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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亲的尸骨,甚至自己的一部分为代价,在强烈的情绪中唤醒沉睡的天狗之契,让它拥有了以一敌百的力量。得知世上还有不少与他一样,拥有着传唤天狗血脉的人,他丝毫不感到宽慰。还有梁丘慕琬,那个女人,她很孱弱,是个废物。
他不断地让它杀人,吃人。他磨练自己,以各种方式,与各种各样的武林高手不要命地过招、切磋,他走过悬崖的绳索,淋过百米的瀑布,穿过布满瘴气的森林,在人与妖之间置生死于不顾地周旋。
他憎恶人,是因为人杀了他的爹娘;他憎恶妖怪,是因为妖怪杀了他的妹妹。
他憎恶万物,恨世上再无他所深爱之物。
那个雪天,他望着安眠的天狗,明明内心很平静,却怎么也睡不着。它杀妖杀人的时候可完全没有唐鸰任何的气质了。甚至连它化形的唐鸰,也充满了强烈的杀气。
“阿鸰?”
他时不时会这么说。天狗的耳朵抖动了一下,对这种称呼总是有所反应。
你到底是谁?
不,你到底是什么?
这是他并不在意答案的问题。
天狗人类的模样是形似神不似,江豆豆是神似形不似。
他想要一个神形合一的结果。
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这世上,他
只能为自己而活。他必须更坚强,更冷漠,钢铁一样刀枪不入,让任何事都无法再打动他。身处人间,比深渊更渺远,比黑暗更幽遂。既然不论人与妖,都已让他无路可走,那他必须以身为刃,为自己开出一条血路。
唐赫用很多年淡化了这种不必要的错觉,让自己抹杀掉对天狗不必要的质疑。那质疑也许已经被杀死了,也许是被藏起来。他已经认定,天狗只是妖怪,只是兵器,是他为自己铺路的手段。如今面对江豆豆——大概是唐鸰的转世而言,那些感情依旧没有不必要的征兆。
她只是工具,只是材料,是为了唐鸰回来的药引。
大概吧。
“你要吃东西吗?”
他随口问。江豆豆摇了摇头。
大约是觉得没意思了,朽月君转身离开。他从不过问这位六道无常要去干什么,因为没必要,和自己毫无关系。他不总是常在,但来一定不会白来。要么带来一些有趣的消息,要么带来一些他不喜欢听的废话。在朽月君眼中,豆豆倒的确是个“物件”了,就和他身上带的所有返魂香的原料一样,他实则毫无兴趣。
“带孩子”比想象中轻松,当然,或许仅限于豆豆这种懂事的孩子。就像多领了只猫猫狗狗,倒也听话。对豆豆来说,能让她吃饱穿暖的就是好人。唐赫不怕自己会对她有什么特殊的亲情,却有些担心这种反向的情况。就像朽月君所言,不说屠户,就是普通的牧民,在面对最信赖最喜欢自己的小羔羊前,举起屠刀的手也会犹豫一下的。
何况她根本不知道跑。
有时赶路豆豆累了,他就让她坐在天狗的背上。那大概是一种“殊荣”,毕竟除了他从来没第二个人有这个待遇。
天蒙蒙亮,他们往翠萍滩深处去了。他本想将豆豆留在最近的村子,但即便如此,距离也还是太远。他敢把她放在没人的地方很久,却不敢放在人群里,那才是最危险的。
翠萍滩很安静,只有风吹草动的声音。太阳还未从东方升起,但天已经蒙蒙亮了。水塘上漂浮着灰色的杂质,他不知道是什么植物,只知道那里很危险,会落水。在这安静的草滩上走了很久,一点儿动物的影子也没看见。前方有小小的影子,那是天上极远的飞鸟。
朽月君说过,洛神砂是一种植物的种子,却不告诉他是什么样,又长在哪儿。他怀疑他八成是故意的。别说是洛神砂,香炉也无异大海捞针。这里根本不像是存在人造之物的可样子,即使有,也大多是腐坏的房屋。
他停到一座屋子前,它相对完整。水已经漫过了前方的台阶,延伸到屋里。
豆豆问:“我们要去哪儿?”
她平日是没什么话的,如果问了,大约是觉得无聊。
“找东西。”
在豆豆还未来得及问是什么东西之前,漆黑的屋内闪着两个红色的光点。
“找什么?”
屋里传来阴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