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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化?不放心,重又俯下身去,双手撑在他肩之间的软榻上,细细端详着他的脸,他鼻孔里呼出气,热气腾腾,吹得她脸上发热。
这一来糟了,他倏地睁开眼来,微微一笑。
这个人儿好调皮,原来是装蒜吓人的,心中一生气,方打算抬起脸来。
更糟,冷不防那横在榻上的云汉,乘着她抬头欲起的瞬间,一把紧抱住了她。
方又打算喝叱住这莽撞的人儿,快点松手,哪知越发地糟,口方一张,便出来半声,舌头已堵住了嘴,热乎乎的她心中在想:“爱是管束不住的,越约束越疯狂,好!
谁叫自己送上来的,还是听其自然吧,要吻,就让他吻个够。”
说也奇怪,云汉吻得够了,反而驯似羔羊柔如棉了,但是仍没有松手,两只健壮的手臂,索钩住粉颈,原来他在欣赏那张迷人的粉脸。
就见她香唇微起,雪齿轻咬,轻吁浅喘,很不宁静,还有点儿娇嗔。
她轻声地说:“你够了吗?快松开我”话音没落,身下的人儿却发了狂,搂得更紧,且似发着吃语般狂叫着道:“不!不!我爱你,为了爱你,粉身碎骨在所不惜,为了爱你,挨剐割也甘心,为了”“轻点!轻点!”她伸手掩住他的嘴。
又把香唇紧贴在他耳边,娇喘喘,轻微微地叮咛道:“哦!人儿你,哎,轻——
轻点嘛,这话你只能放在心里,不!不能这样说。”
她的心似也乱开了,既怕语气太重,又怕他毫无遮掩,是恼是爱,她失了主意。
她,紧抓住他的头发,是恨是怜,也茫然。
她,喘息着,直往他怀里贴
因为心跳得奇猛,她有点儿害怕
颤巍巍的声音有些抖,缓缓地道:“你知我是谁?”
云汉道:“我知道,我知道,你是花蕊夫人!”
花蕊夫人道:“对了,你可知道教中的规矩?我是教主!我是一教里的主宰,你说这些,你!你你,已犯了该死的罪。”
她说完这几句话,似是过度紧张,过分情急,已微喘着伏在云汉的身上。
云汉轻抚着她的背,背上的一层薄罗巾,早已下了地。
“乖,不要害怕,我是教主,可以杀了你,也可以饶恕了你。”她的语气又突然间缓和了,似是惟恐寒了他的心。
那个懵懂的年轻人,更是心痒难熬,意马难拴,心如打鼓般猛跳不已,晕陶陶的如腾云一般。
冷不防,猛地一探手,简直似人猿那么野,把她往怀里一楼。
花蕊夫人噗哧一笑,道:“你真行,真有胆气,哦别抱得我太紧。”
云汉发狂般地道:“我不管你是不是教主,我是爱定了你,亲爱的,亲”晨钟响亮声中,两人都长吁出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花蕊夫人更是满面桃花,懒懒举五臂,半遮脸,似有些怕羞,但那心上波浪已平。
云汉却突地揽住了她的脸,战抖着道:“夫人,在教里,我现在犯了冒犯教主的死罪,但宁死,我也不能不爱你”花蕊夫人笑了,轻轻点了他一指头,道:“你今后爱不爱我,那是你的事,我要不要治你的罪,是我的事,不过你要记住一点,咱们的事,不可被那些护法尊者知道,那样他们会对你不利。”
云汉闻言陡地一怔,他竟没有想到这一层上,慢慢地松开了手。
花蕊夫人见状也是一怔,道:“怎么?你恨他们吗?”
云汉摇头,缓缓地道:“不!夫人!给我一条路走。”
花蕊夫人有些儿羞臊,乌发掩面,玉肘遮脸,声细细,情绵绵地道:“我不都给你了么?你还要我怎样,云汉。”
云汉道:“从现在起,我只有三条路可走,第一条是我自己去死,第二是你治我的罪,把我杀掉,第三是你爱我,永远地爱我!”
花蕊夫人把手一抬,注视着这莽撞的年轻人,轻叹了一口气道:“傻孩子,你就这样认真吗?”
“嗯!”云汉哼了一声。
花蕊夫人道:“这三条路都是可走的路,死和爱是一样的肯定,人间没有半死,也没有半爱,但你疏忽了一点。”
“哪一点?”云汉愕愕地问出来一声。
花蕊夫人又是一声轻叹,道:“唉,你但知一往情深,可知道我的年龄比你大出多少呵?”
云汉迷们的道:“能大出多少,最多也不过两三岁,我看着你比我还小呢!”
花蕊夫人笑道:“傻孩子,说实在的,我的年龄可以做得你老祖母”云汉陡地又是一张臂,抱住了她道:“那我叫你娘好啦!”
花蕊夫人笑道:“我的名字叫湄娘,就叫我湄娘好了,不过要我两人在一起时,有外人时不准叫。”
“湄娘!”云汉试着叫了一声。
“嗯!”花蕊夫人答应了一声。
“哼!”就在这时,窗外不知什么人冷哼了一声。
花蕊夫人闻声陡地站起身来,是怨?是恨?谁知。她斜睨了云汉一眼,身形一闪,出房而去。
房中又回复到寂静,且还有些冷,云汉仍然呆望着屋顶,想想夜来的事,如梦似幻。
天地已大亮了呢!阳光都映上了窗,难怪她急着要走,多贪欢,有损她教主的尊严。
蓦然间,玉磬敲得当当响。
怎么?教中又出了什么大事,这是教主要升坛了吗?
云汉不能老是躺着了,立即慌忙起身,不漱洗,行朝外厅上跑。
厅中早有七八个人,高高列坐,他们全都是中年以上的人,身上装束各异,甚至有僧有道,有五有俊,但没有一个不是武功高强之辈。
厅后门口有个门户,垂挂着珠帘,似乎可以看到,隐隐有人站在帘后。
又是一声玉磬“当”地一声,厅中所有的人,都肃然站起身来。就见那帘后的人影,拨帘走了出来。
云汉就觉着心中猛地一跳,暗叫道:“她她不就是昨夜的人儿吗?”
出来的正是那花蕊夫人,婀娜地走到上首太师椅上落座,身前左右分立着十二花姬。
厅中那几位中年人,都向她施礼后,高呼了声:“宗主!”她仪态大方地微微颔首,道:
“各位请归座。”
云汉呆呆地望着她发怔,却见她媚眼儿一瞟,示意要他在旁边传上落座,他像似失去了意志,悄悄地坐下。
花蕊夫人向座上众人,扫了一眼,媚态横生,缓缓地道:“我今天要当众宣布一事,就是选拔护花使者云汉,升为座前护法尊者,诸位可有意见?”她这一件事情的宣布,在场的人无不感到惊讶,但又全都默默无言。
花蕊夫人那秋水般明澄的目光,望着那呆坐着的云汉,微微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口齿,真个的妖艳绝伦。
云汉却有些迷茫,神情痴呆,连双眼也瞪直了。厅中一片沉寂,显然大家是一时没有了主意。
坐得最靠近上首的一个武士打扮的彪形大汉,忽然站起身来,粗豪地道:“我反对!”他这一句话,说得声音既大,而且有点气势汹汹的,登时之间,全厅人的目光,又都投在了他的面上。
花蕊夫人闻声,神情也突然变得阴冷已极,扫视了众人一眼,冷冷地道:“说出理由来!”
那人道:“根据教规,须得立下大功三件,方能升为护法尊者,还得接下所有尊者三招。”
花蕊夫人微哼了一下,慢声道:“本教再兴之初,当以威伏江湖为重,一举而使排帮披靡,云汉此功可抵得过吗?”
那大汉方一迟疑,花蕊夫人接着道:“你这位潍上太岁杜雄进入本教,可立下几件大功?”
杜雄闻言一瞪眼道:“就算他大功已建,我们每人这三招,他得接下吧!”花蕊夫人漫笑了一声,道:“好哇!不过当你坐上尊者之位时,可否也能接过人家三招?”
杜雄又是一瞪眼,无言可答。
花蕊夫人又笑道:“我却有个主意在此。”杜雄问道:“愿闻夫人高见!”花蕊夫人道:“今天就在这大厅中,设下个争龙擂台,以我身体作为赌注,就请杜雄暂为台主,败者不能再战,谁打胜了,谁就可以占有我”她一言未了,厅中人哄然喊出一声好来。
杜雄更是挺胸昂视,朗声道:“有谁先来接这第一阵。”他话声方落,立有一人闪身出来,冷冷地道:“我来奉陪两招。”云汉扫目看去,见是个身材矮小的中年人,生相甚是普通,毫无过人之处。
杜雄一见出来的是他好友神爪彭立,神情一怔,忙道:“彭七兄,怎么也和兄弟争起来了?”
彭立哈哈一笑道:“我为什么不能争,为了夫人的美色,就曾亲手把六位兄长杀死”厅中人闻言尽皆愕然,云汉更是禁不住一怔。花蕊夫人却娇笑了一声,道:
“彭立你疯了么?这等事怎可胡说乱道。”彭立接口道:“怎么不可以说,如果你归我一个人的话,自然是不争,可也用不着说了。”杜雄哈哈一阵狂笑道:“我还不知彭老七有这么狠法,得要领教一番才是。”“那你就接招吧!”
彭立喊出了一声,跟着五指箕张,迎面抓去,出手迅快已极。
杜雄左手疾封,右手欲劈未劈,底下却忽然飞起一脚,快如电光石火,直向对方裆下踢去。
彭立手法一变,五指灵活变化,每一个指头都罩住敌人左手上一处穴道,另一只手,却骄指向下面戳去,身形也跟着横移了两步。
杜雄手脚齐施,也横移一步,右掌呼地劈出。
彭立右手五指长拢,立又向他掌心啄去。
杜雄口中喊出了一声:“好一个鹤啄!”掌势急收,身子也退开数尺。
这两人动手不过转眼工夫,已拆换了数招,当真是快如电光石火,每一招都是精与武学中的险要绝招,随便哪一个人失手,势必立时尸横就地。
花蕊夫人笑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彭老七的功夫又增进多了。”
神爪彭立闻言,倏地一收势,向着花蕊夫人道:“这全是夫人的鼓励,可见我九华山的五年苦练,没有白费。”
就他说话之间微一惊神的当儿,杜雄抢占先机,拳掌兼施,攻向了彭立后背要穴。
彭立闻声刚刚旋过来半个身子,杜雄拳掌已然攻到,只得以一只右手,封拆抵进。
两人迅快地又连拆了七招,彭立因失去了先机,立陷险境,被迫得连连后退,形势危急异常。
蓦地从座位中,又站起一人,乃是个身长玉立的道人,提高声音道:“彭兄这一手五禽爪,确俱功夫。只怕今天要毁在杜兄的七绝掌下了!”
花蕊夫人接口道:“浮生子了南的眼光,算不得准,彭立只是暂屈下风,乃因为杜雄一招偷制得手,如让彭立两手应开,胜负却在两可之间。”
她好整以暇评论恶斗中两人的武功,竟然对双方都无丝毫关心之意,就如他们的拚命,和她根本没有关系。
这时来了一位和尚,大喝道:“彭施主不要慌,贫僧化因助你一臂之力”他喝声甫歇,左侧一个秀士打扮的人,突然横身拦住道:“狗肉和尚!别忘记你是个出家人,竟然仍未堪破情关,令人可怜可笑!”
化因和尚闻言一怔,朗声道:“贫僧存我佛慈悲之心,以主持公道自任,这又堪的什么情关?。”
那秀士哈哈笑道:“如此说来,大和尚你投入天蝎教,为了什么?”
化因和尚道:“修行自在人心,何必着相,身入天蝎教为的不过是一参欢喜禅,又与情关色戒何干?”
那秀士哈哈大笑道:“原来是个吃狗肉的和尚,我阴司秀才倒是失敬了。”
化因和尚笑道:“彼此!彼此!老兄人称阴司秀才,也不比我狗肉和尚好到哪里去。”
花蕊夫人闻言,陡地咯咯一阵大笑,娇声道:“我看二位都有问鼎之心,但都缺乏勇气,是也不是?”
两人闻言,为之默然,互相对望了一眼,苦笑了一下,径直归座。
须知她这一句话,正说到两人的心坎上,这并不是他们真没有勇气,而是花蕊夫人的魔力太大了。
每在一件重要任务分配之前,她都要和那受命之人,作一夕云雨巫山,施尽浑身解数,使那人神魂颠倒,甘心为她牺牲而后已。
狗肉和尚化因和阴司秀才冷焰这两个人,在江湖上名列四凶之中,是阴狠出了名的,哪肯自投罗网。
冷焰身方坐下,朝着狗肉和尚一笑,道:“老秃,你怎么又不动手了?”
狗肉和尚化因笑道:“贫僧这点私心,算不上什么计,不如你阴司秀才,却希望所有的人全死光了,你好独占!”
“住口!”云汉倏地一声厉喝,人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眼前实在是对花蕊夫人着了迷,一听两人在言语上冒犯花蕊夫人,由不得生了气,喝出了声。
上首坐着的花蕊夫人见状,遥遥瞟了他一眼,又媚笑了一下,真个是风情万种,妖艳无比。
云汉禁不住意乱情迷,胸中翻腾起一股热火,大踏步向酣斗中的两人走去。
好像听有这么说过:“男人的勇气,只有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才能尽情地发挥出来。”
云汉此时也真成了护花使者,一声厉喝,那狗肉和尚和阴司秀才,相视对笑了一声,转头别顾,不理不睬。
但那酣斗中的两个人,虽然恶斗正殷,虽然听到了云汉那一喝,依然迅急地猛拚。
云汉又走了两步,望着拚战的两人,厉声喝道:“你们给我住手!”
两人全都冷哼了一声,仍是不理不睬。
花蕊夫人又是媚笑了一下,慢声道:“云汉!你就分开他们好啦!但不许伤了他们!”她这一声出口,厅中众人都以诧异的目光,上下打量着云汉,谁也不相信,他有这份能耐。
因为看那云汉生得五官清秀,年纪最多二十来岁,以他这个样儿,只合学中读书,居然要出手分开杜雄、彭立两人,实在难以令人置信,由不得全都凝目看着云汉。
只见他听了花蕊夫人之言后,双目中射出一股威煞,忽然疾出左手,向那屈居下风的彭立肋下大穴点去。
彭立此际两面被攻,只好竭力侧开一点,让开了云汉攻来的一掌。
云汉就势倏然变招,一掌劈向了杜雄,恰好碰上了他的拳势“蓬”地一声,杜雄立被震退了两步。
“咦呀!”厅中发出一声惊奇的喊声。
原来云汉果真一出手,就分开了激斗中的两个名家,厅中人哪有不骇讶交集的。
杜雄被人家震退了两步,不禁一怔,跟着厉声喝道:“好小子,你这卸势借力的手法,虽然十分高明,但算不上真才实学,杜某有些不服”话声中,疾跨两步,当胸一拳捣出。他这一招,是以右掌为主,左掌为辅,存心逼使云汉无法后退或闪开。
“蓬”地一响,杜雄这一回,仍然被震得后退了两步。
云汉这一抢占了先机,揉身欺上,一只左手忽点忽拍,迅快奇诡,杜雄竟然拆解不开,急急退了寻丈。
这一来,杜雄可就怔了,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凭自己潍上太岁,在江湖上也是第一流角色,竟然接不下人家小伙子两掌云汉逼退了杜雄,微微一笑,翻身又回到自己坐处。
“哈哈哈哈哈”杜雄一怔之后,仰天大笑起来,笑声甚是凄惨。浮生子丁南朗声道:“看这位老弟出手,真为云门绝艺之一的牵机掌,但不知是也不是?”
花蕊夫人笑道:“他就是云门世家的五代传人,可居得本教护法尊者之位么?”
狗肉和尚化因凑趣地笑道:“那当然是有资格了,我和尚首先赞成”“我反对!”又是那潍上太步杜雄,他在笑声甫歇之后,听到了狗肉和尚的话,厉喝了一声,跟着人也迅疾扑向了云汉。
云汉微微一笑,双眉一竖,眼中立现杀机,没等对方身形落稳,就迎着攻了上去。
杜雄的武功本来即比人家差一筹,一时的意气用事,冲上来就先错了章法,现又被对方占去了先机,登时闹了个手忙脚乱。
云汉此际的心意,是要在人前立威,更要在心爱着的人面前逞能,于是双掌施展开来,势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激得满厅中风力旋卷。
杜雄一时失机,但总也是武林名家,三招过后,也就稳住了势。
但听那云汉一声长啸,厅上屋瓦为之震动,右手倏然拂在杜雄肚腹之上。
杜雄惨叫了一声,忽然跌倒地上,身躯蜷如虾,似是肚上剧疼难当,因此头脚都抽缩在一起。
阴司秀才冷焰跃到了杜雄身边,俯身看了一下,挺起身来,冷冷地道:“老杜完啦!
鬼门关又添了个恶鬼。”
神爪彭立看了已死的杜雄一眼,心中一阵黯然,抬头就朝着云汉一瞪眼,道:“今天算这位兄弟战胜了。”
阴司秀才冷哼了一声道:“虽仗着一手牵机掌独占了夫人,但却是杀不尽此地群雄”云汉此时是神采飞扬,微微一笑,朗声道:“哪一位如果不服,不妨出来向兄弟挑战!”
群豪一阵默然,显然的,云汉这一出手,已震住了他们。
蓦然间,响起一声玉磬声“当!”
耳边传来花蕊夫人的声音,道:“云汉!今天是你独占了花魁,来!扶我回房去。”
柔声中,送过一阵兰麝香气,云汉不由心中一荡,身不由己的,举步向她走去。
气得厅中那些个人,眼睛发了呆,各自咽了一口唾沫,抑压住那股酸气。
云汉拥着花蕊夫人,缓缓地转向了厅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