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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言罢正欲饮酒,忽然门外脚步声渐近,只听得一声娇嗔之音早于人先进门:“王兄!你就骗我吧!看来我不亲自找上门来,你还要嘴硬到底呢!”人声响罢,门外人影一闪,一个粉衣少女从外面进来。我急忙向外观看:只见她长着一副细瘦脸、修长眉、丹凤眼、花叶嘴,搭配着雍容华贵的衣服,自然有几丝妩媚的感觉。再观他的身材,虽然瘦削但走起路来却是步步生风,甚是英姿飒爽。载沣一看连忙起身陪笑道:“长宁妹妹言重了,为兄哪里骗你了?”这时隗掌柜也从凳上站起,向她恭恭敬敬地说道:“老臣参见郡主!”这粉衣少女见罢隗掌柜脸上甚是不悦,将小嘴撅起围着桌子走了三圈儿。她上下左右将每人从头到脚打量了六十三遍,才指着对载沣说道:“王兄,你说这是谁?”载沣仿佛见惯了这位粉衣少女的刁蛮,尴尬答道:“这这就是你要见的那位英雄,为兄是怕你在席上胡闹,丢了爱新觉罗家的风仪才”说到此处,载沣愈加尴尬,后面的话竟然卡住说不出来。粉衣少女听罢仿佛受了许多屈辱,厉声道:“我胡闹?王兄,我胡闹?”载沣一见她动了真气神情中有些后悔,但是碍于我与隗掌柜在旁又不能失了面子,便斥道:“可不是么?放着你的郡主不当,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拜什么师?学什么武?我看你是走火入魔、鬼迷心窍了!”粉衣少女一听载沣训斥鼻子一抽,几滴眼泪惊从眼角滴落下来,载沣一见忙起身相劝,道:“妹妹你别生气,方才是为兄言重了,待会儿宴席散了为兄亲自到后宅给你赔罪,送你那件紫金钗!”粉衣少女听罢将肩膀一甩挣脱了载沣的胳臂她的力道可能稍猛了一些,竟把载沣这个七尺男人甩得一歪,只听她娇蛮地哭道:“载沣!谁稀罕你的什么紫金钗!谁稀罕你的什么郡主王位!我就是想像个普通女子那样生活,想做什么就能去做什么!”载沣听罢叹气道:“你这蛮丫头,也不在众人面前给为兄留些面子,唉既然如此,郭爱卿,本王就再劳烦你一件事情”
我听罢忙答:“王爷您尽管说,无论小人能做到的、不能做到的,都要努力为您去做!”载沣边摇头边叹气说:“这蛮丫头是我的亲妹妹长宁郡主,因为自小被人宠惯了,所以现在想一出就是一出。她放着好好的郡主不当,非要练什么武功玩儿,普通的武师他还瞧不上眼儿,非要天下绝顶的。以前隗掌柜曾经当过她的师父,最后活活被她气得不能动弹。这不,自从你空手斗败松本之后,这事情就被她知道了。这鬼丫头也不知道从哪里得来了消息,非要缠着我带她来拜师学艺”我一见载沣这份窘态心中暗笑道:“想来堂堂的摄政王竟然也被一个女子治得无可奈何,反正我也要逃出王府了,与其拒绝让大家面子都不好看,还不如卖个人情讨个皆大欢喜”主意打定,我答道:“王爷!拜师我不敢当,最多只能算互相切磋,郡主要找我切磋这是看得起我,我又怎敢不识抬举?”载沣听罢释然大笑道:“郭爱卿,那就好,那就好!”他又转过脸朝粉衣少女道:“长宁,郭公子修为极高,人又十分谦和,你可得好好珍惜,千万不要再借着郡主的身份欺负他,把他给气跑喽啊!”长宁郡主听罢将嘴一撅,答道:“王兄,你休要在外人面前这么讲究于我,把人家的名声都给毁坏了!”说罢,她也不客气,在旁边拽过一条凳子就坐在席上,载沣忙道:“你你这是成何体统?”长宁答道:“郭公子既然答应收我,我自然要敬他三杯酒才是!”载沣将双手摊开斥道:“你这丫头怎么这般猴急?我说答应你了这事情自然就不会泡汤,你只需好好回内宅呆着,待日后为兄再和你从长计议。况且郭公子家在塞北,这两个月我特批他回家整理琐事,你再怎么着急也得等他回来再说吧!”
载沣之所以说出此言,本欲让长宁郡主停止胡搅蛮缠,哪知长宁听罢之后两眼放光,道:“塞北?那不正是我们满洲人的发祥地么?母妃去世前已经多次叮嘱我去拜谒祖宗,这一次可是个绝难遇到的机会!以前我之所以不去,是因为害怕路途危险,如今有个这么厉害的高手保护着我,王兄你也可以将心放下了!”载沣听罢脸色有些彷徨,似在回忆母妃究竟有未说过此话,又似在想着如何劝服长宁,想了片刻载沣道:“丫头你别闹,郭公子是回乡迁居,哪有那么多时间保护你,况且人家的心上人还在家中等着他呢,万一让她瞧见了你,你让郭公子如何解释?是不是呢?”载沣自知和长宁郡主难以说通,便将脸扭到隗掌柜一侧假意和他商议。这时隗掌柜开口应道:“王爷,恕老奴多言:对于郡主出游一事老奴倒觉得郡主说得有几分道理”载沣听罢气得把嘴张开,指着隗掌柜道:“你你怎么?”隗掌柜继续答道:“王爷,您先不要生气,且听我分析一遍您再继续批评老奴郡主之所以还对练武有所幻想,那是因为她尚未吃过练武的苦,总把那劳什子当成一件美事。我们之前只是尽量压制、压抑她的愿望,岂不知这种事愈是压迫就愈能激发郡主的好奇”载沣听罢点头说道:“细细想来,隗爱卿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可惜这丫头从小就是不碰南墙不回头的主儿”“那不妨就让郡主碰次南墙”隗掌柜道“老子曾有言曰:‘物极必反’,王爷若想让郡主彻底忘掉习武这个念头,最好的办法就是遂她心愿,让她自己去经历此中的苦楚磨难,待她自己知道不是件好玩儿的事,她也就会从内心中讨厌它,到那时不用你劝我劝,她就会在阁楼之中乖乖做她的郡主了!”载沣听罢拍案笑道:“妙招!不愧是隗爱卿!”长宁郡主听罢也向隗掌柜投去笑脸道:“你这次说的话倒是蛮中听”
我见几人心中喜悦自知是捅到马蜂窝上,于是便道:“保护郡主去塞北游玩倒是我的荣幸,不过塞北匪帮众多,纷乱异常,郡主如此美貌怕是会遭贼惦记,到时候惹出乱子来小人可承担不起”长宁郡主忙道:“郭师父!这你却不需担心,我一路上女扮男装,咱俩扮作兄弟同行倒也无甚危险”隗掌柜也道:“是啊,郭公子神功盖世威名远扬京城,塞北再怎么说也是你郭家的地盘,有‘塞北邪神’在那立着,我倒要看看谁敢动你们一根毫毛!”长宁郡主听罢蹦蹦跳跳跃到隗掌柜面前捂嘴笑道:“隗师父,以前我没少难为你,怎么今天你这么帮着我说话?”隗掌柜笑道:“郡主若能吃得一路辛苦老奴自是替您高兴;但您若坚持不了,断了这个念头老奴也算帮助王爷了却一桩心事!”
我听罢几人说笑心中暗暗叫苦道:“这隗掌柜心怀叵测,此番不知又酝酿出什么计策出来对付我!我二人男女有别,虽然郡主此番化装出游,但若一起出行在数月的路程之中不免有同处一室的机会,孤男寡女在一起始终是好说不好听,万一被静玉知道了则更是糟心唉真是个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正在这时载沣笑道:“郭爱卿,你看是不是?”我忙答道:“王爷请放心,这事就包在我身上吧,塞北一行我肯定将郡主完好带回,少一根毫毛您都拿我治罪!”长宁郡主听罢喜得活蹦乱跳,她那欣喜若狂的姿态将她映衬得愈发天真可爱。载沣心中也十分高兴,就同我说:“郭爱卿,你算替本王了却了一件心事,本王要大大的赏你,要赏你!”说罢,他朝身的一个将官道:“传周公公!”将官小跑至‘菊花厅’外高喊道:“传周公公!”不多时自打外面小跑进来一个白面老头我是第一次见到阉人,因为以前听评书总听人说阉党专权,将天下搅和得昏天暗地,所以从心眼里对宦官就怀着一股极其生厌的态度,不过细细想来其实这也不全怪宦官:那宦官因为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被皇帝夺去,心里面自然要对皇帝有一种奇特的态度,这种态度是怨恨的、恼怒的、卑躬屈膝的、敢怒不敢言的、被人戳脊梁骨嘲笑的,多种感情杂糅在一起铸就了宦官厚积薄发、深藏不露的个性,一旦得势,他就要以百倍千倍的力量去报复皇帝,去祸害皇帝的朝廷社稷!
载沣见周公公进来,急急忙忙地和他说道:“你赶快去拟一道圣旨,本王要擢升英雄郭镇霖以四品带刀御前护卫之职,再预支一年俸禄!”周公公听罢,道:“遵旨!”便小跑着出了‘菊花厅’。一见此景,我心头开始七上八下起来:“一来,如果不计我身上担负的重任,少年期盼回京飞黄腾达的梦想今日已经成为现实,不过现在的情势正应了那句老话‘侯门深似海’,以我谦和的性格恐怕最终难以在王府之内立足,那隗掌柜恐怕也要算计我;二来,我心虽然已经归附孙武黄旺,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摸索,我却并不以为像王镇冥那样宰一个载沣、溥仪就能给天下带来民主自由,中国现在正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关键时候,各国列强均虎视眈眈地瞅着王室的动静,倘若载沣倒下,溥仪被人操纵,那列强们很可能就将最后的一层窗户纸也捅破,公然在中国境内大肆开战明抢,到时候只能将时局引得更糟,这就是荆轲最终为何没对秦王下手,孔明为何在华容道放走孟德的原因吧!我认为:革命的到来,应该是自然的、水到渠成的和民心所向的,绝非靠暗杀和刺杀这些伎俩可以达成的!”想道此处,我对载沣杀意渐轻,对救王镇冥一事也有些漠不关心起来,现在我的心里只想着如何能从江门救出静玉,如何能找到四爷。
长宁郡主一见目的达到也不久留,喜滋滋地从与众人告别。三人又在席上饮了近一个时辰,这时载沣略微有些醉意,道:“郭爱卿!你不知我今日有多高兴呢!这些天来本王心中的苦闷又有谁能够理解?本王自从摄政,就贪了一个坏世道,外要受列强欺凌,内要受革命党起义团的压力,除此之外,总有绿林刺客想借我之命扬名天下我成什么了?我成什么了?我还是这个天下的王爷么?其实我就是一个被人推来、揉去、捏扁长的面疙瘩啊!”说到此处,载沣打了一个酒嗝,自嘴角吐出些恶心的东西出来,他的满脸也憋得绯红,眼眶里显得异常湿润,也不知是因为吐,还是因为委屈。
一见此景,我在心中竟酝酿出一丝可怜载沣的意味出来:载沣的确盛行柔弱、难堪重任,但他起码不是商纣、周幽那样的暴君昏君,生在乱世,只有孟德政这样的枭雄才能如鱼得水,君子反倒因为仁慈施展不开。想到此处,我安慰载沣道:“王爷,您不要伤心,在世人心里您一直都是那个好王爷,赶上了坏世道是谁都没有办法的事”载沣听罢甚觉受用,拍了拍我的肩膀发自肺腑说道:“好爱卿啊!你都不知道,前两个月那王镇冥行刺之时本王都被吓成什么样,那情景我现在还历历在目,只要我闭上眼睛他的形象就在我面前开始晃啊!”我握住载沣的手道:“王爷莫惊,王爷莫惊!以后有我了,这些事就全不怕了!”这时隗掌柜也道:“是啊,王爷!今日您太过动情,怕是会伤了身子,酒已经喝了不少,您看今天是不是就点到为止?”载沣点了点头,道:“好吧,待郭公子回来,咱们再在一起痛饮!”
一席人散去不提。一夜无话,次日平明,梳洗已毕之后门外有人送来早饭,我昨日陪伴载沣,自不敢狼吞虎咽,所以腹中饥饿难耐,自要拿这些豆浆油条、豆汁焦圈儿撒气,不消片刻那一篮子的早点就全被我消灭。正在这时,只听得送饭来的人叹道:“不愧是惊天盖世的英雄,就连吃饭也有一番霸气!”我听罢心中甚是高兴,欣喜之余又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抬头一看:只见前来送饭的哪是什么差役,分明就是昨日大闹‘菊花厅’的长宁郡主,她穿着一身下人衣服,长发挽成一条鞭子,头顶戴着一顶小帽显得甚是滑稽,这娇蛮的神态,不羁的举止甚有些梦蓉的影子。郡主一见我愣住盯着她脸色竟有些绯红,问道:“你你盯着我看做什么?”我连忙将眼光落下,紧张地答:“郡主郡主长的有点像我一位朋友”她听罢起先高兴,旋即脸色又开始阴沉,撅起小嘴儿道:“不是你那个相好吧?你可休要把我当成她胡思乱想,本郡主是来和你学武艺的,可不是给哪个女人当影子的!”我听罢心中一惊,深知道她甚是娇蛮无礼,倘若将她惹怒自是吃不了兜着走,于是赶忙抱拳答道:“郡主您误会了,那个人是我在云南结识的一个挚友,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她为我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长宁一听甚为吃惊便央求我道:“我在府中甚为无聊,你且给我讲讲其中的经过!”说罢她倒也不和我见外,一屁股坐在床上仰头等着。我一咧嘴,深知此番捅了个大马蜂窝,就只好将云南历险简要和她叙述一遍当然在叙述途中我着重去讲经过,将目的和五行八卦全数避过。
待我讲完,日头已上三杆。这时外面有人叩门,我将木门打开,只见从外来了三个人,他们一人手中捧着一顶朱红色的纱帽、一人手中端着一身艳红色的官袍,在第三个人手中捧着一个朱红色的木盒,也不知当中装的到底是什么。三人进屋捧木盒的首先宣旨,我连忙跪倒在地接旨,而郡主却不以为然,依然坐在床上回味方才的故事。这时捧旨的宦官过去,伸手就要扇郡主的嘴巴,哪知郡主伸手一格,就势一推竟把宦官推了个趔趄,圣旨也被重重地摔在地上。旁边儿的两个小官儿怒斥道:“放肆!你知不知道你这是犯了死罪?”郡主听罢将小帽一摘,斥道:“笑话,皇上是我侄子,摄政王是我哥哥,你当我是谁呢?”三人仔细一打量才发现眼前的是长宁郡主,均是一副笑脸相陪。那宦官又重新将圣旨捡回,也顾不上她跪还是不跪,打开圣旨就开始宣读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比武英雄郭镇霖大壮国人志气,甚让朕心中喜欢。为彰其成就,特封其为‘四品带刀御前护卫’之职,预支一年俸禄!钦此”待他说罢,我将顶戴官袍恭恭敬敬接了过来,又听宣旨的宦官说道:“恭喜郭公子了,年纪轻轻就获得了‘四品带刀御前护卫’的官职,真是羡煞旁人啊!除此之外,还未及上任就提前得了一年薪俸,这也是从未有过之事!以上诸项都说明王爷对你的万分重视!”我忙朝几位抱拳道:“还谢过几位一大早晨就前来宣纸,倘我日后飞黄腾达了,一定不会忘记诸位的!”
几人听罢甚觉满意,那宦官将红木盒子往前一递,道:“这里面装的是你一年的薪俸,既然旨意已宣读完毕,我们也不再叨扰了”我假意挽留了一下便将他们送走。待再回到屋里只见郡主已将红盒打开,道:“我哥不免也太过抠门儿了吧,‘四品带刀御前护卫’每年只给一千五百两银子的俸禄,是你不值钱还是他的命不值钱呢?”我忙道:“郡主,一千五百两银子还少?你不知道满天下的老百姓的苦难日子是怎么过的,一两银子就能让个五口之家生活一整月,您想,我这一千五百两还算少么?够了,够了!”郡主却道:“不够,不够。塞北一行我须要买许多东西回来,区区一千多两银子够什么的?你放心吧,这些银票你只管收着,我的私房钱每年都有几万两呢,到时候吃喝玩乐一切用度全由我支付!”
时间过得飞快,不消一会儿日头就转到正午,长宁郡主回内宅取了银票,依然穿着这身下人的衣服赶回到我的住处,我心中暗道:“这丫头也不知是谁惯出来的,做事一条道跑到黑,她这样一根筋的性格日后必然要吃亏的!”想到此处我不禁微微摇头,长宁郡主一见笑道:“师父,原来你也等得迫不及待想要回家去见那相好的,既然如此,咱们现在就起身吧!”我忙伸手摇头道:“哪能说走就走?起码要拜谒了王爷之后才行”这时却听见门外有人咳嗽,道:“拜谒倒不用拜谒了,看这丫头急得如火上房似地,我这个当哥哥的心里也跟着她难受,郭公子,宴我就不设了,你且早去早回吧,待你回来之时,本王好好给你操办一场欢迎宴会,让满京城的官员都来给你贺喜!”我听罢心中正求之不得,就道:“多谢王爷恩典,小的自要早去早回!”
几人说罢,下人从马圈里牵过两匹宝马,我定睛一看,只见二马血统纯正,毛色艳丽,一匹血红,一匹皓白,煞是惹人喜爱。载沣说道:“郭爱卿,这是去年进贡得来的血统纯正的大宛马,京城距离塞北路程遥远,本王就将这两匹马赐给你们了”说到此处,他又将脸转到长宁郡主这边,道:“长宁啊,长宁!其实最让本王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额娘无暇顾你,自小也没谁教给你这些宫中规矩,长兄宠多于训,把你惯成今天这般娇蛮!你且听好,为了不让你胡闹,本王暂且将你的王位剥除,封你从四品的官职。郭爱卿是正四品,你是从四品,凡事你都不准任性,要听郭爱卿的安排,你听见了么?”“嗯”长宁郡主不情愿地答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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