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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之介从东京车站搭上北陆新干线,十一月是旅游淡季又是非假日,所以一下子就找到空位。抵达轻井泽约需七十分钟的时间,车内全坐满了夏天去避暑、冬天去滑雪的乘客。
虎之介并不知道露妮也搭上同一班车。露妮不会说日本话,也看不懂日文,不过她从远处观察虎之介的动作,清楚看见虎之介按下自动售票口的哪个位置的按钮,购买下对号入座的特快车车票。
虽然乘坐不同车厢,但露妮对虎之介坐在哪个车厢的哪个座位了若指掌,藉由海穆尔的感应能力。虎之介的确是海穆兰摩尔,但在露妮看来,他的能力还处于不成熟且未开发的状态,因此只要露妮不主动呼叫,虎之介不会知道露妮的所在位置。何况虎之介的思绪完全被接下来准备要完成的目标所占据,就算露妮坐在同一车厢里,恐怕他也不会察觉。
“不能依赖任何人,只有靠自己去完成。”
虎之介不知第几次出声说服自己,拯救妹妹的决心不曾动摇,但他也很清楚这件事困难重重。
眺望窗外稍纵即逝的东京暮色:心头不禁浮现些许感伤。常觉得在这之前的日子有点无聊又平淡无奇,但现在大概再也没有机会回复平稳安定的高中生活了吧。
“太夸张了,只不过跷了星期六的课,等明天把事情全部解决,星期一又可以照常上学了,风子也一样,希望以后我们兄妹俩可以过着和平的日子。”
虎之介努力描绘出多采多姿的未来。想像着五年后自己上了大学,风子上了高中,朋友央求他说:“拜托把你那个漂亮的妹妹介绍给我们认识嘛。”的情景。
虎之介完全预料不到,翌日各大报将会刊登出“失踪的长子被视为重要关系人,警方正全力搜索当中:”这段报导。
露妮密切注意着虎之介的动态,另一方面则在餐车里采取略显怪异的举动。她假装成一个搞不懂状况的单纯观光客,随便逮了个女事务长聊天。眼见语言不通的观光客总算走开了,事务长也松了一口气,完全没时间注意到牙签盒跟辣椒瓶不知在何时各自不见了一个。
虎之介走进轻井泽车站月台已经是晚上六点。这个季节里,太阳早在此时西沉,薄暮将整个城镇笼上一层深青灰色。
虽然没有起风,弥漫在月台的冷空气着实比东京低了六、七度。逞强是讨不到好处的,于是他询问车站人员,在车站附近的商店买了一件特价中的大衣。
东亚建设在轻井泽有两处休闲中心,一处是提供一般职员专用,位于距离中轻井泽车站往北一公里的森林里。另一处是社长专用,建于历史久远的旧轻井泽郊区,风子就是被囚禁在这里。
从石门穿过针叶林来到玄关处,徒步需两分钟,可见面积广大。晚秋即将迈人初冬的这个时节,悄然无人的别墅地段寂静得令人毛骨悚然,清澄的冷空气四处弥漫。一旦入夜,厚重的夜幕将房子层层包围,狐与狸会悄悄地在四处徘徊。
“晚上变得这么黑啊?”
这对虎之介而言是一种耳目一新的惊奇。平日习惯大都市的生活,夜空在街灯的反射之下变得朦胧不明,自然很难看到星星。也因此有小朋友去露营时,抬望满天星斗反而吓得大哭起来。
虎之介以前在国中的学校旅行曾到浅间山至轻井泽这一带拜访过,当时只有白天行程中的几个小时而已,现在就只能凭着那时的印象跟观光地图开始走,总之先出车站,笔直走向宽广的大马路。
约走了二十分钟,来到环状交通岛。虎之介从这里边看地图边转进一旁的小路,进入漆黑静谧的别墅地段。森林相当广阔,原本平坦的地面逐渐出现起伏,应该有河川才对,因为听得到水声。虎之介实在很想弄亮一些,不过在这么暗的地方一有亮光铁定马上曝露行踪。
在常夜灯的映照下,浮现出刻有“东亚建设轻井泽休闲中心”的铜牌。抵达目的地已经接近七点,黑色树丛之间透出橘红色灯火,萤光色的光亮应该是庭园灯吧。虎之介调整呼吸,往前大步踏出,在此同时从黑暗深处涌现充斥着强烈敌意的狗吠,是牧羊犬的叫声。
随着牧丰犬的咆吠,人声也逐渐接近。
“有人闯进来了!”
脚步声传来,数道手电筒的光线往门口飞奔而来。
平时警报装置会直接连接到当地警察局,此时线路却完全切断,因为不想让绑架并囚禁小孩的事情走漏风声。一旦发生任何状况,休闲中心的警卫必须自己想办法解决。穿过暗处的光线有五、六道,狗声听来也有三、四只。要想偷偷潜入简直比登天还难。
虎之介转过身,往来时路奔去,却发现若干手电筒的灯光与狗吠声已经捷足先登。于是他再度转身,跑进陌生的夜路,这不是水泥路面,鞋底踢溅起小石子。似乎还有好几个小凹
洞,好几次绊到脚,差点跌倒。
“逮住他,别让他跑了!”
刻意压低的声音彷佛直接撞击耳膜,但现在没时间确认,虎之介必须一直往前跑。在闯进敌阵的同时,他完全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居然没有想到可能遇上看门狗,他真是个天兵。
虎之介不断跑着,要是在这里被逮到,那他们兄妹这辈子就永远没救了。路面转为陡斜的上坡路,虎之介感觉自己彷佛朝着星光奔跑一般,不过狗吠很快追了上来。
他边跑边脱大衣,身子一扭,把大衣甩向正要猛扑过来的牧羊犬。牧羊犬跟大衣缠在一起,上半身被紧紧捆住倒在地上,发出狼狈的哀鸣,一心追捕的警卫踩到牧羊犬往前摔倒,惨叫连连。
虽然被追上,虎之介并没有犯下同时与多人为敌的错误。一对一的胜算较大,虎之介准备利用黑夜与树丛,尽全力顽强抵抗到底。
计划似乎进行得很顺利,第一个跳上前的警卫明显低估了虎之介,对方不加思索突然伸出手来抓人,结果整个人重心一沉,扑了个空,虎之介便趁机用力踢了对方膝盖一脚。这一招大约可以得到八十分,只听见对方发出痛苦中掺杂着愤怒的短促嗥叫。
然而虎之介的优势也到此为止,手电筒的光线迎面而来,刺眼的亮度迫使他停下动作,仅仅两秒却足以要命,他听见一个像是风吹过细管子的声音。
胸口感到一阵冲击,一开始只觉得很重,接着转为火热,然后变成剧痛,整个炸裂开来。一支弩箭深深插进右胸,虎之介脚底踉舱,终于明白自己想得太过天真。对方根本不惜伤害虎之介,他们都已经炸掉一个家,烧死一个人,还有什么好怕的,虎之介早该明白这个道理才对,由此可见他的想法还存有不可饶恕的稚嫩。
所有感觉开始远离虎之介,自己滚下陡坡的模样如同电影里的一幕印入脑海里。细枝被压断、小草被扯断,小石子溅起,身体浮在半空,从五公尺的高处垂直落下却一点也部觉得痛。但他知道随着强烈的震动,刺进胸膛的弩箭被地面一压又插得更深,已经到达背部了。
他就要死了吗?不但不能替老爸报仇又救不了妹妹,太窝囊了。这是他最后的想法,一切随即没入黑暗之中。
这群男子注意到露妮是在虎之介的海穆尔急速减弱,无法追循的十五分钟之后。顿失指标的露妮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这时佐伯干二带着四名手下出现,刚好是他们从轻井泽车站准备前往休闲中心的途中。
“这小妞好像挺刁蛮的,不过长得可真正点。”
干二的双眼浮现强烈的淫念,看起来就像覆了一层油膜。一旦心生邪念,干二便完全无法克制。从以前到现在不管出了什么问题,干二都不曾受罚,因为爸妈会袒护他。当他逼得同班同学自杀的时候,就连校长也辩解说:“本校没有暴力事件。”因而保住了他。严格说来是校长害怕相关责任会追究到自己头上,结果等于是救了干二。
露妮在微弱的街灯下,望着逐步走来的五名男子。这些人年纪都很轻,欲念与兽性比起理性与思虑要多出太多。干二与他的手下丝毫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残暴,反而是以此为利器胁迫别人,还特地亮出刀子跟电击棒。
露妮的海穆尔什么也没感应到,既不是伯爵的爪牙,也不属于任何一支血族。只不过是一群普通人类,一群无赖,而且比一般人多出更多负面要素。露妮握住口袋里刚刚得手的“武器”她打算自己保护自己。
干二在距离外籍美少女三公尺远的地方停下脚步。他的手下则分站在左右两边,一声令下便将少女团团围住。并非他们完全忘了前来轻井泽的目的,只是刚刚透过无线电对讲机接到休闲中心的联络,表示入侵者已经解决掉了,让他们放心不少。
“再靠近小心被烧伤喔!”
佐伯干二一行人根本听不懂露妮的话,对他们而言法语就跟古埃及话没两样,只见干二一行人露出牙齿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干二一行人便对露妮开口,说出来的尽是不堪入耳的猥亵内容。
很不可思议地,诸如此类的下流内容,即使是听不懂正确含意的外国话,从语气还是可以感觉得出一二。露妮完全明白这群男子的企图了,她立刻绷起神经,全身肾上腺素激增。其中一人见对方是女孩子便疏于防备,发出一声怪叫并扑上前想抓住露妮的手,只见露妮手腕一闪。
男子惨叫着倒退数步,同时捣住脸,脚步蹒跚、最后跪在地上。同伴们惊愕地看着他与露妮。冷不防地,第二名男子也遮住脸,发出类似青蛙被压扁时的哀叫。第三人则以手抱脸,蹲在地上。干二一脸狼狈,这时听到:“我的眼睛、眼睛”的呻吟,第四人哭叫着,右手伸向右眼,拔出一个物体。原来是一根刺进眼球的牙签。
露妮出手丝毫不留情,这种人有什么好同情的!成群结队对一个人动用私刑、虐待小孩、对女性施暴,这种人理当接受惩罚。她向舅爷爷学到了不少自我防卫的技巧,射出牙签或细针这类又小又尖的东西刺伤对方眼睛,可以有效地剥夺对方的战斗力。仅仅二十秒,干二便损失了所有部下。
“臭、臭女人”
干二喘着气,他的残忍与凶暴是来自身边跟了许多手下的关系。集体围殴无力抵抗的人,践踏一个人的尊严是他的乐趣。干二自身绝对不会受伤也不会受到处分,这正是他一切行动的大前提。甚至在对女性施暴时,干二一向的做法都是先命令手下压住对方的手脚。
“可、可恶。”
再次破口大骂是为了掩饰恐惧与败北感。而露妮的反应却出入意料之外,她露出胆怯的表情,然后转过身发出微弱的呻吟。
见到露妮背过身,干二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他认为是自己的表情跟大嗓门吓住了少女,于是抓住优势,一鼓作气再次发出恫吓的怒号,从背后偷袭少女。他准备戳一刀,趁少女无法抵抗之际好好羞辱她一番。倏地少女转过头,表情看不出一毫克的怯懦。少女的身形轻轻往下一沉,剧痛立刻烧灼着干二的脸部,他往前摔倒在地,鼻头下的要害深深插了根牙签,露妮站起身,冷冷瞥着掉进简单陷阱的暴徒。
露妮手上有个辣椒瓶,她以左手姆指巧妙地转开瓶盖,接着一股脑儿把小瓶子里的液体全部往干二脸上倒。红色液体侵入了干二的眼睛、鼻子、嘴巴,干二大吼着,双手捣住脸不停翻滚,露妮则报以淡然的口吻。
“我现在心情坏到了极点,能留下一条命算你走运,下次再给我碰到,一定要你吃不完兜着走!”
被弩箭射中的入侵者整个人摔到陡坡下方之后过了十五分钟,由于夜晚视线不良,东亚建设的警卫与看门狗无法在崎岖的路面迅速移动。总之先回休闲中心,准备好绳索之类的工具之后再出门。这时三只牧羊犬发出低吼,猛然朝休闲中心奔去,摸不着头绪的警卫们也紧迫过去,突然间狗叫声转为哀嚎,很快便中断。警卫们好不容易抵达休闲中心,眼前看到的光景是三只狗倒在草坪,一个看似外国人的少年正挥着衣服上的尘埃。
“你是什么人?”
“对一群绑架小孩当人质的歹人,没必要报上姓名。”
“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警卫们气极败坏,他们受公司雇用在晚上工作,一个“可疑的外国人”没资格批评他们。这里是日本,在这个国家即使犯法,只要拿“我做这件事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公司”当理由就可以获得减刑。
少年瞥了警卫一眼,然后满不在乎地步向玄关。其中一名警卫握好特制警棍,随着一声呐喊从后方往少年的右颈砍下。这一击力道虽大,只见少年轻轻一个闪身便躲过攻击,再以膝盖嵌进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前摔倒的警卫脸部。这名警卫满脸鼻血跌在草地,其余警卫则愣在原地动也不动,这时其中一名警卫拉尖了嗓门大喊”
“不准动,再动就开枪了,现在的日本已经跟美国一样,连一般市民都会随身持枪了。”
“跟美国不同款。”
亚罗沙淡然指摘道。
“在美国持有枪械是合法的,一般市民持有枪械唔什么好奇怪的,不过在日本持有枪械就是违法的犯罪行为,把这种明知有罪还故意拥枪自重的人称为一般市民,这样不是太奇怪了吗?”
亚罗沙大开舌战是别有居心的,他正逐渐提高海穆尔的感应能力。附近若有海穆兰摩尔,他便可以感受到对方的意识,进而找出对方的所在位置。他感觉到二楼某个房间有个微弱的、尚未开发的海穆尔,应该就是被绑架的小孩,还有另一个本来在野外移动的海穆尔由于偏离了感应能力的范围所以消失了。是日高虎之介吗?还是。
亚罗沙走进玄关大厅,三名警卫随即从房子尽头奔出。其中一名还握有弩箭枪。
“好吧,反正我一开始就不抱任何期待,根本没法跟你们讲理。”
亚罗沙刻意嗤之以鼻。
“那我只好动武了,外交谈判失败就会演变成战争,这是历史法则。”
“还不闭上你的狗嘴!”
弩箭枪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呼啸,弩箭朝亚罗沙的胸口射去,然而亚罗沙提早半秒以全身扑向地板,趁着失去目标的弩箭就要射进墙壁之前,亚罗沙的腿快速一旋,扫过发射弩箭的警卫的脚,看也不看摔了个四脚朝天的警卫,亚罗沙迅速按下左手的遥控装置。整座休闲中心顿时陷入一片黑暗,警卫们惊慌叫喊。先前安装在电线的烧夷手榴弹烧了电线,传出细小的炸裂声。冷不防地,笑声响彻整个黑暗。
手电筒的光线化为黄白色的光刀划破黑暗,警卫们气得暴跳如雷。要是逮到那个怪里怪气的外国少年,一定要狠狠痛扁他一顿,让他站也站不起来,还要打断他三颗牙齿跟三根肋骨!
“躲哪去了。快滚出来!”
众人边吼边在黑暗中绕行,其中一人的脚尖好像踢到物体,鞋子被某样东西缠住了。小心翼翼将手电筒往下照,看得出是一团布料,是被脱掉的整套衣服。
“怎么搞的?是谁把衣服脱了丢在这儿的?”
疑问立刻有了回答,那是一个仿佛从地底传来的吼声,肯定不属于人类。警卫愕然地将手电筒的光线集中于一点。光圈当中浮现一个巨大的黑影。一瞬间,黑影跃起。
紧接着惨叫连连,衣服被撕裂声、人体遭到撞击声也掺杂在其中。地板震动起来,墙壁发出钝响。手电简飞上半空,笔直摔在地面,激烈的战斗光景为黑暗的帏幕所遮蔽。椅子倒了,落地灯在地上滚动。一个大玻璃窗应声碎裂,被抛到屋外草坪的警卫四肢痉挛;痛苦地呻吟着。被人踢了一脚的手电筒在地上不断回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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