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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车流中。
天明回到工位把剩下的活儿干完,敲了敲接待室的门框,冲着里面的眼镜男做了个“oK”的手势,眼镜男摘下戴在一边的耳机,起身去收银台扫码付款。
整个过程,眼镜男都在,一直沉浸在欣赏手机短视频的快乐里。
推开接待室的门,眼镜男走了出来,冲天明点了点头,前后环视了一圈儿车辆,用脚踩了踩两个后轮的轮胎,见没有什么异样,打开车门坐到驾驶座上,一个油门儿窜了出去,一个转弯便上了大道,天明感叹:真虎!
抬眼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才九点。
这么早就被高利贷催收的堵门要账,天明感觉挺别扭的。
他看媳妇状态不好,有些垂头丧气,笑着说:“没事儿,我有办法,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有我呢。”
这几年,天明磨圆了。
十年前,天明中专毕业。
先是在省城的一家外资冰箱厂上班,工资挺高,可工作量太大,受不了,转行做起了汽车销售。
后来他发现汽车维修装饰挺赚钱,越是借了四万块钱盘下了一家八十多平的汽修店面,也就是当下的“天明汽修店”。
最初,生意还可以,后来每况愈下,入不敷出,连年亏损。
天明没有把这种困境跟家里人说,靠借债维持着,一直想通过自己的努力翻身,但情况日趋恶化,挺了三年,实在挺不住了。
李飞只是天明高利贷债主中的一个,冰山一角。
店内周转不开的时候,他不想跟亲属借钱,搭人情,父母知道了还会埋怨,当初也借过,感觉挺累的。借高利贷不会,只要能够承受住利息,多少人家都敢借,还鼓励呢,办事利索,自己没有精神压力。
等到天明意识到高利贷好借不好还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他还想着控制局面,可事态已经不按照他的预想发展,完全失控,如决堤的洪水般一股脑儿地爆发了,起初还能拆东墙补西墙,到最后实在是转不动了。
天明当年跟李飞借了六万,一年下来,连本带息八万多。
今天给了三万,还得五万多。
天明盘算着上哪去弄,实在是太不好张口了。如果这次还不上,罚息一千一千往上涨,每迟还一个月就得多五六千利息,更可怕。
脑子里想了一圈儿能够借钱给他的人,有的已经借过,不能再借,有的跟家里人联系多,怕被家里人知道。想来想去,连能借到一千块钱的人都没有,更别提五万了。
安慰媳妇,那也只是让她宽心,天明自己的心里揪着呢。
天渐渐黑了。
这一天的活儿不多,除了早上来的那个眼镜男换机油,下午来了个抛光,没别的大活儿,一共收入三百多块钱。
除去成本,两个人辛辛苦苦一天赚了不到一百,还没有街边儿卖鸡蛋灌饼挣得多,干着泄气。
平常五点关门,今天他们不想那么早回家。
天明跟父母住在一起,母亲是一个心细的人,很容易看到他们情绪的变化,天明不想这样,能瞒一天是一天,被家里人知道的压力更大。
两个人本想着在店里多待一会儿,刚坐到接待室的沙发上想看会儿电视缓缓神儿,天明的电话就响了,母亲打来的。
“你是不是在外面欠钱了?”电话里,母亲带着质问的口气。
“没有啊,怎么了?”天明说得理不直气不壮,他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这么问。
“你能不能说实话!”天明明显听得出母亲的激动,家里应该是发生什么事情了。
“到底怎么了?”
“你回家看看就知道了,赶紧回来,天黑了还不回家干什么!”一股不祥的预感涌向天明的心头,看来有很多事情瞒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