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沈金山?
    不只先前毫不知情的宋冠生,连早已知晓来龙去脉的宋氏和阿瑶也难掩惊讶。
    将将站稳的宋冠生更是再次跪到地上,结巴道:“姐……姐夫,前些年沈金山是暗中找过我,想让我留些上好的桑蚕叶给依附沈家的蚕农,可我真没答应。
    天地良心,我说得都是实话。”
    “哦,沈金山找过你?”
    声音中露出几丝急迫,胡九龄快步走到他跟前。
    完了,姐夫生气了。
    颓然地坐在地上,沈金山竹筒倒豆般,一五一十把沈金山找他的事说个清楚,说完后他还不忘指天发誓。
    “对着那么大一笔银子,我也不是没动过心思。
    可一来这些年阿姐给的也不少,二来那千亩桑林是胡家的,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随便碰。
    苍天可鉴,我要是收过沈金山银子,定遭天打雷劈。
    阿姐、姐夫,你们可一定要相信我。”
    说到最后他声音中再次带上哭腔,下意识地往旁边宋氏腿上靠。
    毕竟是亲手带大的弟弟,且这会已经知晓那些事皆是杨氏母子三人私下所为,与他并无多大干系,宋氏心里渐渐也没那么气。
    这会看他如幼时般,受到委屈惊吓后下意识地往她腿上靠,宋氏心下一软,伸手点下他脑袋。
    “瞧你这幅出息样。”
    “阿姐,你可一定要相信我。”
    “老爷,”
    宋氏看向胡九龄,“冠生虽然有错,可也是因为被杨氏蒙蔽,他绝不是那种偷奸耍滑之人。”
    “我自然知道。”
    胡九龄点头。
    从刚才起阿瑶便一直注意着这个舅舅,幼时记忆中他是个很淳朴的人,身为管事,却有空就往地里钻。
    一年四批蚕,每次结茧最忙的时候,他更是吃住在乡下,哪家忙不过来就去搭把手。
    可这么一个身强体壮之人,却在前世阿爹去世后没几日,突然中风卧病在床,不良于行,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她记忆中最深的便是,在宋钦文自愿入赘胡家帮她保全家产后,两人登宋家门拜访。
    当时愤怒的舅舅从床上摔下来,死死盯住宋钦文,僵硬的食指指着他,边流口水边用颤抖的声音骂着“混账”
    。
    而后杨氏与宋钦蓉急匆匆赶过来,前者将他扶到床上,后者则是拉她出去,面露难色地告诉她:“宋家只哥哥一个儿子,入赘胡家后也算断了根,阿爹心里过不去那个坎。”
    当时她心里万分愧疚,她刚失去阿爹,知晓如山般巍峨的父亲倒下对整个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愧疚之下,她甚至想撕毁宋钦文入赘的契书。
    可宋钦文却止住了她,他当时是这么劝她的:“胡家这些年一直在帮宋家,如今是胡家最难的时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袖手旁观。
    表妹不用担心,阿爹他……只是一时想不开,有阿娘和阿蓉在家陪着,慢慢他肯定能想明白。”
    完全颠倒黑白的话,当时听来确是天衣无缝。
    感动之下她更是对宋钦文信赖有加。
    不仅如此,对于舅舅她始终心怀有愧,如果不是宋钦文执意入赘断了宋家香火,好好地他也不会气到中风。
    即便明知舅舅不喜欢她,她也常带着不少珍惜补品去宋家看他。
    可舅舅那时候十分恨他,每次杨氏进去询问,里面都传来摔碎茶碗的声音,再然后杨氏便满脸狼狈地走出来,面露难色地朝她摇头,安慰说“这不是她的错”
    ,顺带哭诉舅舅如今情绪有多不稳定。
    见此她更觉杨氏不易,深觉自己毁了宋家,她对宋钦文始终心怀愧疚。
    任凭他在外面做生意亏了多少银钱,再心疼,想想中风在床的舅舅、终日以泪洗面的舅母,她也就没了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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