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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赶围棋,手指指尖必然平滑,堂下老二,十指短粗,老茧遍布,显然是种地磨出的老茧,哪里去得赌场?他连‘大”小’都不认识,赌什么去?老二种地,若是老二流连赌场,你老娘恐怕早就饿死了!要知道,大凡赌场在赌徒输光之后,必然会撺掇赌徒借债,为何你家从来不曾有人上门逼债?莫不是你弟弟乃是圣人化身,输干净之后就立刻收手?”
老大兀自抗声道:“这也不能证明学生不孝!”
云霄更加冷笑连连:“你说你四处游学,你可知道游学士子与在书院就读的士子有什么区别?何谓游学?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结交天下名士者,方为游学。你脚步虚浮,脸色苍白,呼吸不稳,如何是个行了万里路回来的士子?你说你尚未娶妻,身上又哪里来的劣质脂粉的味道?怕是到窑子跟窑姐儿游学去了吧?本官警告你,洛阳城的青楼虽多,可找起来也不算麻烦,要不要本官把所有青楼的老鸨子叫过来一一对质?到时候罪名就没那么轻了!”
老大顿时冷汗直流,扑通一声跪下,口中连连告饶,门外百姓一片嘘声。云霄冷哼一声道:“枉你读圣人之书,却从不曾行过圣人之道!不但不替寡母分忧,反而逼迫寡母出钱给你逛窑子,讨要不成便恶语相向,活活气死寡母,寸草之心何在?圣人之训何在?为人良心何在?打你十板子算轻的!你母亲被你活活骂死的时候,你怎么就不知道要饶命?现在想着求饶,晚了!”
此话一出,门外百姓喊打声顿时叫成一片。云霄抓起笔,直截了当写下判词:“寡母不易,含辛茹苦;不思圣贤,反学不古;浪荡青楼,挥金如土;讨钱不成,气死寡母;如此不孝,养你何苦!虽是气杀,却如弑父;纵不至死,亦难饶恕,理当重判,以免流毒!著判,杖十,枷号示众三日,苦役终身,遇赦不还;家中田产具归其弟。”云霄念完判词,门外喝彩声如雷,就连蓝翎的眼中也流露出敬佩的神色。这个时候,门外聚拢的百姓越来越多,一开始只是因为告状人相互厮打着进官衙而引起人们的好奇心,到这会儿,却是衙门口围观的百姓们阵阵的喝彩声吸引了人们的注意。
就在围观百姓意犹未尽的时候,第三个官司送上门来了。这次却是一个陈年旧案,说到底也没什么新鲜的,也就是一个鳏夫爬到隔壁寡妇家屋顶上偷看寡妇洗澡,倒霉的是,寡妇家的这件破屋年久失修,这鳏夫正看得起劲儿的时候,屋顶的椽子居然断了。这鳏夫也就稀里糊涂地从屋顶上掉了下来。这么一下,寡妇当然吓了一跳,理所当然地叫喊了起来,周围邻居赶过来一看,这事儿就没那么好交待了。
鳏夫自然是被赶来的衙役套上铁链走人,事后这寡妇也是寻死觅活了不知道多少次。本来这事儿按常理么,也就是打一顿板子就这么算了。可接着的问题就来了,当时的洛阳令给这鳏夫定的罪名是强暴未遂。理由倒是简单,你都从人家屋顶“破顶而下”了,案子也自然从原来的偷窥耍流氓变成了恶性事件。鳏夫哪里肯认这个罪呀,自己不过是上屋顶“娱乐”一下,天晓得那根椽子被已经被老鼠啃得快断了,就算说我强暴未遂,好歹老鼠才是主谋啊!于是这案子一来二去就拖下来了。一拖就拖进了战乱,纷纷扰扰地打了几年,这倒霉的鳏夫也就在牢里关了几年。如今有了新任的官儿,鳏夫的老娘也就来鸣冤了。
云霄看着跪在堂下白发苍苍的老妇,心里没来由地一阵心疼。自家儿子没出息,却连累老母亲。不过这事儿几乎全洛阳的百姓都知道个大概,其中情由洛阳百姓也能理解,这案子在鞑子手上,在刘福通手上都没能判下来也是有原因的。根子还是在这个寡妇身上,寡妇是这个案子的受害人,也是第一现场的唯一知情人,这个寡妇的态度,决定了案件的性质。寡妇说是耍流氓,那就按耍流氓判;寡妇说是强暴未遂,就按强暴未遂判。前两任洛阳令也不是糊涂蛋,知道这鳏夫确实够倒霉的,何况人家还有老娘要赡养,想要打几板子放了吧,人家寡妇也不容易,按寡妇说的去判吧,明显有些重了。
前任倒是有个主意,干脆撮合了这一对算了,毕竟历朝历代出于人口方面的考虑,一直都是鼓励尚有生育能力的寡妇再嫁。可寡妇的思想工作又没那么容易做通,这案子也就一下子耽搁下来。如今,洛阳百姓一提起这案子,已经不再研究这案子本身的性质,而是研究如何把这鳏夫和寡妇弄进洞房。
也就是说,此时坐在大堂上的云霄,名正言顺地当起了官方的、代表着民意的、合法的、无偿的皮条客,要让这对冤家在众望所归中,心甘情愿地进洞房,各自结束他们寡妇和鳏夫的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