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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全坛上下都吓了一跳。
大当家的脸拉得像吊死鬼,二当家到邻县办事还未回,坛子里没一个敢开口相劝的,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布置刑堂。
前几日云典史送来白老五那相好丫头,关在私牢,被大当家审过后,就倔着一声不吭。那女人今天不知从哪里听得这事,哭得让人心烦,他早上去送饭时,被那女人抓着磕头,只说以后再不敢胡言乱语,污了县台夫人的名节了,求着饶了相好。他当即就走了出来。这话儿再传到大当家耳朵里去,她也不用活了。
他不上十岁,在淮安总坛里就跟着大当家,别的不明白,这男女之事上头多少还是看出一点半点,只是不确实。话说回来,大当家是喜欢坛里的几个侍妾也好,喜欢县后街包的那个桂姐儿也好,喜欢养在淮安总坛的那个苏州戏子也好,那都是赶着奉承大当家的,他说一,她们不敢说二,好办得很。
只是县台夫人可不一样,且不说她好歹是县台老爷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堂堂的七品命妇,又被县大老爷宠到天上去了,断没有出墙养汉的道理。就算她中了蛊,犯了骚,非偷人不可,大当家想在她面前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也是难。就是他都看出来,县台夫人虽是对大当家另眼相看,论亲近,怕还不如二当家,火候儿还未到呢。
没想到他正琢磨这事呢,大当家就把他唤了进书房,私下命他和大船换了衣裳,改了装扮,去草厅子接县台夫人过来观刑。他一听就明白了,大当家昨晚多半是和县台夫人合了气,过后心里生了悔,又拉不下脸去当面讨好,便寻了这法子下台阶。
他虽是觉着大当家有点糊涂,但凡是个女人,多是见血就晕,哪有喜欢这种讨好法儿的?买些金银首饰、尺头缎子或是胭脂花粉送过去才对。大当家以前是不在女人身上用心,这上头的事还不如他连大河想得明白,但他还想留着这脑袋吃饭,所以一声不吭地应了下来。
好不容易看着人都向坝上去看行刑了,草厅后门前半个人影都无,他叮嘱大船把嘴闭紧,就扛着轿子到了,果不其然,县台夫人正一肚子火没处放呢。
连大河陪笑道:“夫人,大当家说,帮里的人得罪了夫人,为免以后再生闲言,警示众人,所以才开了刑堂,特请夫人过去观刑。”
齐粟娘一愣,琢磨连震云这番举动是否是来讲和,或是表白他未有暗算之心?她当初为了拉上连震云,还在床上病着时就日日琢磨图样,当真是费尽了心血才把图样制出来。如今若是把这番心血丢到水里,她实在有些肉疼。
再者,且不说再找一个连震云这般做大事不拘小节,能与内宅****商谈的漕上当家不容易,就说她身在内宅,又哪里由得她左挑右拣,慢慢等待?
想到此处,齐粟娘缓了语气,试探道:“大河,受刑的人是谁?”
连大河听得她留了余地,连忙道:“回夫人的话,受刑的是白老五,他有一个相好是云府里的丫头,那丫头嘴碎,想是让夫人不痛快了。”
齐粟娘沉默一会,道:“那丫头呢?”
连大河一犹豫,仍是道:“回夫人的话,那丫头早几天就关到坛子私牢里了。”
齐粟娘听得“私牢”两字,倒抽一口凉气,暗忖天下一百二十八帮,私牢绝不止清河这一处。漕帮果真如恶霸土豪一般,胆大包天,目无王法。
齐粟娘左思右想,她不过是想日后陈演转任河道,家里的底子赔光后,总要弄个生财路子才能安安生生把河治完。她先让连震云承了她的情,日后方好开口说话,若是翻脸倒也罢了,若是还要靠他赚钱,他既来示好,便要加意回致,万不可过于得罪了他。也不可让他牵着鼻子走。
“大河,还请转禀大当家,妾身身为朝廷命妇,断无观看私刑的道理。只是大当家一番好意,妾身已是领受,上回得罪之处,还请大当家海涵。”说罢,回身在妆盒中抓了十颗瓜子金,开门赏给了连大河“往日因妾身之事,两位实是辛苦。”
连大河两人从未在她身上得过赏钱,今次又是这般厚赏,喜出望外,连忙打千儿谢过。连大河心里琢磨,县台夫人这番动作,自是看在大当家的面上,虽是未能请动她去观刑,把这软话儿和瓜子金回去报给大当家,也不算他没本事把事办成。
齐粟娘待要关门,微一犹豫,乃是道:“大河,相烦再带上一句话,白老五和那丫头,虽是有些不知轻重,到底还罪不至死,再者,此人若死,反倒更让人猜疑,让妾身百口莫辩。还请大当家网开一面。”
连大河连忙应了,待得齐粟娘关门,便抬着轿子急急向坛里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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