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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成这次丢下手头一切事情顶风冒寒的急赶往道城晋阳,求的就是解决掉牛祖德,现在回到怀戎甫一下车就听到其被停职锁拿的消息,这些日子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的落到了实处。
直到此时总算可以确定这趟晋阳没白跑,他一手规划的龙门宏图与官职一起完整的转危为安了。
确定了这件事情之后,唐成也就没再多听那些闲人的街谈,说来时间隔着一千三百多年,但这种对赃官的议论以及咒骂都跟后世没什么区别,听多了也没意思。
“别找客栈了,你打探到闵苏安的住处之后到前面那家茶肆找我就是”,唐成向来福摆摆手后,便到前边不远处的茶肆中找了个座头。
唐成现在日常吃的茶都是循着后世的方法直接用沸水冲泡出来的,其实对茶肆里售卖的这种加有葱丝姜末等香料的煮茶很不习惯,图的就是这个茶肆既暖和又清静,的确是个歇脚的好地方。
叫了一盏顾渚紫笋并几样果脯,唐成边烤火吃着果脯边等着来福的消息,自始至终那盏名茶碰都没碰,堪堪等他把那一碟杏脯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来福回来了。
听清楚闵苏安在万福客栈的房间号后,唐成没让来福跟他一起去,压低了音量道:“你去办宁明远的事情,务必要亲自把他交到道衙来的那些人手上,此事干系重大,一出问题的话闵潜那边可就没法交代了,你务必小心办好”。
“大官人放心”,来福点点头,随手端起唐成帮他叫的那盏早已冰凉的煮茶一饮而尽后,当先出茶肆走了。
走出茶肆,唐成披好大氅后悠悠然迈步到了万福客栈,径直寻到闵苏安的住处屈指叩门。
“谁?”,屋内的问话声又短又促,透着一股浓浓的不耐烦。
闵苏安的确很烦,他这趟到妫州来是老爷亲自指派下的,任务就是敲打牛祖德,督促他找到祸根子宁明远及解决龙门县的问题,一路顶风冒寒的过来,眼瞅着事情正在有条不紊进行的时候突然之间来了这么大的变故。
在他没得到半点消息的情况下,道衙这些人说到就到了,而且就当着他的面说把牛祖德抓了就给抓了,看着一脸愕然不敢相信的牛祖德被人按在地上当场敲碎了满嘴牙,连一句囫囵话说不出来,闵苏安脸上真是火辣辣的,浑似被人狠狠抽了一巴掌。
闵苏安不是心疼牛祖德,实在是自打被老爷亲点着出任二管家以来就再没遇到过这么让他没面子的事情了,等他从这突然的变故中反应过来去问道衙来人时却什么都没问出来,只有一句大管家让他暂不要急着回道城的传话。
听到大管家的这句口信儿,脸上火辣辣的闵苏安再也忍不住的在心底狠骂了一句:“去你娘的”。
骂归骂,回却不能回,偏生这敏感时候刺史府也住不得了,闵苏安只能搬到这万福客栈。虽然号称是妫州最好的客栈,但这里的条件实在是有限的很,又怎么入得了最重享受的闵二管家法眼?
住的差些也就算了,更窝火的是他既不知道为什么要住在这里,那些个牛祖德的家人又天天跑来找他聒噪,这事他已经插不上嘴,但这样自跌身份的话又实在是说不出口,如此以来应付起这些人就份外的艰难。
几造里的原因加起来,闵苏安心里实在是窝了一肚子的火,而此时门外的答话更是让他火上浇油。
龙门县令唐成?还嫌不够乱怎么的,连他也摸到这儿来了!好嘛,人一不顺的时候真是什么牛鬼蛇神都凑一起了。
挥手止住了要去开门的下人,闵苏安把正给他捏着肩的那个歌女一把推开后,下榻踢啦着鞋亲自开了门。
“好一个身染重疾”,闵苏安开门就没好脸色,一腔邪火劈头盖脸发作出来:“明明是作假还敢来我面前晃荡,唐成你真是活腻了”。
“二管家好大的火气,是真该请郎中好生瞧瞧了”,唐成嘴里浅笑说着,人已从闵苏安打开的房门处走了进去。
这不是骂人有病嘛,“好胆”,闵苏安一怒,屋里伺候他的家人就凶神恶煞的向唐成围了过来。
径直寻了个胡凳坐下后,唐成取出了闵赫的那封信笑着摇动道:“闵赫兄的信二管家就不看看?”。
就此一句,围上来的家人就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站在唐成四边迟疑着扭头去看闵苏安。
“二哥?”,闵苏安闻言一愣,转身进来狠狠的瞅了唐成一眼后恶狠狠的把他手中的信给拽走了。
对他这态度唐成不过淡淡一笑,“愣着干什么,帮我倒盏茶”,卧榻上的歌女闻言,怔怔的起身下榻帮唐成倒了一盏茶水捧送过来,及见唐成接茶时笑的甚为和煦,这艳色妓家微微低头之间还了一个明媚的笑容。
“贱人,卖什么骚”,看完信的闵苏安正好见到这一幕,伸手一巴掌就掴在了歌女脸上,“滚,看什么看,你们也一样”。
眼角含泪的妓女与噤若寒蝉的下人们蜂拥退出了房间,一时间硕大的客房内便只剩下闵苏安与唐成两人。
面相阴柔的闵苏安用毒蛇一般的眼神将唐成来来回回仔细打量了几遍后,手中信笺往几案上一拍,恻声冷笑道:“妫州生意之大,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接手的”。
“噢,听二管家话里这意思是说观察使大人眼力欠缺,识人不明喽?”。
唐成这句话只把心存不甘的闵苏安噎了个倒岔气儿,“你……休得血口喷人,我这正是为老爷谋划”。
“观察使大人仕宦多年,位尊一道,这么一点识人的眼力总还是有的”,看到闵苏安这表情,唐成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来,“既然观察使大人都信得过我,二管家……”。
言语未尽之处惹人遐思,顶头的大主子已经明明白白的发了话又岂是一个二管家能拦得住的?唐成这句没说完的话反倒促使闵苏安从不甘的怒火中平静下来,仔细想想眼前这件事。
妫州州衙突遭变故,本该在龙门县衙闭目等死的唐成却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手中还拿着闵赫的信,而信中的内容竟说的是观察老爷已亲自指定由唐成接手龙门奚的生意……说起来这些无一不是匪夷所思之事,但这些事情却在短短的时间里相继发生了,为什么?想着想着,闵苏安的眼神重新又落回了唐成身上。
要想解释闵赫信中并没有说明白的原因,根源肯定还是在这个反常的唐成身上。
唐成迎着闵苏安探究的目光温颜笑道:“某也知道二管家与牛祖德合作的时间久了不想换人,但谁让牛使君居官不检触犯贪渎重罪呢?自作孽不可活,如今由某接手龙门奚贸易之事已成定局,或者闵管家该想的不是此事如何发生,而是该怎么与某通力合作,否则,一旦事有不谐,某固然无法向观察大人交代,二管家也难辞其咎。坊间盛传观察使大人最是赏罚分明,闵管家作为身边人想必知道的再清楚不过了”。
虽然这话后边儿的意思依旧让人不好接受,但冷静下来的闵苏安没有再像刚才那般肆意发怒,反倒是缓缓放下身子与唐成隔几坐了,“好,既要通力合作那总得坦诚信任才行,唐成,你实言告我,牛祖德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手脚,你跟我家老爷又有什么渊源?”。
“牛祖德居官不检、贪渎成性,幸得观察使大人明察秋毫、秉公处断,这等事涉朝廷法度的大事又岂能任人做手脚?闵管家身为观察大人亲信家人,此言实是有些不妥”,轻轻晃动着盏中的茶水,唐成留心的看着那一圈圈涟漪荡漾,“至于渊源,以我八品县令的位份又能跟观察使大人有什么渊源?此去晋阳,观察使大人不过是看在一位故交的面子上见我一见罢了,至于阴私之事决然没有”。
说到最后一句时,唐成端的是义正词严。
“对,对,我家老爷为官清正有口皆碑,怎么可能做阴私之事,适才是某失言了”,看着唐成那张满是正气的脸,闵苏安心底狠狠呸了一声,一边呸一边却又对唐成刮目相看,能说出这番堂皇官话的人还能是牛祖德口中的“生瓜蛋子”?轻敌了,太轻敌了,就从这一点上来看牛祖德败得就不冤枉,“那位故交是?”。
闵苏安想盘他的底细唐成能理解,但问话问到这个地步可就实在不合官场规矩了,“此人现居长安宫城,至于身份嘛,夫子有言:‘为尊者讳’,某实在不便说”,唐成抬起手虚空向上指了指后,嘿嘿一笑道:“闵管家若真是想知道,待回道城之后不防当面问过观察大人”。
宫城是皇帝一家子的居所,满天下又能有几个宫城?听唐成一竿子点到了这里,闵苏安顿时悚然一惊,但这话却又容不得他不信,否则何以解释牛祖德的突然倒台,还有这封信?单凭一个小小的八品县令别说办下这样的泼天大事,连自家老爷的面都别想见得着。
唐成越是不明说,在闵苏安看来就越神秘也越可信,一时之间,他心里原本存着的那股怨气与不甘顿时被紧紧收到了一边儿,并且再不准备让它露头儿。
识时务者为俊杰,闵苏安不是俊杰,但他绝对的识时务,这原本就是他从众多闵家亲族中脱颖而出升任二管家的根本,这么多年下来甚至已经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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