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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的来意,暗道:“不好!”不再顾忌伤势恶化,运步如飞,疾朝山上奔去。
青松道士跟在身后直摇头,心中暗叹道:“仇师叔真是个怪人!”
且说,仇恨施展出轻功绝技,身形若冲天飞鸿,步履如风吹落叶,哪须片刻,早已奔至山上,进入观内,只见每人都面呈哀色,不由心中一酸,气血上涌“哇”的一口鲜血若泉而出,人也摔倒在地上。
观内几个小道士乍见之下,不由吓得不知所措,有的伸手来扶,有的开口问道:“您怎么的了?您怎么的了?”语言举动,一望而知,是出于是肺腑,是真诚的。
仇恨手足齐动,未等他们来扶,已迅速的又从地上爬了起来,很快地扫了他们一眼,目光是复杂的,分不出、是感激他们的关怀,亦是讨厌他们的多此一举。
且说,这时仇恨满腹悲痛,身体摇晃着,步履踉跄,蹒跚的进入“三元观”定睛一瞧,只见须发俱白的紫虚师伯,正陪着一个方面大耳、虎目狮鼻、令人不由望而生畏的中年大和尚,在那谈话。
仇恨方想跪拜下去,请他原谅刚才自己在松林内的无礼冒犯,但心中疑团突生,暗忖道:“恩师嘴中的慧悟师伯,是位年过七旬的老僧,但何以看来却只有四十左右?难道他已能练气驻颜”
他眼角一闪,忽然瞥及放在案上的恩师遗物“金龙赤火剑”不由眼圈一红,泪水在眼眶中滚来滚去,但却始终没有流下,心想:“我不能哭,我不能当着他们面前哭,男子汉的泪水,除了往肚子里流,是不能被人看到的。”
这时,紫虚道长才看清这个被头散发,浑身血迹,脚部重伤的人是谁,不由大吃一惊,急忙说道:“恨儿,你怎么了?快过来让我看看!”语气充满着慈爱与关怀。
仇恨闻言惊醒,唯恐多说话会忍不住流泪,当下简短地答道:“师伯,我没有什么”
他转念一想,怕这样会使师伯伤心,辜负师伯的好意,遂两眼泪汪汪地走到紫虚道长面前,解释道:“我是被蛇咬了一口”
紫虚道人见他面若死灰,隐罩一层黑气。闻言不由惊道:“是什么蛇?”
仇恨见他大惊小怪,恐怕讲出来会急死他,眼珠一转,撒谎道:“我也不知道是什么蛇,不过我已把伤处削去,师伯放心,那不会有什么关系的。”
那座中的大和尚见他眉清目秀,爱才之心油然而生,心知这小孩就是刚才和自己在松林内对过一招的人,也是失师临死前所托附之事主,当下竟未察觉仇恨用心之良苦,开口说:“这位小师弟是被蝮蛇所伤”
紫虚道长惊道:“啊呀!蝮蛇绝毒无比,伤者百步之内,必然毒发而毙,你”仇恨稚气未脱,见师伯急成这个样子,不由破涕一笑,毫不在乎地说道:“要死早就死啦!哪里还能够由山腰跑到山巅呢?我在毒未发作之前,就把肉给削去,它再毒,也毒不起来!”说罢,还恐师伯放心不下,把缚在伤口的衣襟解了下来,指着小腿说道:“师伯请看,哪里还有毒存在啊!”只见,伤处白骨嶙嶙,果然剧毒并未窜人体内。
紫虚道长见状,知他所言不假,终于安下了心,对他这种果断的行为,益加喜爱。双手抚摸着恨儿的头,喜悲参半,辛酸的一直说不出话来。片刻,才颤声道:“仇儿,你师父已”
仇恨闻言已知他要说什么话,心想:“师父虽已仙逝,但他老人家永远是活在我的心头,我不高兴听这死字。”
心念到此,未等师伯把话说完,急忙接道:“我已知道,师伯您不要再说了。”目中露出哀求的神色,这是他第一次以这种眼光来看人。
紫虚道长见状,叹息了一声,说道:“恨儿,快去见见少林寺掌门方丈尊住大师!”
仇恨闻言一怔,心中暗想自己先前所料果然不差,他并非慧悟师伯,但心中却不由暗自纳闷,怎么少林寺又多出来一个掌门人,难道慧悟师伯也遭不测,可是再一想又不象,否则“金龙赤火剑”又怎会由他送来呢?
饶他聪明绝顶,但此中万分曲折,一时也难想通,当下上前一步,躬身一礼道:“小弟拜见大师。”
尊住大师是和他同一辈份,现状也忙合十当胸,回礼道:“师弟不要多礼!”
仇恨心中疑团莫释,不由开口问道:“慧悟师伯他老人家”
尊住大师闻言面色黯然,垂头低声接道:“先师业已圆寂数月,贫僧因须守丧百日,胡直至今日方才有空前来。”
仇恨眼中忽然喷射出一股极其怨毒之光,咬牙切齿,追问道:“大师可知家师是被谁杀是怎么一回事吗?”他始终绝口不提“死”字。
尊住大师的目光和他的目光一遇上,只感心神一凛,不由心中直道:“阿弥陀佛,好怕人的眼神。”
当下,摇首说道:“这个贫僧不太清楚,失师从西湖归来时,已身染重症,不能言语动弹,不过先师临圆寂前,回光返照,才断断续续,喃喃道:‘长剑武当山仇恨女人’贫僧把先师所言,仔细琢磨了一下,才揣知大概,故一等守丧届满,即动身前来送剑。”
紫虚道长为武当硕果仅存之高人,经验丰富,闻言暗想:“慧悟大师所染重症,必是被人所伤之故。”但因见尊住大师闭口不提,心知定有难言之隐,并未追问。
原来,慧悟大师被百毒天君暗算所伤非浅,自忖必死无疑,遂不管伤势变化,脚不停步,连日赶回少林寺,但已是神志恍惚不清,把当日情形还未讲完,就早溘然长逝。
少林寺诸高僧虽然知道掌门人是被百毒天君用卑鄙手段所伤而告致命,但却一致决议,暂不把此事宣传出去,只说慧悟方丈因病而死,以免因两派恩怨而引起武林公愤,酿成空前浩劫,等将来有机会再图后举。
尊住大师为慧悟老方丈首徒,守丧百日后,即接掌少林门户,故他以一派之尊,率同两位护法和尚,前来武当山报信送剑,是无须解下兵刃,双手捧着上山的。
且说,这时仇恨耳闻尊住说慧悟临死前的语言中,竟有女人两字存在,知恩师必为这女人所伤,不由又追问道:“大师可知慧悟师伯所说的女人是指谁而言吗?”
尊住大师道:“先师言至此时,业已登身极乐世界,故贫僧不知这人是谁!”
仇恨低头沉思了一会;又道:“大师可知这次参加盛会的还有谁吗?”
尊住大师不加思索道:“此次除了少林、武当之外,还有华山的了尘师太和百毒门的百毒天君。”
仇恨“噢”了一声,不再开口,心想道:“四人中,只有一人系女性,慧悟师伯所说的女人,除了她还有谁?”
他妄作断语,并没有想到果真紫阳真人是被她所杀,那慧悟大师又何必隐名不说了尘师太,而说那女人呢?
其实,紫阳真人是自己断舌而死,并非为人所杀,不过慧悟大师因被那身罩白纱的女人挡住视线,未曾看清真相,因此误会层出不穷,阳错阳差,几乎导致武林大劫。
此刻,紫虚道长把放在案上的“金龙赤火剑”拿给了仇恨,郑重道:“这是你师父留给你的,看来剑内对你有很重要的秘密,你要好好保管。”
仇恨闻言一怔,双手恭恭敬敬地捧过剑来,急忙低头一看,只见剑鞘上写着“欲知父母仇,尽在此剑中”八个蝇头小字。
他一见之下,不由悲喜交集。悲的是恩师临死之前,还念念不忘自己的血海奇仇,喜的是父母血仇,即将知晓。
当下,急不待及一抽剑,但此剑早已被紫阳真人用“九阳神功”把它们熔黏在一起,他一连抽了几次,用尽了力量,直到气竭筋疲,仍然未能把剑拔出,不由气得脸红耳根,一声不响,转身就走。
紫虚道长摇摇头,心想:“这孩子一切都好,就是个性太倔强,太高傲了。”
这时,尊住大师见此行事务已了,当下开口辞行,紫虚道长坚留不住,只好命人再度呜钟敲鼓,率同武当三代弟子,送至观外,尊住大师与两名护法僧,挥手别去。
这一日仇恨心里很难过,一点饭也吃不下,一直把他自己锁在房内。一到了晚上,山中松竹齐涛,他的思潮也随着起伏不定,把他推人悲惨回亿的深渊
那时他才只有四岁,年纪虽小,但却永远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夜,那是一个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的深夜,他从睡梦中被父亲用棉花塞住嘴,丢进后院的枯并里,他没有哭,他只感到人类太无情。等他被恩师从井中救起时,他看见的是温暖的家,已经变成残忍的坟场,一排一排;没有首级的尸体,排满了他日间还在游玩的院子里,其中有祖父、有父亲、女弟妹祖孙二代,连同佣人、伙计,总共有一百多人。大门口,好几丈高的两支白天还挂着“威武镖局”的大旗杆,自他离去的时候,却已经被一个接一个血淋淋的头,代替镖旗挂着了。他没有哭,他只感到一切都是血,除了血,还是血,将来他也要以血还血
当天边第一颗星星出现的时候,他开着窗户,躺在床上,希望让刺骨的寒风,把他的神经吹成麻木,他望着这第一颗星星,想着今后的行止
当天边最后一颗星星隐没的时候,众生复生了。在室外他抚摸着身旁的长剑,为将来自己染满血迹的一双手,感到高兴地哭了,眼泪一滴又接着一滴,复跟着他的脚步,一步又一步,向着山下流去
他——仇恨,现在开始仇与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