然忙碌,柏光依然时时帮助我,每天仍有东京的来信,郑荫的谣言时有时无地传播著,只有一件事显得怪异,辛,两个星期来居然没有信!
这不能不引起我的担心,平日他总是一星期一封信,即使考试,即使功课再忙,总没间断。这次--莫非他病了,出了意外?或者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心一直不安著,预感著会有什么大事发生。早晨出门,我告诉放暑假在家的弟弟,如果辛有信来,马上打电话给我,或者送来酒店。现在已经中午,弟弟没有电话,今天,怕又是失望了!我愁眉不展地坐著,柏光走了过来。
“我们吃饭去,同时--我有些话同你说!”他说。
我点点头,随著他走出柜台。
“这两天你心事重重,愁容满面,怎么回事?”他问。
“我--唉!”我想说,止住了。
“没什么!”
“贝迪,看见你忧愁,我也不舒服!”他皱著眉,站在地下室走廊的角落上。
“柏光,谢谢你,”我苦笑着说“有些事--我说不出,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你和吕纬他们是怎么回事?变得像仇人一样!”他问。
“我--不知道!”我不敢说,倒不是自私,怕他知道我也做这些卑鄙的事,而是怕吕纬他们对他也不利。“或者,我得罪过他们吧!”
“对他们提防些,他们什么事都做得出的!”他说。
我点点头,我何尝不知道?雅莉曾亲口警告过我。
“大家都在说,老板对你--”
“别提这个!”我摇摇头。“不可能的事!”
他想一想,似乎有话又不知怎么开口,好为难的样子,他一向爽直,今天怎么这样?
“有什么事,对吗?”我问。
“听说--郑荫和你的事--是他自己告诉大家的!”他说。
“什么?”我头都搞昏了,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那些谣言是郑荫自己造的!”他再说。
“不,不会,绝不会!”我坚决地不肯相信。“他不是那种人,他不可能这么卑鄙。”
“很难说,反正谁也没证据!”他耸耸肩。
“走吧,吃饭去,晚了菜全是凉的!”我说。
“贝迪,我--”他欲言又止。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脸上有从内心挣扎的影子,我不明白,对我,还有什么难开口的事吗?
“到底要说什么事?柏光!”我问。
“我--以后再说吧!”他不看我,低著头匆匆走进饭厅。
为什么要以后再说?好吧!但愿仍有机会!
我很快吃著饭,一心想早点回柜台等弟弟的电话,完全没有注意旁边柏光的神色,他几乎是一直凝视著我,面前的餐盘根本不曾动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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