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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书九百四十余卷,总名潜园总集。只是若非门客所撰,即有蓝本可供剽窃,真是盗名欺世之士。
陆心源购书,有如趁火打劫。日人岛田翰著宋楼藏书源流考云:捆载书于郁氏,当时所购去,今案其目,总四万八千余册,三千二百元。况丧乱之余,世家巨室之藏,星散云飞,等于废纸,而心源举群有廉获之:若元本玉海值五十元,汴刻唐书值三十二元,天水蒙古且然,余可知矣。
当陆心源购郁氏藏书时,丁日昌正为江苏的显宦,论势自不相敌,所以购郁氏之书,虽已大捡便宜,犹觉不能称心如意,因而撰文丑诋丁日昌,其言如此:
禹生介绍应敏斋廉访至郁氏阅书,自取架上宋元刊本五十余种,令材官骑士担负而趋。时泰峰已故,诸孙尚幼,率其孀妇追及于门,禹生不能夺取,其卷帙少者自置舆中,其卷帙多者,仅携首帙而去。后经应敏斋调停,以宋刊世彩堂韩文、程大昌禹贡论、九朝编年、毛诗要义、仪礼要义、金刊地理新书等十种为赠,余仍返璧。
应敏斋名宝时,官至江苏臬司,有能吏之名,人品则至少要比陆心源高明。丁、陆因购书成隙这一重公案,岛田翰有公平的论断:
心源时在闽,其自闽归,毛诗要义等精椠既为禹生所得,故大之。予闻禹生开府江苏,精明慈惠,御吏严而爱民如子,吴民至今德之;盖强夺则或有之,未如是之大甚也!而心源狺狺曲成之,岂知其源流将因宋元本数种而起,既伤友好,又欺后世,适成其为市道之薄,何有于讲学也!
丁日昌官至福建巡抚,光绪初年即乞体归隐。光绪八年三月,以因受李鸿章委托,办理捐赈,为人侵冒,愤而致死。翁同与他有金兰之契,以兄事之,丁死后,翁作联相挽,联云“政绩张乖崖,学术陈龙川”之语,足定其平生。
乖崖为宋朝张咏的别号,宋史卷二九三,张咏传:
出知益州,时李顺乱,王继恩、上官正总兵攻讨,缓师不进,咏以言激正,勉其亲行,仍盛为供帐饯之,酒酣,举爵属军校曰:“汝曹蒙国厚恩,无以塞责,此行当直抵寇垒,平荡丑类,若老师旷日,即此地还为尔死所矣!”正由是决行深入,大致克捷。继恩帐下卒缒城夜遁,吏执以告咏,不欲与继恩失欢;即命絷投眢井,人无知者;时寇略之余,民多胁从,咏移文谕,以朝廷恩信使各归田里,且曰:“前日李顺胁民为贼,今日吾化贼为民,不亦可乎?”
丁日昌在江苏的政绩,与此相仿“化贼为民”其事至难,但来至易,惟在曲体人情,务期温恤。至于处骄兵悍将,而欲其能激发天良,克敌致果,此则必须有高明的手腕,丁日昌之最可佩者在此。
陈龙川为陈亮,入宋史儒林传,类书撮叙其生平云:
宋永康人,字同甫,工文词,才气超迈,喜谈兵,周蔡以为上客,得交一时豪杰。隆兴初,上中兴王论不报。尝以豪侠屡遭大狱,几濒危殆,乃益力学著书。其学自孟子后,独推王通,自立其文推倒一世之智勇,开拓万古之心胸。淳熙中,更名同,请阙上书,极言时事。孝宗将官之,亟渡以归。感帝知遇,至金陵视形势。复上疏,欲激孝宗恢复,仍不报。光宗策进士,问礼乐刑政之要,亮以君道师道对。光宗大悦,擢为第一,授签书健康府判官,未赴卒。著有三国纪年、欧阳文粹、龙州文集、龙川词。
按:王通即文中子,为学以经世实用为主。清朝学术,在乾隆以前,以文网甚密,故识时论政之著作,相率视为禁忌。龚定庵诗:“避席畏闻文字狱,著书都为稻粱谋”虽不免牢骚,多少也是实情。
及至嘉道以后,谈实用之学者逐渐兴起。士大夫之有识者,不复以为四海之内,即是“天下”九洲万国,茫无涯际,以魏源的海国图志为始,一方面希望吸收新知;一方面正视现实,经世之文,粲然可观。
由道光中叶起,谈漕运,谈盐法,谈水利,类皆能针对时弊,稽古通今,风气为之一变。洪杨之变,竟能戡平大乱,一时中兴名臣曾、胡、左、李,讲学问,讲文采,皆为一时之冠,但不论用兵施政,绝无丝毫书呆子的味道,这亦正就是嘉道以来,讲究经世致用之学的效验。
丁日昌的遗文,只不过“抚吴公牍”一部。所谓“学术陈龙川”自不免溢美。但在公牍中讲学问,亦自有其从平淡中见深刻的一面,如严禁“琐语淫词”的札文:
淫词小说,最易坏人心术,乃近来书贾射利,往往镂版流传,扬波扇焰。水浒、西厢等书,几于家置一编,人怀一箧。原共著述之始,大率少年浮薄,以绮腻为风流;乡曲武豪,借放纵为任侠,而愚民鲜识,遂以犯上作乱之事,视为寻常;地方官漠不经心,方以盗案奸情,纷歧迭出,殊不知忠孝廉节之事,千百人教之而未见为功,奸盗诈伪之害,一二人道之而立萌其祸,风俗与人心,相为表里。近来兵戈浩劫,未尝非此等逾闲荡检之说,默酿其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