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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一靠涌金门,化装为游湖客的蒲毒农也恰好乘船到了,登岸后两人向城门走,赵羽飞低声道:“有眉目了,咱们到望江门走走,查证一些小枝节,晚上便可展开行动。”
蒲毒农道:“你得到正确的消息了?”
赵羽飞道:“八九不离十,问题是假水仙宫主九尾玉狐目下藏身在何处,很可能在孤山梅林。”
他将所发生的事简要地说了,又道:“对方已如愿以偿,将民壮兵勇调虎离山远发桐庐,江边一带除了几个巡捕之外,可说毫无阻滞,可以任所欲为。民壮的快船也随同西上,江上也可往来自如。”
蒲毒农道:“你打算今晚到梅园?章家已无嫌疑了?”
赵羽飞道:“章家虽不再涉嫌,但进一步分析,仍不可放弃侦查,也许有进一步查证的必要。”
蒲毒农道:“那章家仍有嫌疑了?”
赵羽飞道:“混江龙的武功有限得很,不论斗智斗力,比起水仙宫来,相差十万八千里。如果九尾玉狐藏匿在章家,混江龙绝难看出可疑的形迹。再说,章二爷带走了民壮,焉知不是事先计划安排的一部分?”
蒲毒农道:“对,有道理,在查出确证之前,四大世家皆有涉嫌的可能。有关工银的事,我也打听到一些消息。”
赵羽飞道:“前辈听到一些风声?”
蒲毒农道:“不错,我碰上一位老朋友,妙手天君易成。”
赵羽飞讶然道:“江湖上最令人头疼专偷大户的神偷?”
蒲毒农笑道:“就是他,他是从南京来走运河水路。”
赵羽飞道:“他走得真够远的,打算在此地做案?”
蒲毒农道:“他是跟踪五十万两工银而来的。”
赵羽飞一怔,苦笑道:“他的胃口不小哎呀!”
蒲毒农一惊,急问:“你怎么了?”
赵羽飞悚然道:“他既然是跟踪工银而来,那么,在镇江的聚英楼主江不凡,也可能赶到了,真糟。”
蒲毒农道:“据妙手天君说,有不少高手跟踪运银船,必定与运银船同时到达。”
赵羽飞道:“那更糟,他们可能在途中利用水仙肪下手,工银恐怕永远也到不了杭州。”
蒲毒农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放心啦,不要小看了官府的能耐。本来,京师所派的钦差到达南京,工银由南京拨交,原先预定的航线是从镇江入运河,经太湖到杭州。岂知船一到镇江便泊岸,邻船两位旅客登舟与钦差商谈良久,当晚船午夜发航,顺江东下改走海道,想发横财的人徒呼荷荷。”
赵羽飞心中一宽,也恍然大悟,笑道:“我明白了,镇江之谋是他们最重要的一步棋,阴谋极为恶毒,这就是他们为何要将我牵制在镇江的原因。”
蒲毒农点头道:“是的,他们几乎成功了。”
赵羽飞道:“他们必定准备在太湖动手,大湖是杨家帮的地盘,而杨家帮的人又归我指挥,工银在太湖被劫,杨家帮脱不了嫌疑,我也成了疑犯首领,好恶毒的阴谋。”
蒲毒农道:“运银船改道,也许是李局主的安排?听说两位旅客一是胖老人,一是三十余岁,穿一袭宝蓝缎面长衫的中年文士。”
赵羽飞欣然道:“中年文士是家师叔智药大师,他是在家修行的居士。至于那位胖老人,也是在下的长辈。”
蒲毒农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他们会随同运银船一同到达。”
赵羽飞脸上涌起重忧,苦笑道:“我担心的是水仙宫不等运银船到达,径自在钱塘江口下手,镇海楼的神秘灯号,委实令人担心。今晚,绝不可令灯号传出去。”
蒲毒农道:“那孤山梅园的事”
赵羽飞断然道:“那只好暂且放下,今晚前辈务请助在下一臂之力,擒下打好号的人。”
蒲毒农笑道:“放心啦,老夫对你所说的事,越来越感兴趣了,你不请我我也会来。”
赵羽飞道:“那传灯号的人,必定是丁勇中的一个,丁勇已随章二爷的民壮调走了,楼下该是空的,夜间进出的人,必定是另派来的生手,所以今晚要早些前往守候。如果信号传出去,运银船便永远到不了杭州。”
蒲毒农道:“对,妙手天君是今天赶到的,他是从镇江最先赶到的一个,聚英楼主的信差,不可能比他先到。”
天一黑,两人悄然接近了镇海楼。
楼门闭得紧紧地,三斤重的大锁扣住门环,以往守夜站网的丁勇已经撤去,四周空荡荡地鬼影俱无。
江风一吹,檐下挂着的铁马叮叮当当直响,加上附近草木繁茂,虫声卿卿,不时传出一两声刺耳的枭啼,这些声响影响了听觉。
三更末四更初,两个穿了夜行衣的人,无声无息接近了楼北角。
第一重飞檐高有一丈六,油光的瓦面滑不留足,想用轻功飞跃而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但这两个夜行人轻功已臻化境,居然不用飞爪百链索抓住檐角攀登,第一名夜行人先绕楼搜索一周,然后回到原地,急走两步一鹤冲霄飞跃而起,扶摇直上姿态优美,双手勾住了精巧的龙形图案,稍一顿即引体上升,翻上了檐脊,坐好,方从怀中解下一条攀绳往下放。
显然,第二名夜行人的轻功要差些,也许是背上背了一个藤筐,不便一跃而上,只好借助攀绳攀登。
镇海楼主要是供官绅们观赏江景,因此外面建了廊,登上檐脊,便可爬越外栏了。
两人非常小心,先警觉地绕外廊巡视一周,方撬开明窗跳入。
当他们出现在三楼东面的外廊时,遥远的江面出现一盏赤红色的桅灯。
后出来的夜行人,一面掩上门一面嚼咕:“沉重的楼门,开合时居然毫无声息,岂不可怪?”
另一名夜行人,一面打开带来的藤筐,一面信口道:“经常有人进出,不发声并不可怪。”
掩好门的夜行人道:“门臼好像上了油,守楼的人没偷懒。”
两人蹲下取出筐中的物件,首先是一盏高两尺方一尺的木方灯,一面是空的,另有一块活动的活页门。
点燃了径约两寸的大牛油烛,外廊一亮,但立即被活页门闭住了。
一名夜行人提起灯,放在栏顶向外望。
红色的桅灯略有闪动之象,那是气流波动的必然现象,看得真切。
一个夜行人低声道:“他们在那儿,该发讯号了。”
持灯的夜行人一手握住活页门,问道:“要不要等他们来近些?”
在旁眺望的夜行人道:“灯光可传二十余里,不必等了。哦,老李,信号次序都记住了吧?”
持灯的夜行人道:“今晚是三短一长,忘不了。”
眺望的夜行人道:“好,你先发连络信号,我到西面去,看丰乐楼方面是否准备妥当了,等他们发出讯号时,我再叫你过去接收讯号。”
持灯的人扳动活页门,打出三短一长信号。
红色桅灯突然熄灭,接着,闪动了一长三短信号。
持灯的老李叫道:“是他们,联络上了。”
已到了西面的夜行人也叫道:“快过来,信号发来了。”
丰乐楼的闪光,打出了三短一长。
老李回了信号,一长三短。
接着,一连串的闪光发了过来。
老李手中多了一把小树枝,一面看灯号,一面将小树枝在栏顶上摆放,口中念念有词“三、六、二、八、四、一九”
三短是三,一短一长是六,两短是二,三短一长是八,并不难记。
对面灯光熄了,老李道:“共是十一组,今天消息真多。张兄,你也记下,我复发了。”
将接到的十一组闪光信号发回丰乐楼,等对方发回无误的闪光讯号后,两人回到东面。
老李准备停留,向老张道:“我发请求接讯的信号了。”
老张点头道:“好,你发吧。”
蓦地,身后传来一声阴森森的冷笑,有人发话:“十一组信号,你们都记清楚了吧?”
另一个苍劲的嗓音直震耳膜:“急什么呢?咱们聊聊再发还来得及。”
两人大惊,老张猛地转身,单刀已在转身时出鞘,反应奇快。
可是,仍然不够快,噗一声响,左耳门挨了重重一击,丢刀仰面倒地。
老李反应也不慢,左手抱住灯转身,右手一肘后攻,这种转身肘劲道十分凶猛,如撞中不死也得重伤。
袭击老李的人是蒲毒农,一把扣住撞来的手肘,顺势向下一带,笑道:“慢慢来,这一肘力道不够。”
老李半爬半跪挣扎不得,左手的灯已被赵羽飞接过去了,恐惧地叫道:“你你们干干什么?”
蒲毒农在老李的背心拍了一掌,放手道:“现在,你坐好,因为你已经站不起来了。”
赵羽飞将灯放在一旁,拔出老李暗藏在衣内的匕首,匕尖轻轻地在对方的胸口划动,问道:“阁下,你是干什么的?”
老李软弱地坐在栏下,惶然道:“在在下是是”
赵羽飞指着昏迷不醒的老张,接口道:“你这位同伴在睡觉,他的死活可能操在你手上。在下要口供,你两人谁的口供是真的,谁就可以活。你的真,他死。他的比你的详尽,你死。”
蒲毒农也道:“李兄,你不会以为我们是偶然碰上你们的吧?你们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早就知道了,向你问口供,只想证实你们是不是宁死不屈,对世间的一切毫无留恋,是不是视死如归的亡命之徒。”
老李打一冷战,悚然道:“你你们要要知道些什么?”
赵羽飞道:“首先,你得将今晚无讯可传的灯号招出来。”
老李略一迟疑,赵羽飞又道:“你和老张的说法如果不同,就会有一个人去见阎王,当然在下自有办法分辨口供的真假。”
老李完全屈服了,叹了一口气,道:“单日是两短两长,双日是两长两短。”
赵羽飞当机立断,用灯打出两短两长的闪光。
江上回讯来了,闪光也是两短两长。
接着,红色的桅灯熄灭。
蒲毒农问道:“老兄,那是什么船?”
老李摇头道:“我怎么知道?可能是海宁的巡江船。”
赵羽飞道:“阁下,你已经开始说谎了”
老李急出一身冷汗,急叫道:“在下句句是真,岂敢胡说。再下只知海宁水师营有咱们的人,讯息本来就是传到海宁的。”
赵羽飞道:“你替何人传信?”
老李道:“我和张兄皆是巡江船的箭手,这次并未跟随章二爷前往桐庐剿寇,留在此地负责传讯”
赵羽飞喝道:“住口,我问你谁派你来的。”
蒲毒农道:“这厮骨头贱得很,胡说八道,你如果是巡江船的箭手,便轮不到你负责传讯,也不至于穿了夜行衣爬楼传递灯号。”
老李猛地用尽全力,一脚向赵羽飞的下裆踹去,同时口一张,嚓一声咬断了舌头。
赵羽飞用手拨开踹来的腿,苦笑道:“这家伙果然凶悍,果真是视死如归的亡命徒。”
蒲毒农挟起了昏迷不醒的张兄道:“快离开现场,老夫要用毒药来向这位张兄问口供。
尸体和所有的物品都带走,不可留下痕迹。”
赵羽飞道:“不必了,我相信他们一定还有接应的人,这两位仁兄是死是活,他们不用侦查也知道出了纰漏,就留给他们善后好了。”
两人从楼下破窗而出,奔向山北麓,刚抵达下面的树林前,林前黑影连闪,五、六个黑影拦住去路,猛扑而上。
赵羽飞一惊,止步低声道:“撤走,以免暴露身份。”
两人回头急奔,六个黑影衔尾急追。
追了两里地,蒲毒农已感不支,肩上扛了一个人,时间一长大感吃力,脚下渐慢。
断后的赵羽飞已看出蒲毒农难以支持,急道:“前辈自己脱身,在下挡他们一挡。”
追的人已接近身后不足三丈,不等赵羽飞回身应敌,蓦地传出一声低啸,暗器破风入耳。
赵羽飞吃了一惊,黑夜中看暗器,而且不知对方的底细,如果是可破内家气功的特制暗器,更是可虑。
他已无暇思索,一声低叱,双袖疾挥护住全身,在袖风呼啸劲气进发中,人向下一挫高不足三尺。
他用上了护身绝学大金钟神功,比金钟罩更高明的护身绝学。
近身的暗器,皆被劲烈的袖风震飞。
最快的两个黑影乘机近身了,刀剑出鞘。
赵羽飞不得不先求自保,顾不得暴露身份,不等对方剑完全出鞘,贴地急进大喝一声,双掌运环拍出,掌着肉体如中败革。
“哎”第一个黑影狂叫。
赵羽飞向后退走,见好即收。
虽然是黑夜,但星光朗朗,如果让对方近身看到他的面貌,以后办事就难了。
蒲毒农已远出七、八丈外,争取了刹那的好机会。
两个黑影都倒了,在草地上作垂死的挣扎。
其他四个黑影吓了一大跳,不敢再追。
蒲毒农奔入左首一座树林,心中大定。遇林莫入,黑夜中更不可进入黑暗的树林,以免受到暗算。
赵羽飞随后跟入,低叫道:“前辈,他们不敢追来了。”
蒲毒农止步,将扛在肩上的老张放下道:“这厮的身材比我粗壮,可把我累惨了。”
赵羽飞道:“他们不敢追来了,快弄醒他问口供。”
蒲毒农却突然站起,跌足叹道:“不必问了,白累了。”
赵羽飞讶然道:“不必问了?为何”
蒲毒农摊开双手,摇头道:“他死了?”
赵羽飞吃了一惊,问道:“死了?怎么会呢?在下出手甚轻。”
蒲毒农抢着接口道:“天灵盖挨了一枚毒蒺藜,尸体快僵了。”
赵羽飞长叹一声道:“白白浪费了一夜工夫,真不值得。”
蒲毒农道:“至少咱们今晚已经阻止他们将消息传出,所以还有些收获,并未完全失败。”
赵羽飞道:“咱们必须争取时间,加快侦查了,不然就来不及啦,运银船这两天便可赶到,迟延不得。”
两人把尸体带到一条小巷口,让街坊去发现,失望地返回客店。
巳牌初正之间,赵羽飞到了涌金门。
大街近城内处有一条小巷,住的几乎全是西湖的船夫船娘。
他到了一栋住宅前,上前叩门。
青天白日,每一家的大门都是洞开的,就这一家大门虚掩,也许是当家的人已到湖上驾舟去了。
门开处,一位十一、二岁相当清秀的小姑娘伸出头来,惑然打量来客,讶然问:“大爷有事吗?请问”
赵羽飞含笑道:“小姑娘,这里可是卢家?”
小姑娘不住打量他,点头道:“是的,大爷是”
赵羽飞道:“我是来找卢大嫂的,小姑娘,你是卢大嫂的女儿莲姑吧?”
小姑娘道:“是的,我娘已到湖上去了。”
赵羽飞道:“哦,真不巧。莲姑,我有些事要请教你,我能进去坐坐吗?”
莲姑退在一旁,大方地伸手虚引道:“大爷请进,堂屋里坐。”
落坐毕,莲姑奉上一杯茶,含笑问:“地方不干净,大爷别见笑,请问大爷”
赵羽飞道:“听人说,你爹是五个月前去世的,去世前一月,你爹娘载客人游湖,救了覆舟落水的成公子和吴瑶姑娘,这件事你还记得吗?”
莲姑的脸色暗下来了,黯然道:“还记得,听我娘说,这件事实在令人感到可怕,成公子死的第二天,我爹也因心绞痛而去世了。吴家派人送了二百两银子来道谢,刚好够爹下葬的开销。”
赵羽飞道:“船是怎样翻复的?”
莲姑道:“不知道,已经是傍晚,湖上晚霞满天,一无风二无浪,说翻就翻了。”
成家是杭州四大世家之一,有钱有势可说是杭州的首富,自建的画防不但华丽,而且又大又坚牢,所雇的舟子皆是经验丰富的熟手。
可是,居然在一无风二无浪的西湖中,无缘无故地覆舟,未免不近情理。
成公子一月后呕血去世,莲姑的爹也在次日患绞心症而死,怎么这样巧。
赵羽飞追问道:“当天雇你爹娘的船的那两位游客,姑娘是否还记得他们的相貌,那天你在不在船上?”
莲姑道:“他们雇船时是头一天订的,我不在。游湖时我在船上替客人弄点心。听娘说,他们一姓华,一姓文。姓华的一位是英俊潇洒的年轻公子,姓文的年约三十左右,对华公子十分恭敬。”
赵羽飞脱口自语道:“华斌和文公柏,事情明朗化了。”
莲姑惑然问:“大爷,你说什么?”
赵羽飞探手入怀,取出十两银子放在桌上,笑道:“没什么,谢谢你,明天我要雇船,你娘回来向她说一声,定银先给了。”
莲姑道:“船资一天只要五两银子,管吃管喝,大爷要雇两天?有几个人?”
赵羽飞起身道:“订一天,多的银子给姑娘买食物,咦!”
他的目光落在门外,看清了刚才走过门口那人的面貌,他认得就是那天在苏堤春晓,白昼公然施妖术绑架吴瑶姑娘的两个中年人之一,也就是挡住混江龙的人。
他心中一动,夺门而出。
中年人青袍飘飘,已经到了巷口,前面就是大街。
赵羽飞急走两步,叫道:“阁下,你的胆子可真不小。”
中年人闻声转头回顾,看清是他,脸色一变,接着神色一懈,转身泰然自若问道:“你说什么?咱们见过吗?”
赵羽飞欺近至三尺内,对方如有所举动,绝难逃出他的手下,淡淡一笑道:“阁下如果不健忘,当然知道咱们是否见过。”
中年人摇头道:“抱歉,在下不认识你,也没有认识你的必要,你有何见教?”
赵羽飞不得不佩服这位仁兄的镇静态度,同时也提高了警觉。
他似有所悟,心情尽量放松,微笑道:“见教不敢当,只是一些小问题需要澄清和请教,希望阁下合作。”
中年人更为镇定,傲然道:“有何要事尊驾可以直说,在下一定答复。”
赵羽飞道:“阁下似乎成竹在胸,真不简单。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中年人笑道:“本来就智珠在握,何所惧哉?姓名无关宏旨,你不会将真姓名说出来,在下也不会将真名号告诉你,又何必多此一问?阁下似乎像个刚出道的人。”
赵羽飞一愣,笑道:“阁下有道理,在下出道的确没几天。”
中年人冷冷一笑,摆出训人的面孔,道:“年轻人,听在下的忠告,初出道的人,重要的是多看,多听,多接受老江湖的忠告,不要动不动就把行侠仗义四个字挂在嘴上,那不会有好处的,世间不平的事多着呢,你能管得了多少?”
赵羽飞到底年轻气盛,肝火旺,大声道:“阁下外表倒是一表非俗,说的话却是一派胡言。”
中年人嘿嘿一声,摇手阻止他往下说,怪笑道:“你瞧,你又来了,你就听不得老实话,接受不了逆耳忠言。不错你到杭州必定是有为而来,人已经机警地发觉了杭州将有大事发生,咱们也由于一时弄不清你的底细,因此还不打算对你采取激烈行动,以免影响大局,不然你就活不到现在。”
赵羽飞正想反驳,中年人摇摇手继续道:“不管你是不是同意在下的说法,但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以咱们的实力来说,对付你一个孤掌难鸣的外地人,可说易如反掌。今天你拦住我,是不是为了苏堤用法术掳劫吴瑶姑娘的事?”
对方主动提出来,反而令赵羽飞大感意外,更有措手不及的感觉。
中年人已看出他的反应,笑笑又道:“你想想看,不管在下作了些什么不法的事,你凭什么插上一手管闲事?我可以否认一切,更可以振振有词反控你说疯话活见鬼。苦主吴瑶姑娘没提出控告,章二爷恐怕已经带了民壮到了桐卢,你能空说白话控告我用妖术公然掳劫?”
赵羽飞忍不住抬手伸出,中年人却泰然道:“你如果妄想打主意先制住我,那才是世间最愚蠢最无聊的念头,即使你能制得住我,但你不敢,因为你不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
赵羽飞总算抓住说话的机会了,哼了一声道:“你凭什么料定在下不敢?”
中年人道:“很简单,阁下必定抓住行快仗义的招牌不放,强出头管闲事,你自己岂能违法犯纪胡作非为?你既没有抓住在下的罪证,又找不到苦主,我这里大叫一声强盗行凶,顷刻间,便可围上几十个看热闹的人,请教你是否肯与街坊见官?”
赵羽飞一怔,他真没想到可能发生这种情势。
中年人击中了他的痛处,淡淡一笑又道:“如果你不肯,你就成了当街打劫甚至闹市行凶的杀人逃犯。”
赵羽飞心中知道理屈,口中却强硬地冷笑道:“胡说八道。”
中年人得意地笑道:“不要嘴硬,你心里明白。我身上带了一百两银子,足以让官府先人为主认定你见财起意。就算你肯与在下见官吧,也算你可以找得到人证,在下同样可以与你周旋到底,舍命陪君子,打三、五年官司,这种现场无人当场揭发的官司,你想打赢,真得花无数精力,而且保输不赢,因为在下可以举出一百个证人,证明在下是清清白白,安份守己的水客,甚至可以证明那天在下不在杭州。”
赵羽飞像是挨了当头一棒,苦笑道:“你利害,可以说,除非在下使用非常的手段,不然,的确无奈你何了。”
中年人笑道:“你想通了吧?你说的非常手段,根本行不通。”
赵羽飞冷笑道:“行不通?恐怕你料错了。”
中年人抢着接口道:“不要强辩,在下最了解你们这种自命侠义的年轻人,你不会采用非常手段自贬身价,做错了一件事,你会自疚一辈子,所以我不怕你的非常手段。”
赵羽飞傻了眼,被中年人这一番话扣牢了。
一个行侠的人,须守信诺讲道义,他的师门是武林北斗,岂能用非常手段来对付人?
这时,巷口附近已有不少好奇的人驻足观看。
情势对他大大的不利,假使这位仁兄真的撒起赖来,只要大叫一声,他就吃不消得兜着走。他如果成为官府追缉的疑犯,跳在黄河里也洗不清,一切后果皆由他负责。
显然,这位仁兄真可能要叫嚷了,脸上的邪恶怪笑已暴露了心中的卑劣意念。
他神色一变,哈哈大笑。
中年人一怔,讶然问:“你笑什么?”
他收了笑容,欣然道:“笑给看热闹的人看,不对吗?”
中年人更迷惑,问道:“给他们看有何用意?”
赵羽飞更为轻松,轻摇折扇状极悠闲,道:“他们就不会怀疑在下是强盗了,你身上那一百两银子,排不上用场,在下无法控告你在苏堤掳人绑架,你也休想指证在下抢劫你。”
中年人阴笑道:“阁下很聪明,可是,似乎突然想起了坏主意,对不对?”
赵羽飞点头道:“不错,在下已有了对付你的妙计。”
中年人道:“我看你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哪会有对付在下的妙计?算了吧,阁下,在下大摇大摆地走也。”
赵羽飞笑道:“那你就请吧,不送。”
中年人举目四顾,警觉地搜寻可疑事物,冷笑道:“看来,你似乎真有什么鬼把戏唬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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