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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能动的小物体,他意识到了之后就希望相里若木赶紧把他的手指头放好,他现在烦躁得快要尖叫了。但是,他吞咽了一下,如果相里若木能够允许,那么他非常想握住这只手。他跟相里若木,多奇妙,现在想要碰触对方的人竟然是自己。
“你是怎么离开郭贤的庄园的?”相里若木问他,这一次,景曦渺听到了相里若木话里的一丝不耐烦。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还是没有回答相里若木,腥热的味道从嘴唇蔓延开,他用手抹了一下,手上沾了一片血迹,再抹一下,他才知道自己又把嘴唇咬破了,手上都是血,相里若木也只是看着,丝毫也没有要上来帮他的意思。
“你又要哭了吗?”相里若木问他,景曦渺立刻恼怒地地看向相里若木,这个自己熟悉的,现在却不能拥抱着的人,的确,他本来是真的要哭了,自己就是这么简单吗,被人看得这么简单,可能还有低等。景曦渺不知道自己的自尊是不是不适时地被激发了出来,他看见了相里一平在太尉的身后给他使眼色,那是告诉他要他说实话,屈意哀求太尉的意思。
“如果你不在这里跟我说的话,我只能把你交给太尉府里快要气炸肺的那些人,你希望由他们来问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吗?”相里若木已经失去了耐心“我给了你太多的自由,你一向乖巧,使得我能够给太尉府和那些为我办事的官员一个交代,但是这一次显然你离开你的框架太远了。我们来直说吧,有很多人,很多在为现有的政权办事的人,也许还包括,大多数地方官员,都会开始觉得效忠我很不安全,你希望给他们一个信号,让他们脚踩两只船吗?”
分裂,已经开始出现了。景曦渺一双澄澈的眼睛看着相里若木,爱人,他想这么说。如果是爱人的话,你会让我解释什么呢,我想要的不过就是你伸过手来,拥抱我。除此之外我根本不想向你要求跟更多“我被人带走了,路上,韩梦圭带着我跳下马上逃走,我们走到了下里镇。”
“你到过下里镇这我知道,我在下里镇遇到了一个到处在喊太尉的疯子。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你在藩王的军队里出现,所有人都会知道,然后呢?”相里若木的视线游移开了一会。景曦渺看着他,你在烦躁什么?你到底是相信我还是景曦渺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到底是在考虑该不该相信我这个问题,还是在考虑到底应不应该处决我,以及处决我的话在不舍和所得利益之间哪头更能让自己舒坦。
烟波浩渺 第三十四章
相里若木重新回头来看景曦渺,惊讶地发现景曦渺的眼神变得尖刻,嘲讽的味道第一次出现在这个孩子眼里。
“告诉我一个你想听的答案,我就会让它从我的嘴里蹦出来,要我签字画押都可以,”景曦渺讽刺地笑了一下,笑得很仓促“你比我多活了这么久,应该比我更了解事实到底是什么样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人们想让它变成什么样。那么,你想要什么样的事实呢?”
“景曦渺,你不要再希望以攻为守就能蒙混过关。”相里若木对于被人威逼,无论是以何种形式都极其地不习惯,甚至没有忍受能力。“告诉我你到底都做了什么?”
“在进门的时候,或者说在发现我在藩国的时候,你考虑过要立刻杀了我是不是?”景曦渺的声音低了下去。
相里若木没有回答他。景曦渺知道那就是答案“在通平郡的时候,我恰好,恰好跟韩梦圭在一处闲聊的时候,有个人把我们打昏了,我醒来的时候跟韩梦圭在一辆马车上。”景曦渺把后来发生的事都说了出来,包括下里镇的尸体,包括后来遇见福宁王知道边界混乱的情况,包括自己的推测,和后来遇到的军队。罪责只能都推算到国相身上,因为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太尉府里的某些权力中枢跟这个藩国有牵连,甚至那样的推测提都不能提。
相里若木的神情越来越阴沈,他安静地听着景曦渺嗓音嘶哑地诉说着这几天的经历,没有打断他。景曦渺在描述一镇子尸体的时候停顿了一会,因为他觉得自己又快要开始呕吐了。
“太尉大人,这些都是真的。”韩梦圭在旁边说“而且,我觉得皇上他就快要承受不住了,您不能再逼迫他”景曦渺猛抬头给了他狠狠一眼,韩梦圭立刻闭上了嘴。
“所以说,相里若木,你觉得我说的话,有什么地方不合情理吗?韩梦圭他只是一个偶然遇到我的书生,景裕又是个胆小怕事的人,景祥我跟本没见过,而且他恨我恨得要死。这些事情跟他们都毫无关系,而且跟我相比,他们都是无名小卒,根本不值得牵连进来。处决了我的话,即使是最厌恶我的人也会觉得满足了。”景曦渺越过相里若木看到了刚走到门口的齐望舒“所有其他的人都不该牵连进来,只要他们没有作出任何轻举妄动的事。”他意味深长地看了齐望舒一眼,齐望舒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景裕,终于默默退了下去。景曦渺无声地松了一口气,他已经相信齐望舒是个侠客,但是他不能让他能救自己,这会连累到景裕,而且,离开了相里若木,离开宫廷,自己也不见得能活得下去。
“你在跟我谈判吗?用空空的筹码?”相里若木看着景曦渺。“你还想保护他们?你对你的人,果然很眷顾。”
我也对你很眷顾,虽然我这样看起来好像什么力量都没有的样子,景曦渺看着相里若木“尽人事听天命,我解释完了,杀不杀他们就是你的事了。”
相里一平出去了一下,现在已经回来了,他看了景曦渺一眼,然后低声向相里若木报告“太尉府的亲兵已经按照太尉大人的命令来到这里了。”
“知道了,”相里若木点点头“叫李允之进来吧,让他把皇上带走,送回京城。”
相里一平向皇上做了一个请他走的姿势,景曦渺站了起来,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相里若木的肩头,相里若木惊讶地抬起头看他,才发现景曦渺在颤抖“相里若木,你不能这么做,你不能把我交给别的人处理。”景曦渺猛地紧咬住嘴唇,仿佛想要咽下后面的话,是的,景曦渺害怕,跟无尽的黑暗比起来,景曦渺更怕陌生人,尤其是有很多陌生人却没有一个熟悉的人的地方。
有一瞬间景曦渺意识到自己怕到了想要跪下来求相里若木的程度,但是他最终还是站直了身体。相里若木还坐在椅子上,没有一丝动摇或者惋惜的意思。景曦渺的喉咙发出一声无法克制的呜咽,相里一平在等他,他慢慢松开了紧紧抓着相里若木衣服的手。
景裕冲过来跪了下去“太尉,皇上不至于要受到这样的待遇,您是怎么了?您从前是多么疼惜他,您怎么能不相信他呢?他从来都是以维护您为第一的。就算我们景姓氏族全都该死,可是他明明很好,是个好孩子,还是个孩子。”相里若木一动不动。
相里一平搀住了景曦渺,不是要像对待犯人那样拖他,而是尽可能轻柔地扶着他,跨出门槛之后,相里一平悄声说“皇上,我会安排我的手下小心服侍您的,您不要害怕,他们不会粗鲁的。”
“谢谢你,”景曦渺轻声回答他“我感觉好一些了。你可以放开我了。”他看到了等待着他的李允之,李允之微微低头向他行了个礼,他敏锐地注意到了皇上的呼吸由急促变得平缓了,那是决绝的意味“皇上,您是不是考虑到自杀了?”
景曦渺没有回答他。李允之微微笑了笑“皇上,您也希望您能死得体面点吧,那么您就不能死在这里。”李允之声音压得更低“而且我听民间说自杀是个大罪,自杀者死后会被阎王命令不停地重复他自杀的痛苦来作为惩罚的。”
“谢谢你告诉我,你能让我坐一下吗,坐在地上也行。”景曦渺知道他的意思,但是他已经到了极限了,他的太阳穴仿佛要炸开了,脑子里像有人在疯狂地擂鼓,他的视线也不清楚了,不大看得清李允之。
“皇上,太尉命令我立刻就要带着您启程,您还是坐到马车里吧。”李允之微笑着优雅地向他点头,却拒绝了他。
烟波浩渺 第三十五章
景曦渺深深地喘息了几口,他羡慕地看着衣着整齐而且精神饱满的李允之,虽然他已经有点对不上焦距了“我们私下里谈谈吧,一平,你到远点的地方去。”他呼出一口气看着相里一平狐疑地走开“李允之,我没做过什么坏事对吧,你应该并不恨我。”
李允之点了点头“我所做的都是为了太尉。但是我并不讨厌你,甚至还有点佩服你,小皇帝。”
“这我相信,”景曦渺点点头,他的确相信“你做的事情,非常绝妙,我甚至不能把实情完全告诉相里若木。不过到了这个时候了,往后会怎么样,你我都心知肚明。我就直说了,你能不能有什么办法,让我死得快一点,最好就在我上了马车之后就让我死了吧。我想运一个活人还是运一具尸体对你来说都没什么分别吧?”
“事实上运一具尸体,我会更放心一些。”李允之颔首。
“我死以后,你不要再诋毁我了,”景曦渺的话在李允之听起来已经开始像一个小孩子了,
但是他回答“我甚至不会再提起你。”
“好的。”景曦渺伸出一只手接过李允之递给他的瓶子“谢谢你。”
“我也谢谢你在景曦渺临死前还这样吓唬他,”一个高过这些低语的声音传了过来,不只是一个人因此哆嗦了一下,相里若木走了过来,景曦渺本能地紧紧捏住手里的小瓶藏在袖子里。“允之,想杀景曦渺其实不用毒药,你只要暗示他一些事情,就能把他吓死,或者把他逼死。我们好久都没谈过话了,今天也许是个机会,我们意见不和有一段时间了,归根结底都围绕在景曦渺身上。你的担心,担心我被他迷住了的确也有道理,而且合乎你的身份,尽职尽责。但是景曦渺他毕竟今年只有十五岁多一点,我们不至于为了防备这样一个孩子就调动军队,或者屠杀良民吧。你我当初纵横沙场的时候,没想过要干这样下作的勾当,你还记得吗?”
李允之慢慢在相里若木面前跪了下去“臣是因为,实在是看出了景曦渺的心智才干,所以日夜担心。当初他的兄弟,只有八岁,太尉您不是也杀了他为绝后患吗?”
“允之,当初杀景曦明,不单单是为了杀一个孩子,而是为了孩子背后的女人,女人背后的大臣和大臣们的力量。可是你看到了景曦渺的背后有任何力量吗?如果他有,那是我给他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相里若木慢慢地说,景曦渺一字一字听在耳朵里,却全身僵硬连头都不敢抬。
“太尉您不能,您不能早晚有一天,到这个孩子羽翼丰满的时候,他就会长成厉鸟啄瞎您的眼睛,掐断您的喉咙。”李允之激动地从地上站起来。
“那么你是做什么的?你和你的军队又是做什么的呢?如果有那一天,你就杀了景曦渺,也只有到了那一天,你才能杀景曦渺,这回你明白了吗?”相里若木严厉地说,口气措辞,都已经不容许李允之再说话了。
他低下头“臣明白了,臣会在每一天里都注意着他,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的。”
“景曦渺,”相里若木结束了对他的谈话,忽然厉声叫起景曦渺的名字,仿佛有十分的愤怒,景曦渺吓得一哆嗦“把你手里那个瓶子给我。”
景曦渺紧紧攥着那只琉璃瓶子不肯撒手,他不能再面对一次这样的时刻而不能掌握自己的生死“我我要留着它。”
“你自己选,要么把瓶子给我,要么带着它跟李允之走。”相里若木没有半点温柔,向着他伸出一只大手。
让他恼火的是景曦渺竟然真的看了脸色铁青的李允之一眼“快点给我。”相里若木晃了一下手。
景曦渺慢慢伸出手,把一只蓝绿相间的精致的琉璃瓶子放在相里若木掌心,相里若木拿起瓶子远远地扔进景裕门前的藕池。
景曦渺注视着滑过面前的那条蓝色,身子摇摇晃晃,对于发生的一切他的脑子已经不清楚了,也想不明白,不过他本能地不太想靠近相里若木,想找个人扶住自己,但是眼前所有的面目在他眼里都模糊了,好像今天不用死了,也不用丧失尊严,也不用被陌生人推来桑去,但是心里还是酸涩痛苦,他推开第一个向他伸过来的手,他知道那是谁“滚开。”
“好了,你只是需要吃东西,睡一觉,再让太医来看看你,”那双手执拗地把他搂进一个怀抱里,有他熟悉的味道,他渴望到顶点的抚摸。
“滚开,”他在说,虽然嗓子已经哑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了“太尉你给朕滚开。”他意识到他的眼泪胡乱地淌下去,被相里若木用衣服擦掉。
“曦渺,别闹了,”他的双脚离开了地面,一起离开的还有他的意识,一再被推迟的昏迷终于发生了。而且还持续开来,等到景曦渺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天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