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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作接连不断的推搡,“呜呜”作响仿若笼中困兽。
一看锁头的螺钉都冒了尖,森特先生不再迟疑,飞快跑上二楼。先到盖瑞小姐的房间将她一把掂在肩上,汪汪连滚带爬追在他脚边,接着踹开卧室房门——莎乐美已然惊恐地坐起身、并很快披上睡袍,跟着他躲进没窗户的房间。杰罗姆关闭正厅和走廊的两道门,完全依照火场逃生的步骤,把楼下房间暂时隔离起来。做完整套程序,他才发觉吊灯上悬着两只孔雀,好像家里反应最快的还是一双禽类。
厚重的混凝土防火墙总算给人一点宽慰,直到现在、他还来不及确定爆炸是否发生过。强烈危机感驱使下,杰罗姆再没有其他选择,保护家人安全纯属本能反应。静下心来回想一遍,爆炸物属最严格管制品范畴,普通犯罪团伙根本没机会接触这类高危物质,更别提自主合成。相比之下,雇佣会扔火球的法师则要便宜许多,爆破威力虽有差别,可跟炸药沾边唯一的下场是绞刑架,只要还珍惜自个的性命,正常罪犯不会走进这条死胡同。
凭空推测得不出结论,杰罗姆嘱咐莎乐美把门闩落下,他要到外头确认一下损失。莎乐美不吭气地拉着他,绿眼睛死盯住丈夫好半晌,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放手由他离开。换一种情形,杰罗姆也不会作此决定,不过门外变数太多,提前掌握情况比龟缩不出理智得多。悄悄穿上外衣,把床底下的短剑摸出来佩好,森特先生蹑手蹑脚接近一扇满是碎玻璃的窗口。抬头只望一眼,目光就再缩不回来。
爆炸规模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可距离却太近了些,造成他刚开始的错误估计。爆心显然在治安官帐篷内,那地方只留下黑乎乎一个焦糊浅坑,两名巡官的下场可想而知,草地上还有余火未消,暂时没找着残肢样的物体。现场一片狼藉,剩下的金属物跟棉花糖似的,被一场暴风塑造成各种外形,再辨不清本来样貌。
爆破场面在预料之中,不值得过份惊讶,最让杰罗姆震骇的、还是现场一伙排查人员。火光掩映下,几张捻熟面孔跃入眼帘:采集土壤标本的瘦高个穿长袍、蒙面巾,瞳仁像闪烁微光的钥匙孔,没看错的话,“他”应当是霍格人“大师”——早在通天塔便照过面的故人。有他在,森特先生自然搜索着读心者学徒、满脸瘢痕的朗次先生。不出所料,读心者正“讯问”唯一幸存的弓手,就是离现场最远、负责包夹任务的那个。通条还嵌在他前胸,不时能听见压抑的低声惨叫,另一个声音忽然道:“脑袋上没有屋顶,我说,用刑也不必这么着急。”
说话人是个模样和善的中年人,年纪应当超过四十,却猜不出具体超过多少。朗次回头看一眼,没答话就起身走开,换上个年轻学员稳定俘虏的伤势。中年人再次发话,用商量的口吻道:“谁去看看附近的街坊,有受伤的没?说不定,还有人不小心瞧见点什么,呵呵。”
几人中分出个举止腼腆的年轻女孩,到邻居家敲门,中年男人却径直冲森特先生走过来,停在窗边向里张望。“嗨!家里有人吗?”
“嗨。”回答很勉强,杰罗姆没法继续偷窥,只好起身应一声。
“哟,这不是……我想想、G打头那一位吗!”中年人笑得一脸热忱,隔着碎玻璃就伸过手来,“当年可是最年轻的指挥员,比我小时候像样多啦!本来挺遗憾的,没机会闲聊两句,这不就狭路相逢……呸呸、该说有幸重逢,瞧我这张嘴。总之,人生际遇可难说的很呐!”
“抱歉,咱们有见过吗?”杰罗姆迟疑地跟他握手,远处的组员各干各的,全都假装没瞧见。不用问,中年人绝对是个难缠角色。
“怎么没有?别被我老糊涂的外表蒙住,女士们仍旧很欢迎我呀!照公历计算,两年零三个半周以前,咱们在夏季例会上照过面,至少我见过阁下你——窝在墙角上,手里端着鲜榨橙汁,眼睛盯住丽兹小姐的屁股老半天……哦,让我又想起自个年轻那会儿,每天都一副超级饥渴的样儿。抱歉,重点不在‘饥渴’,是‘年轻’,不介意吧?”
“…………”森特先生憋了半天,说,“很荣幸。”
中年男人样貌平平,说话嗓音极其大众化,举止言谈像时刻处于一间嘈杂的会客大厅内、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流卷走似的。不过黯淡眼神偶尔露出冷冽的光,玩世下流的腔调不过是一件伪装。
“废话完毕,我说,这也不是个闲聊的好地方,说不定屋顶上就挂着断手呀、肠子什么的,煞风景。下周一,午后两点三刻,”男人似乎回忆着满满的日程,“到城外军营‘特别规划处’来见我,帮你引见自己的组员。”突然用只有对方能听清的声音说,“小子,指挥员要是搞砸了,军事法庭可不讲人情事故。我跟朱利安有点交情,看在他面子上给你个忠告:就算明知演的是大悲剧,中途退场都有违职业操守,立正微笑,要对得起观众!”
最后别扭地伸出另只手,从玻璃渣间探进来拍拍他肩膀。中年人失笑摇头,带着样品和俘虏很快离场,往后露面的才是治安厅的人。
回头想想这番话,杰罗姆心绪难平,很有些自投罗网的感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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