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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装,一派赴战场与敌决生死的壮烈气势,尤使人感到碎叶诸雄奋战到底的不屈意志。
他先向各人打个招呼,对萧清音深深看了一眼后,来到杨欢另一边,追随他的十多名拓跋族战士融入汉帮的战士队伍里。
在此刻再没有胡汉之别,为保卫自由,他们统一在碎叶城的大旗下。
杨欢道:“情势如何?”
拓跋勇沉声道:“城内的主要帮会各自在势力范围内集结兵力,羯帮则因宁老大的离开已不成气候,大家都知会无好会。”
接着凑近少许道:“果然如你所料,红子春并没有立即去为你传话,而是先到夏侯长风的‘花之府’勾留了半刻钟,方赶往钟楼,对此你有甚么联想?”
萧清音、程古和欧阳绪竖起耳朵,留意两人关系重大的对答。
杨欢沉吟道:“这表示他两人是同流合污,希望做人家的走狗而得保住在碎叶城的利益,不过却没有想到情况会发展到如此地步。赫连卓的出现和左贤王、天师两人亲来督师,使他们感到被利用和出卖,他们现在是进退两难。”
萧清音不解道:“他们若是敌人的内应,怎会忽然忧虑被人出卖呢?”
欧阳绪代为解释道:“他们肯定不清楚全盘的局势。红子春和夏侯长风分别与两湖帮和黄河帮有关系,黄河帮后面的靠山是左贤王,乃天下人皆晓的事。红夏二人因黄河帮与两湖帮结盟,又知左贤王决定对碎叶城用兵,认为碎叶城大势已去,为了求存只好归顺敌人。不过却没想过有赫连卓此一变量,更可能不知道有天师的参与,令他们生出被瞒骗利用的失落感觉。我认为杨欢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
程古接口道:“天师杀死任晓敲响他们的丧钟,显示天师不愿任何人分薄他的利益,纵使盟友亦不例外。红子春和夏侯长风的实力远比不上两湖帮和黄河帮,与天师和赫连卓根本没有议价讨价的能力,一个不好还要赔上性命,所以他们现在当然非常苦恼。”
拓跋勇道:“我们现在该如何处置他们?”
杨欢目光投往古钟场的方向,淡淡道:“有没有叶西的消息?”
拓跋勇道:“把红子春吊起来拷问或许可以知多些东西。”
程古问道:“赫连卓有多少人马?”
拓跋勇冷哼道:“他现时在小长安的战士不到五百人,根本难成气候,我们提防的是他混入城内的人,又或布于北面的部队,其实力可能大大出乎我们意料之外,否则他怎可有恃无恐的召开钟楼议会?”
欧阳绪道:“或许他并未晓得我们确认他是左贤王的走狗,也没想过卓玉扬是楼兰在碎叶城的卧底,由他泄出左贤王和天师的大计,令我们全体团结起来。”
杨欢低声道:“他更没有想到安世杰把他看通看透。”
接着向拓跋勇道:“决定碎叶城谁属的第一次交锋将在城外决定而非是城内,亦是我们拓跋族与休屠王部匈奴的一场恶斗,如若输掉一切休提。你不但要应付从外面攻入来的敌人,还要应付混在城内的敌人。”
拓跋勇哈哈笑道:“放心吧!我对休屠王部的战术手段了如指掌,绝不会令你们失望。”
接着大喝道:“儿郎们随我来。”
一夹马腹,领着手下旋风般转入横街,意气昂扬的疾驰而去。
萧清音心头一阵激动,此时刚进入不夜街的范围,忽然记起一事,问道:“为何不见叶西呢?”
杨欢神色一黯,颓然道:“他可能遇上不测,不过现在绝非哀伤的时候,他的血不会白流。”
萧清音娇躯剧颤,再说不出话来。
战争尚未开始,她已品尝到战争的残酷!当明天太阳升起前,她在碎叶城认识的好友,包括她自己在内,谁仍好好地活着呢?
卓玉扬立于钟楼顶上,凝望碎叶城南面的荒林野原,河水在左方淌流,不见任何船只的往来。
他最难接受的是多年来付出的努力,在刚到收成的当儿,忽然一铺输个清光,更清楚没有翻本的可能。
打击是如此突如其来,如此不能接受!在收到楼兰皇后通知的一刻,他彻底地崩溃。
现在他苏醒过来,彷如重生的从过去的迷梦中苏醒过来,心情平静得令自己也难以相信。原因在于碎叶城。
对碎叶城他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
碎叶城像他的亲生儿,看着它在自己的悉心培育下茁壮成长,变成天下最奇特和兴旺的场所。而他却心知肚明,亲生儿会由他自己一手毁掉,从最自由的市集变成楼兰争霸天下的踏脚石。
不过一切均随任晓的横死成为过去。而他除碎叶城外,已一无所有。
若失去碎叶城,生命再没有意义。
为了碎叶城,他将会奋战至最后一口气,与碎叶城共存亡。有了这决定后,他感到无比的轻松,他再不用因出卖和欺骗碎叶城感到内疚,他将以自己的鲜血,向碎叶城作出补赎。
叶凌虚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道:“红子春和夏侯长风来哩!”
卓玉扬皱眉道:“赫连卓和安世杰呢?”
叶凌虚道:“若你是他们,不看清楚形势,肯贸然来赴会吗?”
卓玉扬转过身来,淡然道:“他们来与不来,是没有任何分别的。赫连卓将会发觉召开钟楼议会是他严重的失着,天师亦会体会到铲除盟友的恶果。碎叶城从未试过像目下般团结,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碎叶城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她是天下英雄集结的场所,由街头卖艺者到统领一方的帮会领袖,无不是精英里的精英,任何不明白实况或低估碎叶城的人,都会因算错碎叶城的实力而付出沉重的代价!即使对方是左贤王或天师也不例外。赫连卓算得甚么呢?”
两艘双头战船,从碎叶城码头启碇起航,逆水北上。
南宫靖立于先行那一艘的船头处,冷冷观察两岸的情况,道:“若我没有猜错,上游已被封锁。”
站在她后方的汉帮第三把交椅直破天闷哼道:“和我们汉帮在水上玩手段,只是自讨苦吃。北人不善水战,谅他们不敢在水上与我们较量。顶多利用两岸弄些手脚,否则若大家来一场江上交锋,将是非常痛快。”
南宫靖莞尔道:“直老师永远是那么信心十足。”
直破天苦笑道:“事实上我这刻半点信心也没有,我敢赌小姐你亦像我般没有信心,对吗?”
南宫靖有点软弱的道:“直老师是否在怪我不选择撤退呢?”
直破天摇头道:“我绝没有怪责小姐之意。换过我是小姐,肯定会作出同样的选择,因为此乃唯一生路。天师和左贤王是输不起这场仗的,所以不来则已,来则肯定是雷霆万钧之势。而碎叶城却是无险可守之地,最糟糕是尚未知城内谁为敌友,这场仗不用打也晓得必输无疑。”
南宫靖大讶道:“既然如此,直老师刚才因何又说留下抗敌是唯一生路呢?”
直破天瞥她一眼,得意的道:“原来也有小姐看不透的东西。”
南宫靖最清楚他的好胜心,微笑道:“靖并不是活神仙,请直老师赐教。”
直破天欣然道:“对我来说,死亡的方式只有光荣和不光荣两种。死定要死得痛快,偏是老天爷最爱作弄人,你愈想求死,他愈不会让你称心遂意。我们现在的情况亦是如此,只有但求力战而死,在最困难的局面中奋斗,不把生死放在心上,或许尚有机会杀出一条生路来。何况明知是死,当然更要死得光光采采。”
南宫靖肃然起敬道:“直老师这番话含有很深刻的道理。”
直破天坦然道:“小姐可当这是由经验而来的智慧,我直破天活了数十个年头,不知曾多少次出生入死,而每一次均有这是最后一次的惊惧。之所以能到现在仍活着,正因我每一次必定死战到底,永不言败。小姐觉得我常常信心十足,正因我有此心态。”
南宫靖动容道:“多谢直老师指点。对!死有甚么大不了的,最紧要是死得痛快。”
她的心忽然不舒服起来,她并非首趟和直破天面对劲敌,直破天却从未试过如此语重心长的向她说过这般心底话,可见直破天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凶险危机。
又道:“敌人并非是全无破绽的。”
直破天精神一振道:“请小姐指点!”
南宫靖思索道:“我的灵机是被胡钜的失踪启发的。”
直破天知她聪慧过人,不敢打断她的思路。自南宫靖出道以来,直破天和程古两人奉东方朔之命一直在扶持她,锐意把她栽培为汉帮的继承人。
表面看直破天事事讲求勇力,颇似有勇无谋之辈,而事实上当然非是如此。直破天能高居汉帮三大天王之首,岂是只凭勇力却没有脑袋的人。只不过他的武功别走蹊径,以死为荣,以硬碰硬,以悍不畏死为至高心法,实质上他却是胆大心细,所以东方朔方会委他以扶持南宫靖的重任。
南宫靖目光投往前方,悠然道:“胡钜后面肯定有人撑他的腰,不理他出身如何,支撑他的必是今次来犯碎叶城的其中一股势力。”
南宫靖道:“只看左贤王一直暗里支持拓跋玉的人在碎叶城大卖战马,便晓得左贤王在垂涎碎叶城的惊人利益。北方汉人一直清楚碎叶城的重要性,否则任晓不会差遣卓玉扬到碎叶城来打稳根基。在北方有四大势力,就是天师道、黄河帮、楼兰和魔门。如今楼兰可以撇除,而胡钜将不出余下三大势力其中一系的人。”
直破天道:“小姐的推断大有道理,不过即使胡钜是这三大势力混进汉帮的奸细,却怎会成为敌人的破绽。”
南宫靖分析道:“此正显示敌人间是有利益冲突的矛盾,而天师正是看破此点,所以下手杀任晓,造成既定的事实,逼左贤王不得不和他瓜分碎叶城的利益。可是若胡钜有左贤王的支持,建立新汉帮,左贤王便不用倚藉天师或黄河帮主聂天绝,这便是敌人的破绽。”
直破天叹道:“确是破绽,可惜这个破绽只会出现在他们攻克碎叶城之后,而我们早成碎叶的冤魂,还怎有机会计较谁取得最大的利益?”
南宫靖道:“假若我们令敌人久攻不下又如何呢?”
直破天点头道:“若敌人不是精诚团结,当然对我们有利。”
南宫靖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鬼使神推下,我们对敌人的情况掌握得愈来愈清楚,只要清除内患,我们并非全无胜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