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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 /> “你不是说昨天定票吗?告诉我航班号好去接你。”
一个男声。陌生的男声。
我灵光一闪,立刻在包中翻找,果然找出了一张机票。2004年8月3日上午9点30分起飞。cu3850,成都到杭州。我在电话里报了一遍。
那边笑了。“明天我调休吧。你想想要怎么庆祝?”
我就像个临时顶替的b角,在舞台上忘了词:“庆祝什么?”
“你当我忘了?三周年嘛。锡婚,还是陶瓷婚?我是搞不清那些的。反正我已经准备好节目了。”
我干笑两声挂了电话,这才真正地傻了眼。大刘说波动也许是暂时的,很快就会复原。如果真是这样,我希望现在就复原。现在。我对着翻得一团糟的挎包许愿,让我立刻回去吧,实在不行的话,一切在明天中午之前结束也行啊。
我抓住这只新鲜的手机,努力寻找电话簿,但是里面没有一个熟悉的名字。有一个“家”的号码,但我怕会是那个陌生的男人接听而不敢尝试。
我拨了一个a世界中杭州家里的电话。
无尽的长音,之后喀的一声,一个很粗鲁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应声:“喂?”
“喂。”我畏缩了,我已经料到这个电话也失效了。
“找谁?”话音是凶横的。
我忽然来了气,因为这一段无端的颠沛,我用同样凶横的口气说:“找我妈!”
“打错了!”电话被重重地撂断了。
包里有一张薛涛宾馆的房卡,我不明白赵四——这个空间原来的住客,为什么要住得那么远。还有一个红色的皮夹,塞了十张纸币和各种颜色的银行卡、贵宾卡。纸币是绿色的,正面印着毛主席的全身像,反面好像是革命圣地延安,都印着阿拉伯数字100和“壹佰圆”字样。
皮夹里还有一张两人合照。一对年轻男女刻意摆出肉麻的姿势。这两个人我谁都不认识。
然后还有一盒兰蔻的两用粉饼,一支dior的口红。
我打开粉盒,镜面因为沾了粉不太清晰,但还是可以看到一双陌生的眼睛从镜子里望着我。
我被唬地哇了一声,几乎把带镜的粉盒摔在地上。
镇定,镇定。我对自己说。
我把镜子重新举到面前,镜子里还是那双陌生的眼睛。
等等,好像见过。我拿起皮夹,和镜子并排举着。
是的,镜子里照出来的,正是照片上那个女人的脸。
见鬼,我也许真的是和一个赵四撞在一起了。她的身体,我的意识。或者她的意识也是存在的,我们正在抢占同一个波段。
“我不干了!”我仰起头,好像这个城市天空的云层之后有张嗤笑的脸正在取笑我的慌乱“我他妈的不干了!”
下一次的震荡发生在飞机下落时分。一个柔美的声音提醒我,飞机正在下降,请收起小桌板。我这才发现自己刚才又睡过去了,手表显示时间是11点30分,还有20多分钟就要到杭州机场了。
窗外是白茫茫一片,没什么值得看的风景。而我,软弱地遵从了赵四的生活轨迹,终于还是在昨晚回到了薛涛宾馆,并且一早出发赶飞机。不是没有想过愤然反抗,留在成都不走,或是换一班飞机回杭州,让那些我不认识的人再也找不到我。但是钱包里只有1000块钱,卡再多不知道密码也白搭。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我想我和赵四共处的时间也许非常短暂,如果同前几次一样,可能还到不了一天。
现在我已经杯弓蛇影到了每次瞌睡醒来都立刻会查证是否进入了另一重世界。我按了按腰部,没有那个包。我急了,先搜座椅后的袋子,除了卫生袋还找出一本南方航空的杂志。噫,不是川航的航班吗?终于从t恤衫的胸袋里掏出一个皮夹,蓝色的,大夹层里只有薄薄两张纸币,一面印着一个不认识的头像,另一面是长江三峡,标明面值是“壹仟元”“哈!”
我情不自禁叫出声来,左边座上的一对老夫妇白了我一眼。记得上机时邻坐还是一对小夫妻呢。
虽然又换了个世界,但打了个盹儿的工夫就多了一千块总是好事。我觉得这个世界,按顺序应该是e,一开始就给我带来了好运。反正一切都不由自主,那就只能等待尽快复原,同时把当下的经历当成一次小小的冒险,或者,看成大学时在英语剧社里演出的短剧好了——我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但仍然觉得七上八下,握皮夹的手掌心汗津津的。
两张银行卡,三张名片,一张照片。
名片居然是同一个人的“章之延,中国美院国画系,家庭地址杭州市南山路540号302室”a世界里的南山路没有那么大的号数。但为什么会有三张?一般只可能是本人的名片,出门时带了几张备用的。难道赵五连名字都换了?当然,事实上不能叫她赵五,她只是e世界里正好和我同频的人。
还有那张照片,那张让我一个激灵的照片。
一个小小的女孩儿坐在画面正中,粉蓝色的婴儿裙,贴耳根的短发,黑圆的眼睛瞪得很大,照片上沿印着:章咪一周岁。
在这个世界等着我的,也许是婴儿的纸尿片。
皮夹从我汗湿的手掌里滑落,我弯腰去捡时,前额撞到了左边的扶手。“啊呀!”我边揉着额头,边把皮夹放进衣袋,我觉得自己有一种脱力的感觉,再也无法应付这一波又一波的新生活了。
从飞机临降落前一段的广播中我知道,这是从云南昆明过来的南航班机,降落时间是中午12点零五分。我最后一个下机,因为没有别的方式从行李柜中找出“我”的包——所有附近乘客都拿剩的才是我的。
机票上没有额外的贴纸,应该没有托运的行李。我木然地跟随人流向出口走去,全然忘了可能会有接站的人。走路的感觉也有点异样,但也许是我不习惯脚上的高跟鞋。
“之延!之延!”一个男人匆忙地挤到了我的身边“幸好没晚。一路还好吧?”
我看着他的眼神一定很奇怪。我没有见过他,他甚至不是赵四的皮夹里那张肉麻合照中的男人,声音也不合。
他比我高一个头,特瘦,眉眼棱角有些过分突出,并不是我喜欢的型。
我下意识和他比个子的时候忽然发现,赵五,或者是章之延,个子是很矮的——大概不到一米六,那这个男人其实也并不算高了。
刚才的异样感觉就是因为陡然矮了一截,走路、看周围的环境就都不大一样了。
我做了几次深呼吸,像初上战场前的女兵。但我说不出话,一句都说不出,只是一言不发地跟着他走,实在需要发表意见的时候呜呜两声。
我跟他上了一部吉普,途中他非常安静,说过一句“阿咪特别想你”之后再无他话。这种安静让我觉得不正常,只好隔三岔五瞥他一眼,以确认他没有睡着。五十分钟后,车停在了南山路口一个古怪的弄堂外,只见一块小牌子上写着:“纤花巷,南山路520号—546号”
“那我就不上去了。”男人说。
我狐疑地推开车门,走到巷口向里张望,而男人的车居然在这片刻就开走了。
我东张西望地找着540号,有路过的小姑娘和我打招呼:“章阿姨回来啦!”
我局促地笑笑。
然后就看到540号楼,非常古色古香的五层小楼,楼道有点窄,采光也不太好,上到302室,看见一扇青漆的木门,正中盘着一串深红的珠子,其中一粒嵌着门铃。
我四下里看看,忽然有一种想要从这里逃跑的冲动,终于叹口气,又作个深呼吸,按响了门铃。
珠子最上一粒突然透出一簇光来,原来下面藏着个猫眼儿。有人正从门内打量我。
门还没开声音就先出来了,是带点安徽口音的年轻女声:“阿姨回来啦!”
我吓了一跳。赵五怎么有这么大的侄女?
门后站着的小姑娘不到二十岁,穿着朴素,脸上透着都市里少见的淳朴,很灵光地接过我手上的行李包。我松了口气。这是个小保姆。
“是叔叔把你送回来的?”小保姆一边放下行李,一边去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给我。
我估计她是指刚才来接机的男人,便随口嗯了一声。
“阿姨,其实叔叔对你那么好,为什么要离婚呢?”
我定住了。一贯讨厌这种多管闲事的碎嘴娘,但这次却幸亏她多嘴,让我松出一口大气。紧张感退却后就感到了疲惫,全身上下都酸痛得要命,不是因为坐飞机,也许是因为换波段。
我脱下脚上的高跟鞋,把肿胀的双脚套进门边放得整整齐齐的一双水绿色篾编拖鞋,走过湖蓝色的客厅,左右观望了一下,立刻找出了属于赵五的卧房:淡青色地板,浅一个色号的墙,深一个色号的衣柜、梳妆台和一张大床,并排还放着一张婴儿床。
保姆在身后追着说:“咪咪睡着呢。叔叔一早把她送回来的,他说咪咪这几天很乖。”
我叹了口气,走向另一段串线的命运。
婴儿床上的孩子正在酣睡,圆圆的脑袋陷在松软的枕头里,嘴角挂着一串白亮的口涎。细眉毛,睫毛黑簇簇的一大圈,鼻头有点塌,小小的嘴巴,翘翘的嘴唇,肉鼓鼓的两只小胳膊摊成一字形。我没有养孩子的经验,看不出她到底有多大,但显然比一周岁的照片上大了许多。
正看她时,她就醒转了,睁开的眼睛像杏仁,圆鼓隆冬,转起来好像会有声音似的。
她在静静地观察我。都说小孩的感觉最敏锐,难道她发觉自己的母亲已经换人了不成?
她黑色的瞳仁那样宁静,我在里面看到了赵五,不,是章之延的影子。我忍不住戳了一下她肉呼呼的胳膊,试探地叫了一声:“咪?”
不知道章之延平日怎么叫她,但是这一声试探的“咪”却立刻在她身上激起了回应。
小胳膊呼地朝上举起,仿佛是召唤一个怀抱:“妈妈。”
嫩生生的小姑娘的声音。带着亲昵的撒娇的尾音。
我好像玩游戏走对了第一步,顿时被逗起了兴趣,把孩子从婴儿床里掏了出来,觉得不稳当又换了姿势,很舒服地把她抱在怀里。
孩子笑了。第一次发现婴孩笑起来眼角也会有这么厚的褶皱。她拿柔软的迷你手掌戳我的脸。戳腻了又抓。我喜欢那柔软皮肤的触感,但讨厌她的动作,心下嘀咕:“真不知是怎么管教的。”
我用手臂做摇篮,回转身却看到保姆正目瞪口呆地站在卧房门口。
“怎么了?”我奇怪地问。
小保姆一边比划一边支吾:“阿姨你不是不喜欢抱孩子吗可以交给我来。”
我的动作僵住了,低头看了看怀里欢天喜地的小家伙。原来,她这么兴奋是因为很少被妈妈抱。章之延随身带着咪咪的照片,应该很喜欢她,但或许却不习惯用肢体语言表达。
小家伙又伸出手来摸我的鼻子,嘴里嚷着:“咕噜!”
我闻到了她身上的奶腥味儿,那是一种暖哄哄的、让人心软的味道。“没什么。”我对保姆说。我把丫头搂得更紧了一点,任她折腾我的脸。
我们的交集,或者不会超过一天。
我抱着孩子完成了对整套房子的检阅,两室一厅,设计非常简洁,配色很干净,保姆在客厅搭铺,卧房外的另一间是书房兼画室。两面书墙,靠窗则是宽大的长桌,能铺下三米长卷。
桌上两排红木笔架上,像挂兵器一样悬着粗细不一的毛笔。砚台造型古朴,上次研的墨早已干了,却仍让整个房间都充盈着浓郁的墨香。
但是,桌上没有画。
一转身,就看见屋梁位置横着一根线,一幅水墨丹青飘飘悠悠地挂在那里。湖畔荷花图。在盛放的白荷花的花苞、荷叶之间弥漫着淡青色的雾气,让这画幅像轻纱一样灵动。
我忽然嫉妒起来,怨自己为什么不是赵五。
晚饭后,我带咪咪去湖边散步。出了巷口到湖滨不过几十米的路程,我就觉得怀里的小丫头越来越沉,谁让我把孩子当玩具呢,这下子吃到苦头了。
刚下过小雨,眼前的湖山迷迷蒙蒙,如在梦中。近湖粉荷大放,荷花独特的香气伴着晚风阵阵袭来。我抱着咪咪在石椅上坐下,指着湖畔的花朵问:“咪——那是什么?”
“荷发——”咪咪激动得手舞足蹈。
忽然,一个小小的黑影从荷塘中一跃而上,轻悄悄地停在岸边的青石上。
“咪——这是什么?”
我小心翼翼地把她放下地,让她可以仔细观察那个刚跳上来的小东西。
她撅起小屁股朝前探身,但幼小的她还不知道如何保持身体平衡,于是“噗”地扑倒在地上。娇嫩的手臂和地面摩擦,一定很疼,她哇地哭出声来。我慌忙把她抱起来,轻轻摇晃,一面查看她擦红的手臂,心里埋怨自己玩得太过火。
“蛤蟆!”她忽然停止哭泣,瞪着我说,手臂指向那个受惊跳回荷花丛里的小影子。
“是呀,这是蛤蟆。”我不由得有些惊讶,小丫头牙牙学语不久就教会了她这么难的词,章之延真有点本事。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把孩子抱起来,异常认真地对她说“咪,我们约定一个暗号吧。”
“暗号。暗号。暗号。”小东西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只一个劲儿地点头重复,好像在做一个游戏。
“蛤蟆。”我兴奋地对她说“暗号是蛤蟆。记住了吗?”
她挥舞着小胖手,拍在我的脸上,啪啪地响。“蛤蟆!蛤蟆!”
“蛤蟆是什么?”
“暗号。”
“暗号是什么?”
“蛤蟆。”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我一笑,她也笑了,露出没张齐牙齿的牙床,黑眼睛格外地晶亮。我心中一动,仰头看,夜空突然放晴,一整面洁净如透明蓝水晶的天空,嵌着深深浅浅的星座,遥远的星光隐约形成一条宽阔的乳白色河流,无声地从天宇中流过。只有在巴音布鲁克草原才能见到这样的星空!
我抱紧怀中的孩子,在星空神秘的注视下激动得全身颤抖。
入睡前,我在镜子前面好好打量了一下章之延的容貌。小脸尖下巴,不习惯。放肆的浓眉毛,我喜欢。有点塌的翘鼻子,过得去。黑洞洞的圆眼睛靠得太近,怪怪的。小嘴巴和鼓翘的嘴唇,还算可爱。我知道在我的人生轨迹中永远无法与她相见,除非是像现在这样:她在镜子里面,我在镜子外面。
我把咪咪从婴儿床上抱到大床上。在床头柜上准备了奶瓶和纸尿片。然后我搂着这个小小的肉包一起睡,她粉红的舌头不停地在我脸上舔来舔去,痒痒的,但很惬意。
“咪,暗号。”我在逐渐侵袭的困意中下意识地嘟哝了一声。
然后,一个温软的童声用跳跃的语调在我耳边放声说:“蛤~蟆!”
梦一个接着一个来了。
在梦里我穿越了一个又一个不同的世界,我又好像穿越了不同人一连串不同的梦境。而且一直在波浪上震荡。一波又一波。一浪又一浪。
我晕眩得想吐,我什么都忘了,以为自己在做一个晕车的梦。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要去向何方,我不知道梦里这一次又一次的流浪到底意味着什么——或者这几天的颠簸也许都是梦吧——这起伏翻滚的波浪,像穿越康定城的那条河,滚着汹涌的波涛,发出隆隆的声响,而河水又是那么清澈,可以看见波涛拍打着的河底青石。
然后隐约有什么声音。在那河水的咆哮声中,有什么声音,像是一个孩子欢欣的笑声,渐渐地远去。
晨光中。有清晰的吱啦吱啦的声音传来。
我睁开眼,看到淡褐色的天花板。然后,看到baby正在拉窗帘,逆光中的她,被勾勒出一个苗条的背影。
“我要上班去了。你是不是不舒服?刚才一直在翻身。”她回头问。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只呆呆地望着她。
“电脑开机就自动上线,你要想上网直接打开就行。”她指指桌上的东芝笔记本。
我头部酥麻的感觉渐渐消散,然后慢慢地接上了线——在a世界的我,原计划从成都返回后径直去上海的同学家小住两天。这就是我为什么会在baby家醒来的原因。
“好的。”我应了一声,声音有些虚弱,像大病初愈的人。
我慢吞吞地起床,在卫生间找到了我的洗漱用具,在镜子里看到熟悉的面孔,每一个早晨,这张脸总是有些浮肿,无精打采的。
“你好。”我摸着镜子里的自己“欢迎回来。”
暑假很快就结束了,生活又回到了正轨,跟随忙碌的齿轮不停地旋转。我后来才知道,有这种经历的并不止我,康定夜晚的那阵怪风,吹散了三个人,而那次暂时性的波动给我们带来的影响,也在同一时间消失。在我们不在a世界的几天里,也有别的赵二刘三姚五占据了我们的频道吧?所以生活依旧沿着正常的轨迹继续。其实,大刘和姚夫子的经历比我更刺激有趣,但只有我总是念念不忘在不同空间的日子。
我经常怀念章之延的生活,也对赵四的丈夫有一点好奇。还有,还有,我想念咪咪那柔软皮肤的触感,和那对沉淀了璀璨星空的黑色眼睛。我知道我的人生中永远不会出现那样一个孩子,她存在于另一个神秘的世界,但我经常幻想,如果有一天,我遇见一个人,愿意和他有一个孩子,而那是一个女孩,在她牙牙学语的时候,忽然靠在我耳边神秘地说——“蛤蟆”
我知道,在我的空间永远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即使这是一篇伪科幻小说,也应有它内在的逻辑规则。其实我对现世的生活并无不满,但是,偶尔,我也想探望一下其他世界的其他自己,就像一次小小的旅行。
大刘说波动可能是偶然的、无序的、不可再生的。但是我想试试。许多事都是从偶然开始,逐渐被人们摸清规律的。
2005年的夏天,同一个阴历十五的晚上我又回到了康定。这一次,只有我一个人。
又是一个繁星若尘的十五夜晚,没有月亮的夜晚,我深吸了一口高原清新的空气,沿着跨河大桥桥墩处的梯级,一级级地走下去。水声越来越响地拍击耳鼓。最下面的梯级没在河水中,我紧张地放下一步,又一步,河水没过了我的凉鞋,清凉的水,夜里带着冰一样的寒意。
我咬咬牙,继续下行,身体逐渐没入寒流,我紧抓住梯级旁的扶手,用被冰水冲得几乎麻木的脚去探最近的一块河心石。果然河水并不深,但是汹涌的浪头让我几乎站不住脚,如果不是双手紧扒住扶手,那片刻就会被巨大的水流冲走。
但是我感觉到了,在这波浪冲袭的一波又一波中,我感到这个世界的声音逐渐遥远,一种似曾相识的震荡感代替了水流的波动,将我送向一个、又一个比邻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