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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侠仁心侠骨,为世除害救难,倘若有意助二位小姐解决危难,小老儿倒可以效劳,派人往穷家帮奉告大侠行踪。”
叶兰姐道:“此事以后再谈吧,来。”
端起酒杯,又道:“小女子敬相公一杯。”
林元生暗叹一声,端起酒杯,道:“谢谢姑娘。”
说着,一饮而尽。
这杯酒是叶兰姐所斟的,喝下之后,思想有了急剧的转变,他想:百花仙子乃属仙子,嘱办之事,绝不会丧天害理,世间多少人梦想遇仙,都办不到,我既有福缘,岂能白白放过这大好机会,仙人法力无边,随便施舍一些好处与我,这一辈子也就受用无穷了。
于是,对叶兰姐:“想令师不吃人间烟火,定已修练成真,交办之事,料来不致非正,在下就陪姑娘一遭吧。”
叶芍妹闻言,高兴得拍掌欢呼,喜泪盈眶,道:“相公,你真好,不愧是救人救世的大侠。”
林元生淡淡一笑,道:“过奖。”
叶兰姐道:“相公慷慨允求,小女子先行谢过,致于相公待办之事,愚姊妹将来一定助你完成。”
林元生点了点头,转对黄太公道:“就拜托太公派人往白帝城蔼兰谷通知穷家帮一声,噢!”
又转对叶兰姐道:“令师仙居何处?”
叶兰姐道:“不远,北上秦岭。”
林元生道:“秦岭不就是终南山么,可是终南派所在地?”
叶兰姐道:“终南山山脉横互陕西南部,东端河南至陕县,,西端人甘肃至天水县,面积千里,终南派在长安咸阳之间,家师却居乾县山中,相距虽不远,也有数百里。由此北往,约三四天路程。”
林元生道:“不远。”
叶兰姐道:“此往干县,如走快点,二天即可到达,只因家师居处,乃是罕无人至之深山中,足足要走上一天山路。”
林元生道:“不错,若非深山大泽,岂能修练成真,叫什么地名。”
叶兰姐道:“百花谷,风景优美,无异仙境,你到那里后,可能会不肯走了。”
此刻,已日上二竿,林元生一道:“好的,我们现在就走吧。”
姐妹二人皆大欢喜,黄太公兄弟,率领其子孙数十人,直送出庄外。
黄太公返回庄中,本欲派人往蔼兰谷通知穷家帮,心里一想,还是由他亲走一遭,方不致误事。
于是,令人收拾行装,备了一匹长程快马,匆匆而去。
第三天未时,已到达白帝城北门,正要打听蔼兰谷座落之时,忽见城中出来一群人。
这群人一共十二人,十分刺眼,原因是有二位如花似玉的少女和一位三十许的大汉,其他都是老人,而大半是白发苍苍,古稀之年的老翁。
黄太公忙下马朝当首一位老翁拱手道:“请问兄台,此去蔼兰谷如何走法?”
当首老翁朝黄太公略一打量,道:“阁下去蔼兰谷干吗?”
黄太公道:“老朽承人之托,有话禀告穷家帮帮主。”
老翁道:“承谁人之托?”
黄太公道:“当今大名鼎鼎的林大侠林元生。”
“啊!”老翁及他身后的十余人,均大感惊异,纷纷走近前来。
一位少女急问道:“林相公现在那里?”
黄太公老成持重,在未明对方身份时,不肯吐露林元生的行踪,遂道:“姑娘,你们是——”
当首老翁道:“老夫便是穷家帮邦主吴为非,这二位姑娘是林元生的未婚夫人,有什么话尽管说好了。”
黄太公笑道:“这可巧了,失敬失敬,老朽乃鄂北双龙庄黄木森,林大侠仁心侠骨,救了本家田产和百人性命,现应叶氏姊妹之请,北往终南山去了。”
梁芳娥道:“有这等事?”
黄太公道:“林大侠恐帮主和姑娘挂念,特令小老儿前来禀告。”
梁芳娥道:“叶氏姊妹是什么人?”
黄太公道:“她们很怪,似乎毫无教养,据说是什么百花仙子之徒。”
梁芳娥道:“她们请林相公去干吗?”
黄太公道:“据说百花仙子有急难请林大侠解决,至于什么事,二位姑娘也不清楚。”
梁芳娥低头想了一想,道:“我瞧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不错,我们找个地方,请这位黄庄主把经过情形详细说给我们听听。”
江东富丐黄一锋道:“就到太白楼去吧。”
斗酒神丐吴为非点了点头,于是,领着众人,复返城中。
原来他们此行,是得林元生未被花倩如杀死的手下回来报告,因为他们听了谣言,林元生救凌望之之时,已为武当机关所擒,以及发现宋清和花倩如住在双龙庄,同时,花自芳、宋清和到处搜杀他们,不能再在壳城立足,故未得林元生的确实消息,便匆匆回来报告。
梁芳娥虽不信林元生被擒,但吴为非切恨宋清和,力主出谷走一趟,不管林元生是否被擒,把宋清和拿回治罪也是好的,于是,只留下吃八方陆云中主持蔼兰谷,长老堂主均已出来。
众人到达太白楼后,因时过午后,客人稀少,遂叫了酒菜,请黄太公一道吃喝,一面详述林元生到双龙庄的经过情形。
黄太公便由林元生借宿起,至林元生叶氏姊妹往终南山止,详说了一遍。
秦鹏远道:“如此说来,家师虽已为我师弟救出,却又遭了花自芳和宋清和的毒手了?”
黄太公道:“我只是瞧当时的情形实说,究竟是怎么回事,便不清楚了。”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这孩子太重人情礼貌了,一掌把那逆徒劈掉,不是省事吗?”
梁芳娥听完黄太公的详述后,低头想了一阵,道:“吴爷爷,你听过百花仙子之名吗?”
斗酒神丐吴为非道:“没有,就是天外老人赵伯文之名也未听过,三山五岳中,无名之奇人异士,可不知尚有多少。”
梁芳娥道:“据我猜测,当时的怪状,一定是叶氏姊妹捣的鬼,林相公此去,决无好处。”
白紫燕道:“桌子会转,椅子会跳,人能悬在空中不坠,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娥姐,你可知是个什么道理?”
梁芳娥道:“武林贤儒遗著中也有记载,只是我没有用心研究,那是一种法术,如行事不正便是邪术,其中深奥无边,一时我也解释不下来。”
白紫燕道:“要是那二个妖精不放相公回来,她们有邪术,相公又无奈她何,可怎么办?”
梁芳娥道:“这要看她们行事正不正,如据黄太公所说,不放相公回来,是极有可能的。”
白紫燕急道:“这可怎么办?”
梁芳娥道:“我得回巫山一次,把武林贤儒的遗作研究一下再说。”
白紫燕道:“不去壳城了吗?”
梁芳娥点了点头,转对吴为非道:“据黄太公所说情形,宋长老不可能再投靠天山了,即使他老不知耻,花倩如也不会要他了,我认为今番壳城之行,免了如何?”
斗酒神丐吴为非虽有同感,但又想出去走走,只因他一生以来,很不习惯享福,是一条劳碌命。
梁芳娥又道:“眼下谷中虽不致有事,但各人习练之武功,都在紧要关头,不可一日间断,必须勤加督促,否则当要功亏一篑了。”
斗酒神丐吴为非点头道:“你说得有理,好,我们就回去吧。”
于是,送走黄太公后,梁芳娥带着白紫燕往巫山龙头峰,吴为非便领着秦鹏远和各长老,堂主返蔼兰谷。
且说林元生随着叶氏姊妹,晓行夜宿,第二天傍晚,便到了干县,叶氏姊妹在此购了许多食品和用物,住了一夜,第三天一早,便入山朝百花谷进发。
三人行程甚快,但也足足走了一天,始才到达。百花谷,名符其实,满谷奇花,因值花季,更是争妍斗艳,飘香谷外。
此谷,在群山之中,入谷道路,陡峻崎岖,且弯曲复杂,故鲜有人至。
宽广约八亩,除奇花异草之外,尚有天瀑,苍松古柏,和婆娑修竹,但为数不多,正好构成一副天然图画。
最为显眼的,是中央有一座丈把高的石山,山上有一虬枝古松,站在山上,可一目满谷风光。
虬枝古松下,有块青石上盘坐着一个宫装老妇,闭目修真,香风掠过,衣袂飘飘,更衬托出此谷非凡俗之地。
叶氏姊妹领着林元生,进入仙境,使他有种心旷神怡,尘念尽消之感。
叶兰姐一指石上的妇人,道:“相公,那就是家师。”
林元生点头道:“的确与众不同。”
叶芍妹抢上一步,飞奔前去,口中叫道:“师父,徒儿回来了。”
妇人睁开双目,一脸慈祥,微微一笑,道:“为师的早知道了。”
林元生跟着叶兰姐疾步走至山下,拱手一揖,道:“晚辈林元生拜见仙子。”
百花仙子朝林元生略一打量,点头微笑道:“很好,很好,请上山来。”
叶兰姐忙陪林元生走上山去,林元生又作揖行了一礼,道:“仙子见召,晚辈幸何如之,请仙子多多教诲。”
百花仙子始终盘坐石上,笑道:“毋须客气。”
一指身旁一块青石,又道:“请坐!”
林元生道:“谢谢”在百花仙子所指石上坐下。
百花仙子转对叶氏姊妹道:“你们快回去收拾一下,好好招待客人。”
叶氏姊妹应了一声,即背起购来食物用品,下山朝北面峭壁走去。
原来峭壁中有许多岩洞,但均很浅,却很宽敞,因日光可以射人,故十分的干爽,光线犹足。
花仙子道:“半年前,我夜观星斗,始知武林中出一位豪侠,再演算阴阳”她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下去。
林元生道:“你老算出什么?”
百花仙子道:“待会告诉你吧。”顿了顿,又道:“于是,我便令小徒出山打听,果然与天象一般无二,故才令小徒请你到这里来。”
林元生道:“听二位姑娘说,你老有危难之事,须晚辈帮忙解决?”
百花仙子道:“正是。”
林元生道:“仙子法术无边,神通广大,什么危难不可解决?反须晚辈凡夫俗子?”
百花仙子喟然道:“老身十七岁出家修练,已将近百三十寒暑,在此谷也有七八十年了,法术已懂一点,说神通广大,可当不起,所以仍有许多事,须要别人相助。”
林元生见这百花仙子,一脸慈祥,谈吐又十分谦虚和蔼,一点不像其二位徒儿那么自命不凡,认为这百花仙子绝非坏人。
于是,衷诚地道:“只要晚辈力能所及之事,决不推辞,但不知什么事?”
百花仙子道:“不愧是位豪侠,让我慢慢告诉你,事情你一定能办,只是肯不肯的问题,不过,我决不勉强。”
林元生道:“请你先说说事情的内容。”
百花仙子道:“让我由头说起,老身本是白莲教徒,老身入教之时,白莲教已将近绝后,我入教的第二年,白莲教终于只剩下我一人。”
“白莲教之旨倒并不坏,它之遭致绝后的原因,一则是人为,一则是天数,所谓人为,因为许多教徒,学了些法术,作出许多丧天害理之事,哪得不灭?这也是天数。”
“家师临终之时,交我一张地图,嘱我往天山本教始祖修练成真之地,对始祖宣誓,自立为教主,不想无意中得了许多始祖手着经典,以及始祖的遗嘱。”
“于是,我就按照始祖经典修练,直到今天。”
林元生道:“白莲教我曾听人说过,史册也有记载,但不知贵教始祖遗嘱中所说什么?”
百花仙子道:“他老人家似乎早已算到白莲教有绝后之危,也算出得他经典遗嘱的是我,他叫我废弃白莲教之名,并嘱我不可烂收教徒,最好是一脉相传,教徒不在多,应求于精,方不致走入邪门,方可为人解难。”
林元生道:“很对。”
百花仙子道:“但当时,我并没有遵照始祖之嘱行事,当然,这其中很多困难,也是不得己。”
“于是,为免本教法术免得失传,只好逆祖意而自作主张了。”
“于是,在三十年前,便遍走江湖,寻找传人,但经二十年的江湖跋涉,也只找到二人,就是请你来的二位劣徒。”
“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不能再逆祖意了,不得已,只好请你相助,否则,本教仍难逃绝后危机。”
林元生道:“我能助你什么呢?”
百花仙子喟然道:“祖意,是要我结婚传后,由我一脉而下,唉!但婚姻乃前生之定,几经波折,一误再误,终于未能如愿。”
“现在两个劣徒,我可不能把他们也误了,所以才请你来。”
林元生听到这里,已猜着些微,心中大惊,因未全明百花仙子意思,不便出言拒绝。
只听百花仙子又道:“要知练本教法术,必须天份极佳始能有成,因为,那是一种抽象之学,非绝顶聪明者,体会不出。”
“子女多为父母遗传,如父母天份高,子女自不会差到那里去,俗语‘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来会打洞’,也就是这个意思。”
林元生道:“晚辈仍是不懂仙子见召之意。”
百花仙子微微一笑,道:“你的天份,可说是古今罕有,两位劣徒天份也不错,老身请你来,希望你能为本教延续后代。”
林元生闻言,吓得一跳而起,深深一揖,忙道:“请仙子原谅,如是诛邪除魔,即使上刀山,入剑林,晚辈也不推辞,只是此事,晚辈是万万不能从命。”
百花仙子微愠道:“可是嫌劣徒丑陋?抑是出身下贱,配你不上?”
林元生又一揖,道:“非也,令徒均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貌,堪称天香国色,而更天资过人,有惊世骇俗的法术”
百花仙子不等林元生把话说完,插嘴道:“既是这样,何以见弃?”
林元生道:“只因晚辈无福无缘,是凡夫俗子之命,已有三房媳妇儿了。”
百花仙子道:“劣徒比你三房媳妇儿如何?”
林元生道:“拙荆是凡俗之女,焉能与令徒并称,然,夫有夫道,晚辈虽是个武夫,也不能喜新厌旧,请仙子原谅。”
百花仙子道:“你这话也有道理。”
低头想了一想,又道:“你此来的目的,尊夫人定然不知,这样好不好,毋须抛弃尊夫人,也不必与劣徒行婚礼,就在这里住上一年二载,只要劣徒任何一人生下一男半女,你就可以离开,而以后绝不再去找你。”
林元生道:“不行,晚辈生俱劳碌命,尚有许多急要之事待办,焉能在此偷闲长居,再则,晚辈怎能无情无义,而拙荆是个凡女,得知晚辈来此久久不归,必来找寻,岂不打扰仙子清修?”
百花仙子道:“这些皆非问题,你这急要事情,老身可替你完成,你只在此居住一二年,而是为一传教后,并不算背义尊夫人,致于尊夫人前来打扰,这个你尽管放心,她绝来不了。”
林元生道:“拙荆梁氏,虽是凡女,却胸罗万有,你岂能轻视于她?”
百花仙子道:“你不信吗?好,就给你一开眼界吧。”
林元生只觉眼前一花,已不见了百花仙子的人影。心忖:“她的武功才是天下无双,以我的修为,竟未看见她怎么走的。”
他放目四下搜视,就在这一瞬之间,满谷景色已变——苍松衰黄,百花凋谢,已成一处荒凉之地。
林元生见此情景,更感惊骇,不觉咄咄称怪!
只听百花仙子柔和地道:“你相信了吧?”
林元生忙回过头来,却仍不见百花仙子人影,心忖:她明明在我身后说话,怎么一回头,又不见她的人影。遂道:“你在那里?”
百花仙子道:“坐在原来地方,根本没有走。”
林元生道:“我怎么瞧不见你?”
百花仙子道:“这就是所谓‘法术’。”
林元生又觉眼前一花,果然,百花仙子依旧盘坐原处,他擦了擦眼睛,观看谷中景色,依然是苍松翠柏,奇花异草,与刚来时毫无异样。
这是什么法术?林元生不禁目瞪口呆。
百花仙子微微一笑,道:“这是最简单的障眼法,只要你肯为本教生下一男半女,老身决不辜负你。”
林元生怔了半天,始道:“这种法术,是否可破?”
百花仙子道:“当然可破,不过要瞧破法之人的道行,若是道行没有我高,可破不了。”顿了顿,又道:“劣徒可能已准备好酒菜,你自己回洞府去吧。”
林元生道:“不,请仙子海函,我还是不能答应。”
百花仙子勃然怒道:“为什么?”
林元生道:“还是刚才说的理由。”
百花仙子道:“不行。”
她本是慈祥和蔼,但此刻一怒,却似变了另一个人,使人有一种不敢近前之感。
林元生道:“天下比我强的男人多的是,仙子何以偏偏看中我这有妇之夫,仙子道行高深,将列仙行,忍心瞧人间悲剧吗?”
百花仙子道:“只要劣徒身怀有孕,你就可以与尊夫人重聚,何谓悲剧?”
林元生道:“这样好不好,我推荐一人给你?”
百花仙子道:“谁?但要资质绝佳,品行端正,如有这样的人,我决不勉强你。”
林元生低头寻思,花自芳聪明不在我之下,只是品行不正,如让他学得这等法术,武林可不堪设想了。
他又想到戚家仁,但戚家仁是少林弟子,与他水火不容,如荐他来此,学会这种法术,对他,对穷家帮,均将难于立足江湖。
他灵念忽地一转,想到秦鹏远,秦鹏远天份虽不如花自芳,却有一付仁心侠骨,而又是单身。
当下,道:“我有一位师兄,姓秦名鹏远,天份并不比我低,而更有一付好心肠,又无妻妾,正合仙子人选。”
百花仙子道:“他有多大年纪?现在那里?”
林元生道:“三十一岁,现在白帝城蔼兰谷。”
百花仙子仰观星斗,又屈指演算阴阳,半天,摇头道:“白帝城只有一位才女,并无如你所说的男子汉。”
林元生道:“我师兄确在白帝城。”
百花仙子道:“如你师兄当真在白帝城,应是一位庸碌之人,不能代你替本教传后。”
林元生道:“我师兄也许是个庸碌之人,难道天下间就没有了聪明人吗?”
百花仙子道:“有当然有,但有的人聪明,品行却不好,要知,练就本教法术之人,最易做坏事,非得品行良好之人不可。”顿了顿,又道:“别说了,就请勉为其难当作件善事。”说完,人已不知去向。
林元生怔了一怔,认为百花仙子又施用遮眼法术,仍在原地,遂道:“请仙子原谅,这等事,小可决无法从命。”
话落良久,不闻百花仙了回答。
于是,又道:“对不起,小可就此告辞了。”说着,朝百花仙子所坐的青石一揖,回身举步下山。
但,仍不闻百花仙子回话,也不见百花仙子现形阻拦。
他走了几步,心想:难道她真已离开?
于是,复自回来,伸手在百花仙子打坐的青石一摸,果然,人已远去,不禁暗自连呼“邪门!”
他既已决定不允百花仙子这荒诞之请,还留此作什,何不趁其师徒不在之际,一走了之。
他走下石山,直朝山谷道路疾步而去,为恐百花仙子师徒现身阻拦,行速甚快,只瞬工夫,他已离开这人间仙境。
足走了一里多路,始回头观望,仍不见有人追来,方才放心,暗忖:这百花仙子心如其颜,不失是正派之人。
想着,走着,猛一抬头,不由一愕,同时停顿下来,四下一瞧,惊异万分地道:“怪哉!邪门!”
原来他走了半天,竟不知不觉地又返回百花谷。
他想:刚才因恐她们追来,心不在焉,未认清途径,错走回途。
当下,身再次出山,这一次,他特别留心,并不时观星位,每逢岔路之际,必先判定方向再走。
足走了五六里,仍未返回原处,他想:这一下可走对了,心头一喜,立即加快脚程。
又走了三四里路,留神一瞧,眼前景物尽皆熟悉,显然又走了回来,心头大骇,暗道:“糟!这百花谷附近,一定是迷途阵,我必须另想出山之法。”
本来,看星位判方向,是不可能回走的,皆因山路复杂,左弯右拐,无法按方向直走,故不知不觉又走回来。
他举手敲了敲脑袋,心想:若不想迷途,攀山越涧,始终朝一个方向前进,这样便不会回走了。
心念一决,即开始行动,但这些山,都是原始森林,从无人迹,有的荆棘丛生,长草没人,有的浓林遮天,不见星月,而崎岖陡峻,寸步难行。
然而,他不能答应百花仙子作此荒唐之事,非得赶快离开不可。
于是,他顾不了这些困难,不屈不挠,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他的衣裳,几乎被荆棘撒破,汗落如雨,十分狼狈。
他觉得,人生在世,实在不能太过好心,否则,他绝不会跟叶氏姊妹来此,那会受眼下之苦?
当他经过一片大森林后,放眼一望,居然又走了回来,他暗叹一声道:“完了,白白辛苦半夜。”
此刻他已饥肠辘辘,疲倦不堪,遂原地坐下,欲休息一会再说。
一觉醒来,已经天亮,天空飞鸟“吱吱”欢唱,地面走兽,出林觅食。
他想,既然一时出不去,也不能饿着肚子白着急,有道:“世间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信念坚决,终有一天可以出去的。
于是,他打了一只雉鸡和一只野兔,用火烤熟,勉强充饥。
之后,抖擞精神,再次寻途径出山,便仍是没有成功,返回谷口时,见树上挂着一块白布,上前取下一看,见上面写道:“当你放弃出山之念后,便在此大叫三声,老身便即令劣徒前来招待。”
林元生冷笑了笑,把白布撒碎,见谷中有一桃树,结了许多桃子,虽尚未十分成熟,但也可下咽,便前去摘了两只,一面吃,一面再次尝试出山。
就这样,去而复返,返而复去,饿了,鸟兽作食,倦了青草为床,已有十天了。
十天来,来回已不知走了多次,所能相到的办法,也都尝试过了,均告失败,现在已没法可想了。
然而,他宁死不屈,不肯在谷口大叫三声。
又过了七天,他感到体力已大不如从前,摸摸脸庞,似乎瘦了许多,他想:这样下去,势必死在此地。
因为一个人不能不吃盐,初时体力减弱,渐渐地,必因此而不支。
身体减弱,胃口也随之不好,对缺少盐份的鸟兽,越来越乏味,吃量也越来越少。
“怎么办?”他精疲力竭,靠在一株古松上,仰首望天,喃喃自问:“难道就这样的命丧黄泉吗?”
在这段时间里,有许多人为他着急,最急者,是叶氏姊妹,在林元生入谷的次晨,就恳求乃师,施法术令林元生回心转意。
但百花仙子却道:“施法术使之失去灵性,虽可回心转意,然所传后代,天资就要大打折扣了,我们所要的后代,是天资卓绝之人,否则,随便找个男人,岂不容易?为师的,也不致一误再误,弄到终身不婚。”
叶氏姊妹虽然唾涎欲滴,但也不敢违背师命,只好待林元生放弃成见了。
其次急者,是梁芳娥和白紫燕,她俩送走黄太公之后,便匆匆往龙头峰镇龙塔,取武林元贤儒有关法术邪门的遗著,返回蔼兰谷后,闭门精究,但这类学问,是一种虚无缥缈之学,玄奥无穷,有的苦研十年无成,有的得之于一瞬之间,而苦练之时,应心无旁念,明台如镜,始可有成。
梁芳娥虽然闭门苦研,但心悬夫婿,忧虑忡忡,那能窥其玄奥?
苦研七天,毫无所得,于是,她无心再研,第八天早晨,禀告吴为非,欲独自往百花谷走一遭。
吴为非不允,定要与之同行,白紫燕和秦鹏远,也要一同前往。
梁芳娥无法,只好与三人星夜赶往百花谷。
然而,到达干县后,到处打听,各行各业人等,皆不知百花谷座落何方?而根本未听过百花谷之名,显然,这百花谷之名,系百花仙子的杜撰。
此刻,他们正在干县附近山中盲目搜找。
却说林元生不愿与叶氏姊妹苟合,又无法出山,已然精疲力竭了,他想:如这样无声无息地死去,倒不如轰轰烈烈与百花仙子一拚。
然而,又想到百花仙子法术高强,来无踪,去无影,很可能连她的衣角也摸不着,势必自取耻辱而他此刻,功力虚弱,那能与人动手?
本来,他对百花仙子的印象并不恶,但现在,却把百花仙子视为巫婆妖精,恨不得置之于死地。
因心情恶劣,气力衰弱,对性行为,更加不感兴趣,故此,也就更不欲忍辱屈服。
心念一转,又想到花自芳,和戚家仁,他想:事到如今,只好有一步走一步了。
于是,他立直身子,朝谷中大叫:“百花仙子——”一连大叫了三声。
声音甫落,陡然人影一晃,一人现身百花丛中。
林元生凝目一瞧,现身形的并非百花仙子,而是叶兰姐,只见她,芙蓉其面,柳黛其眉,梨涡浅笑,飞步而来。
林元生见其媚态,不但不发生兴趣,反而十分厌恶。
他剑眉一皱,冷然道:“你来干吗?”
叶兰姐并不以林元生愠而生慎,娇媚一笑道:“你不是已想通了吗?”
林元生明知故问道:“想通什么?”
叶兰姐玉靥一红,低垂粉脸,道:“家师相求之事?”
林元生道:“我想再见见令师。”
叶兰姐道:“好的,请跟我来。”
二人一前一后,走约三五步,林元生偶一抬头,竟见百花仙子端坐在石山虬松之下。
叶兰姐引林元生至百花仙了身前,道:“师父,林相公要见你老人家。”
百花仙子道:“好的,你下山去。”
百花仙子令林元生坐下,道:“好倔强的孩子,早肯答应,那有十余日无谓之苦?”
林元生道:“现在我也不答应。”
百花仙子道:“既不答应,又叫我干吗?”
林元生道:“请你放我出谷,条件是荐一位比我更聪明,更英俊的人给你。”
百花仙了想了一想,道:“世间还有比你更聪明,更英俊的人吗?”
林元生道:“当然有,而且不止一个。”
百花仙子道:“谁?你先说给我听听。”
林元生道:“一位是少林俗家弟子戚家仁,此人不但聪明英俊,品行也甚佳;另一位是我的二师兄花自芳,他有赛孔明之号。此二人,任何一人都比我强。”
百花仙子道:“你乃是个仁心侠骨之人,尚且不肯答应我所求,他们又怎肯答应?”
林元生道:“我是因家有妻室,他们都是光棍汉,不必负情背义,与我不同。”
百花仙子道:“好的,让我夜间观观星斗再说吧。”
林元生道:“你夜观星斗,就知他们的聪明人品吗?”
百花仙子道:“这倒观不出,只能观出某地有能人,再出山去访。”顿了顿,又道:“戚家仁和花自芳现在那里?”
林元生道:“戚家仁如不在武当,便可能返少林去了,花自芳可能尚在壳城。”
百花仙子道:“就请在此再委曲几天,如其二人可用,我一定放你下山。”
林元生暗叹一声,退下山来,欲摘个桃子充饥,适逢叶芍妹自洞府中出来,道:“相公,洞中有酒菜,何必再生食?”
林元生乍闻“酒菜”二字,不禁唾涎欲滴,心想:管他花自芳和戚家仁可用不可用,吃他一顿再说。
于是,转身过去,冷然道:“有酒菜就拿来吧。”
叶芍妹道:“请入洞来。”引林元生进入一个光线并不十分充足的石洞。
此洞,纵横一丈五六,清洁干爽,有床、椅、桌,香气袭人,显示叶氏姊妹之闺房。
然后,叶芍妹把酒菜送入房中,坐在林元生身边,一面劝酒,一面卖弄风情,百般调戏。
林元生目不斜视,耳不旁听,一意狠吞虎咽,酒醉饭饱之后,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举步就走,把叶芍妹气得柳眉倒竖,大骂林元生不知好歹。
林元生走出谷中,找了一处草地,便呼呼入睡。
二更时,百花仙子将他叫醒,道:“我刚才夜观星斗,武当和少林皆无能人,壳城倒是真有一人。”
林元生道:“壳城那人一定是花自芳了。”
百花仙子道:“我已令劣徒出山寻访去了。”
林元生暗叹了一声,心中有股说不出的滋味,似乎做了一件大大的错事。
他想:花自芳阴险奸诈,如给他练些法术,即使仅练成最简单的遮眼法,不但他报不了仇,性命也必难保,而整个武林也定蒙其害。
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一个冷战,然,事到如今,又不能反悔,只好听天由命了。
百花仙子又道:“这几天,你可以到洞中休息,洞中有食物,要什么自己取吧。”
林元生道:“谢谢。”
百花仙子微微一叹,抽身而去。
林元生在此又过了七天,这天黄昏,叶氏姊妹果然将花自芳带了回来。
“仇人相见,份外眼红”林元生乍见之下,不由自主地,手按剑把,走将过去。
花自芳做梦也未想到林元生也会在此,登时,吓得魂飞九霄,拔腿就逃!
叶兰姐不知就里,一把拉住,道:“怎么啦?”
花自芳心急逃命,无暇解释,伸手一掌朝叶兰姐胸脯劈出,敢情是情急拚命。
叶兰姐抬臂架开,同时松开拉住花自芳的手,斜退了一步,道:“花相公,你可是疯了?”
花自芳见林元生已距他不远,料想逃不掉了,一时气得浑身乱抖,冷然笑道:“有谓‘最毒妇人心’,当真一点不错,我花自芳,自觉老成持重,竟也难免上当。”
叶兰姐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花自芳道:“什么意思,你心里明白。”
叶兰姐道:“我一点也不明白。”
花自芳怒极反笑地道:“别装糊涂,我花自芳不是好惹之徒,今天若死于林元生剑下,必变厉鬼索你冤魂。”
此刻,林元生早已来到距花自芳不足一丈,思潮汹涌,拿不定主意。
花自芳之来此,是他林元生推荐的,目的是要花自芳顶替他的任务,使他不致负情背义。
然而,仇人相见,仇焰陡起,几乎忘却初衷,欲把花自芳杀了再说。
他之迟迟不动手,只因尚有一点理智,他想:若杀花自芳,自己就非得为白莲教传后了,何时方可出山?
拿情义与仇人性命比较,谁重谁轻?他无法衡量。
全情全义与武林与兴衰存亡相较,孰轻孰重,他认为后者为重,因为全情义只是他一己之私,武林安危,是众人之利,如若为了一己之私,让花自芳留下,学成法术,势必造恶人间。
于是,决定宁可负情背义,也不能让武林留下祸根。
他冷哼一声,正在欲拔剑取花自芳首级之际——
百花仙子忽地自石山上,如腾云驾雾般的,飘降下来,她似乎猜出个中情由,素手一挥,阻止林元生出击,然后朝花自芳打量。
花自芳尚以为叶氏姊妹系奉林元生之命,诱他来此,仍怒恨交加,对百花仙子毫无敬意。
百花仙子不理花自芳不恭态度,点头道:“人的确聪明,只见品行也罢。”转对林元生道:“你可以走了。”
林元生一怔,急道:“晚辈不想走了。”
叶氏姊妹闻言,惊喜欲狂,叶芍妹忙走将前去,握着林元生的手,道:“真的吗?”显然,她对林元生的印象,要比花自芳好得多。
林元生道:“当然。”
叶芍妹道:“你是答应家师之求了?”
林元生道:“答应了。”
叶芍妹立即偎入林元生怀中,喜极而哭,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走,回洞府去吧!”
林元生道:“别忙,这花自芳是我二师兄,也是我的大仇人,待我杀了他再走。”
百花仙子忙回身喝道:“不行。”
林元生一楞,道:“我答应你的要求还不行吗?”
百花仙子道:“当然,一则,此谷乃清净之地,决不能染上血腥,二则,这花自芳是劣徒请来为老身办事的,老身不能失信于人,即使不用他,也得送他出去。”
林元生道:“此人阴险奸诈,数次置我于死地不算,尚杀师杀叔,绝不能留他为害人间。”
百花仙子道:“你既知他行为卑劣,何以又荐他与我?”
林元生道:“当时我没有详加考虑,现在已想通了。”
百花仙子道:“不论如何,老身不能失信于人,你若愿意留下,一年半载后出去杀他,也无多大差别。”
此刻,花自芳已知叶氏姊妹请他来此,并非阴谋,又见百花仙子主持公道,心神大定,遂道:“是非曲直,乃要看各人的处境,你说我阴险奸诈,杀师杀叔,罪大恶极,你林元生忤逆不孝,弑母行为,难道是理所当然吗?”
林元生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令姑嫁我父亲,乃是一个歹毒的阴谋”
百花仙子摇手阻止二人斗口,道:“你们间的是非曲直,我不想了解,不必浪费光阴。”对林元生道:“你当真愿意留下吗?”
林元生道:“愿意,不过,必须让我杀死花自芳。”
百花仙子微怒,道:“不行。”朝林元生一挥手,又道:“请吧,明天早晨便可到达干县。”
又对叶氏姊妹,道:“你们还在这里干吗,快回洞府准备酒菜。”说着,拉了花自芳,向石山走去。
二女朝林元生投了哀怨的一瞥,低头怏怏而去。
百花丛生,只剩下林元生怔怔出神,他想收回原意,不杀花自芳也愿意留在这里,但又丢不下这个脸,大丈夫宁死不辱,岂能出尔反尔?
他想:如果花自芳留在这里,学得法术,为害武林,这也是天意,天意如此,凡人岂能逆转?
于是,暗叹一声,怏然而去。
奇怪,他此次出山,仍是走曾经走过数次的旧路,却没有折回,顺利地走出山区。
此刻,他心情异常恶劣,大有楚霸王的意境,羞归故里之感。
现在,已是第二天卯时了,他茫然地走入一家客店,开了一个房间,令伙计拿来酒菜,独自闷饮。
他一人客栈,客栈里的几个伙计,即取出一幅画像,交头接耳,喜上眉梢。
一位四旬伙计道:“你们瞧瞧,像不像他?”
其他三人异口同声道:“是他,一点不错,我们的运气真好,竟凭空落下一笔横财!”
四旬伙计道:“谁说不是呢,那么多客店不投,单投我们这里,岂不是天意吗?哈哈!”
另一伙计道:“还得问个清楚才行。”
四旬伙计道:“这是当然,你们快去弄几样好菜,我这就去问他。”说着,将画像纳入怀中,来到林元生房门前,轻敲了一下房门。
林元生道:“谁,进来。”
四旬伙计弯腰曲背,道:“请问公子贵姓?”
林元生打量了这伙计一眼,道:“什么事?”
四旬伙计道:“有四位客人托小的找一个人,有重要之物转交。”
林元生道:“敝姓林,林元生。”
“啊!”伙计喜之欲狂,连连磕头,道:“当真是林公子,太好了。”说着,自怀中取出一信交与林元生。
林元生接过信,道:“谁人留给我的?”
伙计道:“敝店客人留下的。”
林元生一面折信,一面道:“什么客人?”
伙计道:“一位老公公,一位大爷,二位姑娘。”
林元生隆一瞧信意,登时跳了起来,一拍桌子“啪”的一声,红木桌子应声去了一角,冷笑道:“无耻之徒!”说着,继续阅信。