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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慕菲道:“姐姐,松江正访我呢,说我是国舅党。我得了消息要避风头,如今没有银子,怎么避得?犯到官府手里,你是我亲姐姐,苏家就能脱身么?”
王素娥冷笑道:“你这是挤兑我呢。”然她心里实有些怕,还是退了一步道:“也罢,我将银子把你的棉花买下,也助了你,也不致叫苏家人说我闲话。”约定了照时价把兄弟的棉花都买下,明日使个管家先去瞧瞧。
王慕菲却不怕她瞧地,他从前吃过亏,所以买时每一包都查验过地。到了第二日,苏家那位亲戚辞了家去,自家无戏无酒,素娥想到兄弟办事向来不大靠谱,并没有使管家来,亲自带着几个心腹回来娘家。新娶的弟媳妇接着引她进内院。
素娥细心瞧她一只手是包扎的,就有些疑心,待看到那个拖油瓶的小姨子一样也包着一只手,就更怀疑了,使个眼色叫个媳妇子去打听,自家坐下来合弟媳妇话了一会家常,王慕菲就道:“姐姐,我去叫人雇船并脚夫来?”
王素娥道:“不忙,我已合一个开铺子的亲戚说好了,回头他们自使人来运走,我只瞧瞧成色。”
姐姐这样生份,王慕菲甚是灰心,强颜欢笑道:“一等一的好货色。”亲手搬出一包棉花来,只觉得手里有些湿,不只是他,就是素娥都看出来了,就叫管家把棉花包打开。
这一打开,里边已是捂了一夜,里边湿答答粘糊糊的,王素娥立刻变了脸色,一言不发,带着管家掉头就走。
柳如茵再三的拦道:“姐姐,我们也是叫人家骗了。不是有心欺骗姐姐。”
王素娥叫她拦的不耐烦,冷笑道:“我兄弟生生是叫你们这对贱人带坏了,连亲姐姐都骗!”拂袖而去。
王慕菲疯了一般把棉花包都割开,每一包都是湿地!数百两银子就这样打了水漂。王慕菲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朝后一倒。
柳如茵跟柳青青扶他回房。前院动静王老太爷跟王老夫人都听见了。赶过来正好看见大女儿怒气冲冲的背影,老两口站在院门口看儿子发疯。王老夫人没了主意,问老伴。王老太爷自从吃老夫人开揍之后。已是老实了许多,虽然坚吝还似从前。然儿子地事却是不敢再管,哼哼道:“这又是哪里吃了亏来了,咱们只怕还要女儿养活呢。”
王慕菲听见,坐起来怒道:“爹,儿子要吃官司了。正要逃命呢,你还是去寻你女儿去罢。”
王老太爷听见,愣了一会,问道:“媳妇,是真的?”
柳如茵抹着眼泪点头,婆婆还罢了,这个公公却是个老讨物,自然有三分也要说到十分地,柔弱地说:“松江已是发了海捕文书了。我们正要变卖家当换银子呢。”
王老太爷当即朝后走。王老夫人站在院门口,看看儿子,看看老伴。一言不发追老的去了。少时就听见王老太爷喊守门地长随去雇船雇脚夫。
王慕菲听见,越发灰心。打着结巴道:“我中了秀才。他们就贴过来,我中了举人得了财物。他们就要夺去。我倒霉了,他们就弃我。”说到伤心处,那男儿泪弹个不停,珠玉四溅。
柳如茵也曾经家败人亡,至亲如亲生爹爹还曾打过把她们姐妹卖入青楼的主意,若不是官府动手更快些,她们连当官发卖的福气都没有。此时转生了同病相怜的心来,过来搂着王慕菲道:“相公,你还有我呢。”
王慕菲此时才觉得天上的太阳射在身上有些温暖,紧紧搂着香软地娘子,心里不由自主想到从前落雪的冬夜,他跟真真紧抱在一起取暖,真真替他打气说的那些话,喃喃道:“咱们换个地方,从头来过,挣些银子买几亩地,再生几个孩儿,好不好?”
柳如茵含泪点头道:“好,都依你,我替你生十个八个孩子,再叫妹子就近寻个夫婿,做个亲眷来往,热热闹闹过日子。”
柳青青看他两个如胶似漆,想到昨日那个马公子,心中突然一痛,道:“我们到刘家港去吧,听说太仓那边,备一二百两银子的货出海到南洋,若是运气好,回来就是几千两。”
王慕菲叫小姨子说动了,跟前这两个女人都是有本事的,却不肯弃他,还要合他一同去南洋做生意,觉得自己又长了些力。抹净眼泪道:“我去把衣裳首饰都变卖了。你们在家收拾。”
那小怜跟南风两个,在房里听见风声不对,两个相对痛哭道:“夫人姐妹本是积年的骗子,这一回老爷又穷了,只怕要卖我们两个。”
那小怜有些主意,哭了一会道:“现在他们顾不到我们上头来,我们逃走罢。”
南风摇头道:“我们两个女人能逃到哪里去。老爷一向对我两个好,不会那样薄情。”小怜见劝不转她,只得假妆听从她,抹了眼泪出来,还好柳青青姐妹都在正房,她就到后厨去,跟煮饭的婆子说了一会话,一个眼错不见,开了后门溜走,她常跟从王老夫人出门,大街小巷路能认得,净挑近路进,不消一会就回到苏家,藏在家里,过了几日娘家替她寻了个夫家悄悄儿嫁了,此时后话不提。
只说那个南风虽然生的美些,其实不如小怜得宠,小怜连几件家当都不曾要就悄悄儿走了,她还在房里苦守。那王中书卖妾原是卖惯了的,出门先寻了媒人来家,要打发她两个。谁知房里只有一个南风,却不见了小怜。王慕菲寻了一圈,寻到后门口,对门说他家小怜出去了,他晓得这个小怜是逃了,没奈何只有一个南风卖了三十多两,又打发了两个长随摘了家门口地灯笼。
他们嫡亲三口儿就把箱笼聚在一处,挑出三箱得用的衣衫,却是意外之喜,居然还翻出一箱银元宝来,看着银光闪闪的极是喜人。王慕菲只当是姚滴珠地收藏,也不理论,因这些元宝成色甚好,差不多也有一千两,打散分装在三个箱子里。别的都尽数变卖,连那湿棉花拢共也换了四百多两银子,连他身上原有地二三百两都换成金子缠在腰里。一日清早打发煮饭婆去买菜,又支使两个长随出门寻新宅租,他们三个喊了个车来,悄悄儿到城外码头,寻了个船朝南边去了。
那个老婆子买了菜回来,家里静悄悄地一个人都无,她只照常做饭,待两个长随回来,寻主人不着,几间房里都是些不值钱的家俱。问到后院,就有个眼尖地看见井边的泥土好像新翻过,略有些臭气,他使根棍子捣了一会,捣出几根带烂肉的骨头来,不由大惊。三个人对面无语,歇了一会,一个道:“这几日主人变卖家产,想是逃了,却闪得我们呆呆守着,不如也逃了罢。”各人捡了些不值钱的小东西,打了个大包袱,各自走散。留着空荡荡的宅子,等原来房主来讨房租。
话说王家就这样悄悄儿散了,一时流言四起,不消小梅传什么有的没的,就有人猜王家是惹了狐仙怪罪,所以如此。等原房主听说,传地方保甲来查看,翻去那烂骨头,又在后院灰堆里寻出好些沾血的布碎,哄动的满城都传说梨花巷有一户人家,一家老小都是狐精,吃人无数。
罗老太去瞧金姝银姝,听罗大婶当笑话说起,想到自家媳妇合那王慕菲是做过夫妻的,沾了妖气在身,那儿子岂不是活不长了?明明人家罗大婶是笑话世人传话不真,她心痛儿子心切,偏当了真,在罗大叔家急得团团转,吃了两碗茶就朝回赶,进了家门直接问姚滴珠:“你前头嫁的男人真是狐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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