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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隔一日,班布尔善便到鹤寿堂来会鳌拜,见鳌拜正和遏必隆交待征粮事宜,便闪到一边,直候到遏必隆辞去方才进来。
一坐下班布尔善就迫不及待地问;“中堂,魏东亭领着那一帮人是干什么的?”鳌拜似笑不笑地答道:“干什么的,陪皇上练武玩的呗。”班布尔善听鳌拜不阴不阳的回话,不解其意,忙问:“依中堂之见,这里可有甚么名堂。”
鳌拜抬头看了看门外,冷冷答道:“不过是要你我的人头罢了。”
“既知如此,”班布尔善皱眉问道“中堂为何不设法阻拦呢?”
“他是皇上,”鳌拜半闭着眼睛身子向椅背上一仰,冷笑道“我要连这点小事都不允,岂不太不给面子了么。”说完,他一正身子,格格笑了两声“不过,他指望这几个毛猴子来治我,也太小看人了。你瞧——”说着顺手抓起案上一方铜镇纸递给了班布尔善。班布尔善接过来一看,不由得大吃一京。原来,鳌拜刚才一捏之下,那铜镇纸上已然印上五个深深的指印!
沉默良久,班布尔善将镇纸放回案上,说道:“虽然如此,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中堂还是要多加留意才是。”
“当然。”鳌拜点头道“你的话有道理!所以我已叫穆里玛接管了隆宗门,讷谟管着景运门,乾清宫也有咱们安插在大内的十几个高手。昌平、居庸关、门头沟、丰台、通州、顺义的守备、千总都已换了咱们自己的人——这安排你看怎么样?”
班布尔善沉吟着问:“只换守备,怕不行吧?”
眼下也只能如此。“鳌拜道“搞得声势太大,惊动了兵部就会满朝皆知,反倒坏了事。”
“中堂,”班布尔善此时已经释然,轻松他说道“现在辰时他们正练武呢。咱们去瞧瞧如何?”
鳌拜一跃而起,兴致盎然地笑道:“好,依你,见识见识他们的拳脚!”
二人不多时便进了紫禁城。刚进隆宗门,就见遏必隆在乾清门外向内张望。鳌拜笑道:“此老心火毕竟未除。我们不去见他。”班布尔善道:“他还是放心不下老三。”
二人一边说一边步上乾清门。恰逢阿思哈当值,见他们进来,忙躬身迎接。忽然从月华门传来嘈杂声,鳌拜侧耳静听了半晌,倒像又厮打,又说笑似的,不甚真切。便拉班布尔善道:“走,到月华门去。”
这里郝老四和赵逢春正打成一团,康熙在旁看得乐不可支。赵逢春原是正白旗下的一个十人长,并没有经过真正的战阵,当了索额图的戈什哈,闲着没事儿才和门房兄弟们练练拳脚,舒展一下筋骨,说到武功底子却是很薄的。
郝老四急着要在康熙面前露脸,几次用关外大力擒拿法向他攻击,赵逢春占了力大的便宜,两人攻来打去,不分胜负。郝老四看准了他下盘不稳,双手勾成鹰爪形直扑上来,赵逢春将手一格,右时直撞郝老四胸前。不料郝老四急变一招,赵逢春竟扑了个空,被郝老四当胸一掌,一个屁股墩跌坐在地下,康熙不禁鼓掌大笑:
郝老四得意地收势,正欲退下。那赵逢春怒喝一声:“不要走!”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扑了上来。郝老四毫无防备,躲闪不及,早被赵逢春揪住了辫子。郝老四转身回脚一踢,踢中了赵逢春的下巴。赵逢春仰面朝天倒下,兀自拉着郝老四的辫子不松手,郝老四也被他拽了个四脚蹬空。
两个人坐起来,对看着发愣。郝老四道:“你这叫甚么拳,赵逢春也不饶让,道:“打倒你便是好拳!”旁边坐观战的康熙哈哈大笑。魏东亭训斥道:“起来新比过。打的没一点章法,活像两个街痞子!”赵逢春和郝老四红着脸,讪讪地爬起来。
站在月华门外的鳖拜和班布乐善交换了一下眼色。鳌拜轻蔑地笑笑:“走,进去瞧瞧。”说完便一个跨步迈了进去,在康熙身后笑道:“皇上好兴致!”
康熙回头一看、见是鳌拜和班布尔善,兴致勃勃地对魏东亭几个道:“高手来了!喂,鳌拜,你何妨下场与这几个奴才玩玩儿?”
鳖拜摘去大帽子,也不脱外层衣裳,对郝老四等人一拱手道:“请各位一齐赐招儿罢。”说罢腿一蹲,缓缓起了势。魏东亭将手向众人一摆,说道:“哪一位跟中堂讨教!”
犟驴子头一个冲了过来,憋着劲发了一招庖丁解牛,单掌直切而进。双方手掌刚一抵,犟驴子便觉一股极大的推力直贯掌心,逼得他踉跄后退几步才站稳,不由得瞪眼盯着鳌拜。
魏东亭动也不动地挺立在康熙左首,冷冷地看着。班布尔善暗道:“这小子到底明白,只护着老三不动。”
穆子煦、郝老四、赵逢春见犟驴子吃了亏,相互看了一眼,打个手势,便一齐逼了上来。那鳌拜视有如无,眯着眼口中念念有词:
声东击西不须真,上下相随人难进。
任彼巨力来攻吾,牵动四两拨千斤。
引进落空合即出,沾连粘随如守神
他一边念,一边挥动双手,竟是谁也靠近不了。
犟驴子回过神又扑了过来,刚好鳌拜转身,将一条二尺多长的辫子甩得风响。犟驴子顺手绰在手中,猛地一拉说道:“中堂朝天”一语未终,自己竞凭空被摔出七尺远,幸而是肩头着毕,未曾受伤,坐起来骂道:“奶奶个熊,怎么弄的?”也顾不得弄明白是怎样摔的,红着眼大吼连声又扑了上来。
鳌拜见他无礼,将袍袖向他迎面一扫,早又把他摔出两丈开外,这一次跌得更重,趴在地下半天起不来,郝老四、赵逢春一匠之下,也被鳌拜袍袖扫到,都跌了个仰面朝天。穆子煦反应快,向后跳了一步,未被扫倒。向鳌拜一一拱毛道:“领教了!”
鳌拜不答,闭着眼念道:
太极无始更无终,阴阳相济总相同。
走即粘来粘即走,空是色来色是空!
任他强敌多机变,焉能逃吾此圈中?慢慢收了势,对康熙笑道:“皇上,奴才不恭得很。”
康熙见他并未用掌击人,竟接连打倒了三个人,不禁大为惊奇,问道:“你打的甚么拳,这等厉害?”
鳌拜无言一笑,拱手道:“奴才还要去送遏必隆大人,不奉陪了。”竟自带着班布尔善去了。
康熙胀红了脸,勉强笑道:“咱们还玩,朕的兴致好得很呢!”
魏东亭道:“他虽不说,咱们也知道。这叫‘沾衣十八跌’,挨着衣服便要摔倒。这全凭内功,它只能伤人,却打不死人。要是真地被他拳掌击中,也不过如此。”
康熙见魏东亭识得鳌拜拳法套路,聊觉安慰,便笑着问道:“原来你也精干这套掌法么?”魏东亭笑道:“哪里说得上精,多少知道一点罢了,比起鳌中堂自不能及。不过他这掌法也并非登峰造极。史龙彪曾说过,太医院有个胡宫山对此极为精通,只要内功比他强,借力打力,他用沾衣十八跌,反会吃大亏。”当下众人又练了一会,终究难再挑起兴头来,康熙便命散了。
魏东亭一干人闷声不响回到住处。今日初试锋芒,穆子煦、郝老四兄弟大触霉头,心里不痛快。只有犟驴子不于不净地骂:“妈拉巴子,甚么玩艺儿,横得太没边了!”穆子煦叹道:“老小武功是不弱,眼下咱们兄弟远不是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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