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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起来,唐成将提前预备下的半车年货装好,亲自送走了将回家过年的严老夫子之后,叫上唐栓两口子,带着李英纨和兰草,一家五口出门逛街去了。
自打穿越以来,这还是全家人第一次一起逛街,当日在扬州时唐成就对这样的场景甚是期待,是以今天的他心情很好,而其他人也都是满脸的欢喜。
逛街,置办年货,每个人都去店子里置办两身新衣裳,其间唐成还特意带了唐张氏两口子前往那老翁的路边摊上吃了三合汤和酸浆面,更巧的是这老翁竟然还能认出他来。
这一上午逛街真是异常的尽兴,团团圆圆、热热闹闹,那种感觉与气氛恰与唐成当日在扬州想象中的一模一样。
真正的快乐是要与家人,与那些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一起分享时才能充分体会和感受到。这些人就是生命的意义所在,就是奋斗的动力源泉。
唐成想着父母来金州少,平日里这样的机会也不多,是以就想着尽量陪他们多逛一会儿,想着要把州城里好吃的,好玩的,该去的地方都带他们逛遍;唐张氏两口子和李英纨、兰草则是想着唐成平日既忙且累,难得他有这样放松的时候,心情又好,是以也尽随着他的性子,他说去那儿就去那儿。
将你心,换我心,始知情意深!你想着我,我想着你,这街逛起来花的时间就长了,早上出的门,当他们大包小包的回到家时,竟然已经是下午了。
到了家,几人将东西放好坐下来时,几乎是不约而同的长舒了一口气,随即,相视之间,五人对望着一起笑出声来。
唐张氏边捶着腿边笑说道:“哎呀!这个州城太大了,啷个逛个州城倒比家里上坡锄地还累”。
“娘,累了你就该说一声,咱们尽可以早些回来的”,唐成笑说着的同时,人已从座中起来到了唐张氏身前,拉过旁边一个胡凳将唐张氏的腿架了起来。
“当家的,这样架着还真是得劲儿,要不你也试试”,正说到这里,唐张氏猛然扭头过来,“成……你这是……”。
将唐张氏的腿架放在胡凳上后,唐成顺便坐了下来,伸手在唐张氏小腿上缓急轻重的捏了起来,“路走的多了,小腿就容易疼,我给你捏捏”。
“这成什么样子?”,唐张氏扭动着就要把腿拿下来。
“这有啥,行了,娘你就坐着好生歇歇吧”,唐成按住了唐张氏的小腿,手下继续按摩敲打。
“这……当家的……”,唐张氏打小就在乡中长大,村人们表达感情的方式极其朴实,像眼前这种情况,不说自己亲自体验,就是想唐张氏也从没想到过,一时竟有些慌慌的,拗不过儿子,有些无所适从的她就扭头去看当家的唐栓。
“儿子一片孝心,你就好生受着吧”,看着正一丝不苟给老娘捏腿的唐成,少言寡语的唐栓也觉得心里有些热热的。
回想起他以前生病时家里的艰难,自己的熬煎,唐栓觉得那些曾经不堪回首的苦都变成了甜,就冲着这么个儿子,有了这么个儿子,受再多的苦,遭再大的罪也值了……
因是常年劳作,唐张氏小腿上的骨节就粗,细细的捏着按着,原本是无意识举动的唐成心里慢慢涌出一丝丝说不上的感觉。
后世里,每每在电视上看到那个女儿给母亲洗脚,女儿的女儿又端水要给自己的母亲洗脚的公益广告时,他都会忍不住眼眶发热;曾经,从小到大,他多少次幻想着自己也能如电视里面的一样,给忙碌劳累的父母捶捶腿,揉揉肩。他是多么希望自己的父母不要那么忙,平凡些,平淡些,但一家人却能和和美美的在一起生活。
但是,这个愿望最终没能实现,甚至,当他告别那个世界穿越回一千三百年前的时空时,他的心里还带着对父母的冷漠,甚至是丝丝的怨恨。
一天天过去,随着跟唐张氏两口子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多,亲眼目睹他们抚养子女的艰难,亲耳听到他们为了给儿子治病不惜要卖自身的举动,亲身经历了成家后支撑一个门户的劳累之后,身为八零后的唐成渐渐的,也是真挚的理解了父母的艰辛与伟大。
后世里的父母对他是有些疏忽,但是,在他们将自己养这么大的抚育之恩面前,在他们给自己创造的良好的学习和生活条件面前,这份疏忽真的就有以前想的那么严重吗?
穿越近两年的生活,有艰难,有艰辛,但正是这艰难与艰辛使得唐成心智真正的成熟,开始从其他的角度想问题,看问题。
后世里,与父母关系搞得那么僵,难道仅仅是他们的错?自己上大学乃至上班之后几乎从不曾主动给他们打一个电话,甚至到现在都还记不住他们的生日……难倒,这里面自己真的就连一点错都没有?
可惜,当唐成终于能够跳出自身思考,反思这些问题时,时间已经太晚,太晚……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在……人生之大悲哀,大遗憾莫过于此……
按摩着唐张氏的腿,唐成是在完成心底那个穿越了一千三百年,从后世一直带到今天的心愿,伴随着心中那两行无法示人的眼泪,他在心底悄然说了一句:“爸、妈,保重!”。
也许情绪真是可以传染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李英纨和一边坐着的兰草心里都有些涩涩的,兰草更是微微红了眼圈儿。
就在这一刻,李英纨终于真正明白了家人,亲人对于唐成来说到底有多重要;在明白这一点的同时,她的心里也涌现起满满的无可言说的幸福。
前面那四个婚约怎么了?别人骂她毒寡妇又怎么了?老天待她不薄,她的命不苦,给了她这么一个视家人如生命般的男人,前面便是受再多的苦,遭再大的罪,也值了,真值了!
屋内温情流动,一时间谁也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正在这时,丫头来报,言说两位姑奶奶并家人已经到了。
兰花,杏花和弟弟唐成的长相有四分相似,加之身量高挑,目前年纪也不大,是以眉眼看着倒也周正,只是跟姐姐兰花比起来,杏花年纪虽然还小些,反倒是更显老,身上无形中散发出的愁苦之色更浓,穿的衣裳也旧的多。
兰花的丈夫宝成是那种典型的精明农人的长相,笑起来看着极憨厚,但眼神儿里却透着聪明;跟宝成比起来,陈华贵长相更好些,身上穿着的衣裳也更好,他这身光鲜的衣裳恰与身边老婆孩子的穿戴打扮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此时,这四个人及带来的五个孩子就正坐在门房里吃茶、边歇脚暖身,边喝着茶边偶尔一眼一眼的打量着门房。
“当家的”,兰花悄悄伸手过去扯了扯宝成的袖子,低声道:“小弟这是真出息了,你看看,这还只是个门房,倒比咱家的堂屋都气派些”。
“这还用说,小舅子如今是官了,管着满金州的田亩的官”,宝成从房屋布置及陈设上收回目光,低声道:“哎!就不知我那事儿娘给唐成说了没?他又是个什么章程”。
这一说,兰花心里也没底儿,随着年纪渐长,随后出嫁,这几年姐弟之间话本来说的就少,更别提唐成这出门在外都近一年了,身份又是这么大个变化,谁知道他现在咋想的。
“看你,平时早叫你多回家看看,你就是不听,现在抓瞎了吧”。
一听到宝成的埋怨,兰花不干了,扯着宝成袖子的手狠狠掐了一把,“回,那是我娘家,我还有不想回的?你个没良心的,我走了家里咋办,又是鸡又是孩子的,你能管着,你会做饭,我一顿不做你就得饿着,饿死你都不亏!”。
这边低声耳语,那边陈华贵也没闲着,不断的给杏花说着让她在唐成面前多说说好话,“好歹给咱在衙门里找个差事,就是州衙不成,郧溪县衙里也行啊”。
“娘说小弟现在刚到州衙没多少时候,饭碗也端的不牢靠呐!”,杏花的声音很低,对于陈华贵,她有着一种发自骨子的畏惧感。
“你娘就是个偏心”,陈华贵愤愤的抬眼又将门房里扫了一遍,“单是个门房都能整治成这样,小舅子这日子过的红火的很哪!你看看,就这个盛茶的小几子,拿当铺里不差啥都能换回一贯钱来,还有那边墙角那两盏花灯,还是泥金的了!这都烧成啥了,他日子会难过?”。
言至此处,陈华贵收回目光狠狠的盯了杏花一眼,“他要是不答应你就哭,你要是敢不说,看我回去怎么拾掇你”。
兰花有三个孩子,杏花两个孩子,平时在村里这五个孩子可是闹,但眼下进了州城,这门房里看着又不一样,此时五个孩子都被新环境给摄住了,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不言不说也没乱动。
正在这时候,唐成迈步从外边走了进来,见他进来,兰花和杏花两口子都站起身来,有些局促的他们也不知说什么好,便拍打着身边的孩子道:“快,这是舅舅,叫舅舅”。
兰花的三个孩子见了唐成有些陌生,父母越是招呼,他们越往兰花身后缩,反倒是杏花仅仅三岁的小儿子倒是不怕人,奶声奶气的叫了一声“舅舅”。
“好好”,杏花的小儿子虽然穿的不太好,但长相上却继承了父母的优点,看着可爱的很,听他这一叫,唐成心里也有些暖和和的,俯身之间就将小狗蛋抱了起来,笑着向几人招呼道:“从家里到州城不近,赶了这一天路都累了吧!走,里边儿说话”。
“不累,不累”,唐张氏两口子随后走了进来,见到他俩,兰花四人脸上活泛的多了,嘴里边说着不累,边招呼孩子喊李英纨舅娘,只是此时那几个孩子去争先恐后的往唐张氏身边涌去。
“好好好,来了就好,来了就好”,唐张氏摸摸这个,摸摸那个,笑呵呵道:“你们舅娘、舅舅今个儿预备下了好多点心果子,非得把你们的嘴给吃油了不可”。
一大家子人浩浩荡荡往后院儿而去,兰草自去厨下吩咐饭食。
到了内院儿,那些点心果子一拿出来,几个孩子先还有些放不开,瞅瞅这个,看看那个的不敢伸手儿,及至有一个动手的之后,其他人顿时跟小狼一样扑了上去,就连唐成怀里的小狗蛋也急的扒扒叉叉的往下爬。
这时候自然说不到什么正经事儿,无非是些家里的庄稼,年货的置办啥的,唐成看着强作欢笑也掩饰不住眉眼间愁苦的杏花,再瞅瞅陈华贵那一身光鲜的衣裳,气儿就不打一出来,自打见面之后,就没给过他好脸色,话更是一句没说。
陈华贵先时见唐成亲热狗蛋儿,心底还是窃喜,及至此时见他都是寻着宝成说话,自己凑都凑不上去,脸上就有些木剌剌的。
这边坐着说了一会儿话,吃了些点心果子之后,兰草前来报说饭食已经准备好了。
众人移步花厅,几个小孩凑在一起,大人们则是另开一席,开席之前,随着唐成一个眼色,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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