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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曾孙?”我算了算,文王生武王,武王生成王,成王我十岁时崩了,当今天子即位“是天子兄弟?”
“天子从弟。”觪笑笑,道:“舆现年十六,祖父是文王长子伯邑考,为纣王所害,却有遗腹子岌,岌又只得一子舆。成王时,录子圣反,岌随召公前往征讨,卒于淮水边。其时舆尚年幼,母亲早亡,王怜之,收养于宫中,与众王子共同教养。舆才智过人,与当今天子甚近,天子念其家中无人可依,使十五而冠,封为卿士,以图早立。今次伯牟父征东夷,舆领三千虎贲长驱直入,直捣东夷王宫,俘获东夷王并贵族四百余人,立下不世之功。”说完,觪看向我,目光闪烁。
“哦”我点头,这家伙滔滔不绝讲了这么多,他崇拜姬舆?
“姮以为如何?”觪又在看我。
“嗯?哦,原来此人竟是如此才俊,无怪乎言行间甚是傲慢。”我随口答道。
“哦?”觪的表情好像挺失望“姮如此看他?”
这家伙今天真是奇怪!什么莫名其妙的对话,他想说什么?
我瞪着觪:“阿兄有话不妨直言,不必拐弯抹角。”
觪没料到我会这样说,神情闪躲地苦笑道:“不瞒姮,阿兄仰慕舆之大名久矣,早有结交之心,今日得见,心中甚慰,怕姮反对,故生出试探之念,姮勿怪。”
一席话说得恳切,让人不好反驳,我明知他说的不是真话,却还是放过他了。
“哼!”我白他一眼。
觪看着我,叹了口气,我好像听到他在喃喃地说:“可惜,可惜”没精力管他,今天变故横生,我的力气都耗尽了。
回到馆中,吃过饭,洗过澡后,我重重地扑在榻上,感觉这张只垫了床薄被的木榻是天底下最舒适的寝具
三十多年前,周武王去世,留下年幼的成王,周公摄政。封于故殷王畿的商王子武庚,联合武王的胞弟管叔、蔡叔,以及徐、奄等国和淮夷诸部落发动叛乱,周公经过三年艰苦卓绝的东征才得以平叛。战争后,周公把部分殷贵族迁到雒邑,随后在伊、雒之地营建新邑,作为东都,迁九鼎,称“成周”而镐京称“宗周”
渡过伊水后行了半日,黄昏时,觪告诉我成周到了。我将车帷撩开一条缝隙,极目远眺。
轻风中,红霞满天,雒水在夕阳下闪跃着粼粼波光。笔直的周道尽头,金色的大城巍然耸立在地平线上,王者一般威严肃穆,黛色的郏山远远地站在它身后,默默侍立。
我睁大眼睛看着它,周的都城呢!雍丘从商朝至今也经营了好几百年,和它比起来,却无论规模上还是气势上都立刻矮上一截。
城门前,觪下车与前来相迎的大夫见礼。我仍坐在车内,偷偷地打量着这座名垂千古的王都。
夯土的城墙高高的看不到顶,长长的也看不到边,落日的余晖下,闪耀着金色的光芒,城墙下,深深的护城河翻着白色的浪花在大吊桥下流过,向东奔去。城阙如巨人般屹立,在大地上投下长长的阴影;巨大的城门上镶嵌着锃亮的青铜,狰狞的神兽如有生命般,严厉地注视着每一个经过它们的人。
觪与那名大夫交谈完毕,回身登车入城。穿过黑黝黝的门洞,熙熙攘攘的大街,一直进到了王城附近的宾馆。只见这里停着不少的车驾,仆从来来往往地从车上搬运物品。一名司里走过来,向觪行礼,引我们穿过前堂和走道,在一处院子前停下,与觪客套几句后,施礼退下。
觪与我相视一笑,走进院子。只见里面有一幢宽敞的大屋,拾阶而入,来到堂上。觪让人将带来的物品放好,吩咐传膳。
他明日要往王城中见周王,膳后就回房休息了。我的精神还很亢奋,沐浴后,坐在榻上把包袱一个个地打开。寺人衿是母亲特地派来照顾我的,二十多岁的年纪。她把我的衣裳一件件地拿出来叠好,放进宾馆的箱子里。
我起身下榻,出了房间,走到堂前。一阵晚风吹来,凉凉的,我深吸一口,里面夹着炊烟淡淡的味道。一片银白的光华温柔地撒在堂上,我抬头,只见月亮早已升起,静静地挂在天上,玉盘般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